今天公司下属们发现陆总心情不太好, 办公室里的烟味呛人。找陆居安汇报工作时，陆总脸似乎丝丝儿地冒着寒气。

    李经理刚汇报到一半，坐在办公桌后的陆居安掰断了手中的铅笔。

    是不是自己的汇报也太垃圾了？李经理咽了咽口水, 当没看见, 继续汇报工作, 他的上司陆总就是这点比较好，私事是私事，工作是工作，私事的心情不会放到工作上来，找员工撒气什么的不可能会出现在陆总这里, 他是一个服众且赏罚分明的上司。

    李经理汇报完, 忐忑的等陆居安的意见。过了一会, 陆居安丢掉断笔, 找了一根钢笔，在他的报告材料上圈了两个部分，“其余可以，预算的2.7再核算。”

    李经理捧着报告材料, “我回去修改, 谢谢陆总，如果没事的话, 就不扰您了。”

    “等等。”钢笔在虚空中点了点。

    李经理刚飘起来的心仿佛被钢笔笔头戳破了一个洞, 东倒西歪，不知所措，他揣摩圣意, 是刚刚的汇报还有问题，还是他的部门最近高调了一些……“陆总，您——”

    “我记得你孩一岁了？”

    李经理一愣，没想到陆总问这个啊。李经理三十五岁，不玩微博那些东西，他对陆总的私生活略有耳闻，主要是部门里面的年轻下属陆总在追前妻，前妻去哪儿都要跟着这些，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了解，更无法想象和高山陆总在办公室讨论孩的话题。

    “是，是的，我女儿一岁多了。”李经理诚惶诚恐回答。

    陆居安放在办公桌上的两手把玩钢笔，“你坐，你老婆怀孕的时候有没有孕吐反应？”

    李经理秒答，“当然有，孕妇都有的，内人当时孕吐比较厉害，她很早就孕吐了，瘦了十斤。”到老婆怀孕的艰辛，李经理话多了起来。

    “怎么好的，或者，你们怎么缓解的？”陆居安眸光中带着期待。他查阅了许多资料，抽屉里现在还有一本孕期大全。几乎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也带她去公园闻闻鲜花，都不奏效。

    李经理挠挠半秃的脑袋，“这个，我老婆当时吃不下饭就闻闻咖啡豆，就好一些了。”回答到这里，他猜测是不是杨女士怀孕了？八卦绝缘者的李经理有了隐隐的兴奋。

    陆居安若有所思，“这样，嗯，谢谢。”

    李经理还从未受到过陆居安的谢谢，诚惶诚恐道，“您客气了，为您分忧是下属应该做的。”

    他觉得现在可以出去和同事们分享一下八卦了，只是没想到陆居安接连问了孕妇各种禁|忌等等问题，上下属无关工作的谈话一直持续了四十分钟。

    结束后，他心满意足地要去和下属透露一点风声，万万没想到，下属早就知道，休息时间都在讨论要不要承认孩子是陆总的种，那肯定是他们陆总的。

    但是吧，承认了就成渣男，不承认又会被绿，微博上求接盘的猥琐男太多了。

    李经理哈哈笑，“年轻，你们陆总还怕这点绿？我们好男人从不关系外界的诽谤，老婆的身体放在第一位，你们知道不，陆总刚刚问——”

    脸太快就像龙卷风，“经理你被陆总脸了，陆总刚刚转发了，是他的孩子，谢谢大家批评，他努力改正。”

    陆星昀在陆居安的微博底下评论，“掀翻这顶绿帽。”

    陆居安回复：“/微笑，乖”

    网友疯狂问陆星昀想要弟弟还是妹妹。陆星昀内心：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当哥哥。虽然内心很嫌弃二胎，但是神格不能掉，他还是整理心情，坚强回复网友，“哥哥都喜欢”。

    陆星昀丢开手机，林秘书正在不远处给办公室的盆栽喷水，细密的水珠滋滋地冒出来，陆星昀伸了一个懒腰，快下班了，总裁一般不加班，加班的都是员工。

    秘书部的主任下午问林秘书晚上愿不愿意加班，林秘书回答，“加班，以后直接通知我就好，公事和私事我分得很开。”

    “星昀，我晚上要加班，你先回去吧。”林秘书背对着他，在理下一盆盆栽，她在杨仟仟那里学到很多养护植物的方法。

    陆星昀不想让她累，“秘书部人不够吗，今年社招的新人没来？”

    “人力资源部那边上午刚分配的，待会就来报道吧。”

    “哦，多让新人学学。”

    “嗯。”她回答，一下下压着喷壶的盖子，以前这些事也是她做的，最开始什么都做，到最后彻底挤下别人，成为陆星昀的专职秘书，对于她来，做秘书已经达到顶峰的位置了，公司的一些女人她是人财兼收，大满贯。

    跟陆星昀感情太好了，不免会想到今后结婚，结婚以后呢，还是当他的秘书么？有时候也会迷茫啊，不十年以后，三年以后还在这个岗位吗？没有目标就会懈怠，最近林秘书总思考这件事。

    “在想什么，”陆星昀抱着她的腰，“今晚别加班了，嗯？陪陪我。”从善如流地吻上她的脖颈，“工作丢给实习生，招他们来不是让他们吃白饭。”

    “咳！”门边传来重重的一咳。

    陆总的私人领域，即使不关门也无人能进，哪个不要——钱的。

    是王子，他脖子上挂着明晃晃的实习生工作牌。

    “陆总还，林秘书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我叫旺——”

    “滚。”陆星昀道。

    王子掏出手机直播，“给观众朋友们揭秘陆总私底下的淫|乱的工作状态，工作时间在工作场所玩亲亲摸摸……”

    陆星昀夺过他的手机，“你搞什么？”

    “没啥啊，我就来学学生存经验，工作个几个月，尝尝工薪阶层的生活。”

    “你和家里还没和好？”陆星昀一针见血。

    王子把手机揣进兜儿里，面上无所谓地，“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要怎么和家里好啊。”

    王子就是气他失踪了一周，母妃竟然全然不知。谁都不关心他，还不如干爹干妈关心他呢。

    陆星昀懒得管他的破事，“福气，泡两杯茶给我。”

    王子抬起两只手，翻来覆去看了一圈，“我这两只高贵的手能给你泡茶？”

    “我都不嫌弃你的手以前还扫过厕所，不泡茶开除，爱泡不泡。”

    “难道没自动马桶前你的手没擦过屎吗。有什么了不起哦，泡就泡。”

    十分钟后一杯热茶端了上来，陆星昀，“你要烫死我？重泡。”

    明明是他很用心泡的茶，王子跺脚，“我不泡了，你看我的手！”他的手烫了一个很大很醒目的红泡。

    “笨手笨脚，还来秘书处，你这种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会，扛货怕磨破皮，泡茶烫到手，除了你爸给你一个王子的身份，一无是处你知道吗？”

    没有得到安慰反而遭受了陆星昀的无情抨击，王子心都碎了，“我怎么不会了，我除了不会服侍人，什么都会！”

    “不好意思，你在这里的职责就是服侍我。”陆星昀再次把事实摆在台面。

    心碎成粉末，王子摔了工作证，“我不干了！”气冲冲地跑出去。

    陆星昀端起茶，吹了吹喝下一口，“我还治不了你”，茶水没有茶末，茶味清雅，味道不错。

    三分钟后，王子在林秘书那里享受好擦药膏的关怀，他再次衣冠楚楚地进来，捡起工作证，吹了吹，挂在脖上，他含笑，“陆总，刚才的表演您还满意吗，您的虚荣心是不是得到极大满足呢？”

    陆星昀面上并没有太吃惊，“以后每隔一时，给我泡杯茶，敲门后经过我的允许再进来。”

    “是。”

    “退下吧。”

    “是。”

    傻子，陆星昀笑了，喊住他，“别再跟人你是太监了，去查查太监是什么意思。”

    王子已经学会了反击，后发制人，神秘一笑，“我知道的，只是为了配合你，显得我很蠢。”

    “……”陆星昀精神恍惚了一瞬，反了天，我还拿不住你了，“福气，不要把你的愚蠢当做演戏。你可真是个机灵鬼，我这的秘书处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不，不敢！您是天上的星星，我就是地上的石头，我远不及您英明神武。”

    彩虹屁吹得勉强及格，陆星昀让他滚开了，反正王子最多做一个星期就没了新鲜感。

    *

    陆居安回家找杨仟仟算账，是万万不敢的。

    他只敢心谨慎地提出来，地埋怨一下，提前了一天怎么不和我呢，孩子的情况我这个做父亲的要第一个知道的。

    从他第一句话开始，杨仟仟就知道他想什么，仗着肚子全方位压陆居安一丁点都不能存在的反抗想法。她噘着嘴，眼睛先红了，把B超给他。

    陆居安拿过B超，对着光线仔细端详，孩子在哪儿呢，他也看不懂啊。

    杨仟仟是真担心，自己再次拿上B超就被越来越多的担心给击垮，何谈去压他，“医生，孕53天，胎芽点状未见原始心管搏动。”

    陆居安看了很多有关胎儿方面的书籍，未见原始心管搏动意思就是心不跳，50天左右，胎儿的心脏就应该跳动了。

    杨仟仟憋了一天，看着陆居安的脸哭了出来，是不是死胎？

    哭泣的杨仟仟，陆居安并不陌生，之前是吃不下饭，吃了就吐，担心孩子，现在还是担心孩子，他搂上她的肩，另一只手一下下摩挲她的背，骨头一条一条的，网友骂的没错。

    陆居安安慰她，“53天很正常，再等一个星期肯定会有，我们的孩子都是与众不同的，你看看星昀，对吧。”

    “我身体很差，居安，我对不起这个孩子。”

    她连续地哭的时候，鼻子眉毛皱到一起，显得眼窝更深了，陆居安抹着她的眼泪，忽然想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也不会这样，没有，没有也好。

    孕妇的情绪反复无常，眼泪流着流着，忽然看到了陆星昀一动不动地坐在另一边沙发上，一下子笑起来，“儿子回来啦，林秘书呢？”

    陆居安的西服又被眼泪鼻涕蹭脏，惊叹于孕妇的变脸能力，起身脱掉西服。

    陆星昀看着妈妈的肚子，真没用，53天了心都不跳，我当年肯定是40多天就会跳了好吗。

    “星昀？”

    “哦，她在加班，晚上还有新员工聚会，让我先回来。”

    陆居安找来一玻璃罐熟咖啡豆，让杨仟仟闻一闻，焦味和咖啡豆独特的香味直冲脑门，随后晚饭她能吃下一些，恶心感没有之前的强烈，咖啡豆有点受用。

    李经理下班在家，陪女儿玩时，手机叮咚一声，有人添加他的微信，他心肝一颤，因为备注是陆居安，居然主动加他一个角色的微信。

    李经理抱着女儿，亲了一口她红扑扑的脸蛋，“爸爸要升职加薪了。”

    *

    晚上，杨仟仟睡不着，B超已被陆居安收走了，他关起房间门，和各大妇科儿科专家又了一时电话，杨仟仟门没关，像是能听到他房间里沉重的脚步声。

    踩着月色，他进屋来，蹲在床头边，摸着她的额发，“我问了很多医生，都很正常，等一个星期就好。”

    其实是不正常的，杨仟仟心里清楚，他的手掠过眼前时，她反射地眨了眨眼。拉下他修长的手，嗡嗡地，“你陪我躺一会。”

    陆居安躺在被子上面，让她靠着自己，一动不敢动。

    月色像层薄乳油，从外面掠进来，他穿的丝质睡衣，贴在脸上时有些沁凉，杨仟仟闭上眼，在他怀里，不用担心任何，慢慢睡去。

    这一觉却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一次她睡了三天，她所患的癌症在后期，有一个症状就是嗜睡。她刚醒来，一家人都围上来，杨仟仟喝了一口水，缓口气，“我没事，我想上厕所，你们先出去吧。”

    作者的电话了过来，“仟仟，你不管你在现实世界里的病情了吗？”

    “我，都快忘了这里也有一个我。”一个孤独的即将死去的我。

    “还有办法的，仟仟，一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