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后手?哈?”宋玉清仰头大笑,他高高举起手,冷笑道:“那就让我看看谁会笑到最后吧!”
罢,他就猛地挥下手。
弓弦催动声响起。
“啊!”躲在角落里的看戏者抱在一起,发出连连惨叫。
然而,他们嚎了半晌却没发现身上有任何痛处的地方。
怎么回事儿?难道是这届弓箭手普遍不行?
他们心翼翼睁开一只眼,朝周遭扫了一圈。
居然没有一个人倒?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快看门口!”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原本抬弓搭箭指着众人的弓箭手到了一地,后背钉有箭矢,已经气绝身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客懵了。
就连宋玉清他自己也瞪大了眼睛,他双手捏着棺材边缘,狠狠的,关节泛白。
宋玉清咬牙,突然,另一条腿一缩,整个人缩紧了棺材里。
“大胆!”季无艳怒喝一声,声音很是奇怪。
可也没人在意这些了。
看客们疯了一般挤向门口,唯恐自己丢了性命。
李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架着棺材的长凳,却又顿住了。
王问之、楚江仙、魏玄和季无艳几人死死盯着李娴僵硬的脊背。
王问之:“宋玉清,你做了什么!”
许久,棺材里传来一声笑,“李娴,你还不肯让开吗?你的将军现在可是在我的手里。”
李娴紧咬牙关。
宋玉清低哑的声音缓缓飘来,“难道你以往对华裳的敬佩都是假的?你要看她的尸体受损,被我侮辱吗?”
李娴再也忍不住了,他全身肌肉紧绷,怒吼道:“宋玉清,你这个畜生!”
宋玉清:“我是畜生?就当我是好了,这不过是成王败寇后,你给我安排的罪名,若是今日你们都死在了我的手里,那是畜生的就是你们了。”
“李娴,我再次提醒你,让开!”
季无艳:“退开吧。”
李娴不想听从,他看了一眼棺材里的情形,又不得不重新跳下长凳。
众人围着棺材,棺材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楚江仙眼皮一跳,厉声喝道:“宋师,你莫不是连脸也不要了!”
宋玉清笑得很是张狂,“若是下一刻就要死了,你还会在意这些吗?”
魏玄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不会的,我们不会害你性命的,你出来,把华裳放下。”
季无艳:“朕保证!”
“你以为我会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我会不懂吗?况且,门外守着的不知道又是哪路人马,我不会出去的。”
“这里多好啊,还有华裳陪着我。”
宋玉清发出低沉的笑声,柔声道:“我还从未在现实中与华裳同床共枕过呢,这也算是在临死之前得偿所愿了吧。”
“啊,对了,这就叫芙蓉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做鬼也风流!”
楚江仙冷然道:“你简直就是疯了。”
“是啊,你的没错,我早就疯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阴风吹拂着灵幡,伴随着他刺耳的笑声,这里越发显得恐怖了。
季无艳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朕金口玉言,朕的话一言九鼎,朕不会害你就不会害你,你出来,放下华裳。”
“朕?哈哈,朕?”
“大胆!”
宋玉清丝毫没有理会季无艳怒火的意思,他大笑着称呼自己为“朕”。
“有趣,真有趣,就为了这么一个自称从古到今死了多少人?你季无艳还可以称‘朕’吗?怕是今日过后,就不是了吧?”
“实话告诉你们,今日我派人埋伏在这里是公主允许的,我猜,不是你们胜了我,而是我们都做了公主陛下的一盘菜。”
王问之蹙眉:“你叫错了。”
“公主陛下是叫错了吗?不久之后,她便是了。”
笑声传出。
突然,棺材里露出一截头发。
李娴猛地抽刀,却被魏玄用拂尘拦住。
魏玄盯着那黑绸般的头发道:“不对,别急。”
楚江仙立刻道:“你在做什么!放开华裳!”
“放开?不可能放开!”
他踩着棺材底部站了起来,却一手环着华裳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脸,将她像是娃娃一样挡在身前。
“无耻!”王问之破口大骂。
宋玉清笑了,“你们这些一见到华裳就犯傻的男人,不妨用脑袋好好想一想,为什么外面射箭的人迟迟不肯进来,你以为现在在外面的人真的还是你的人吗?”
“你究竟要什么!”
季无艳:“从刚才你就一直在,你想要让我怀疑自己的手下吗?”
“那你也要看那是不是真的是你的手下。”
宋玉清慢悠悠道:“如果我所料没错,外面的应该是……”
他话音未落,方才逃走的那帮贵族只剩下一个在磕磕绊绊往回跑,身上还沾着血迹。
“救、救命!”
话未完,他倒在门槛上。
李娴退后几步,瞧了一下,“死了。”
屋子里一静。
宋玉清从华裳背后探出头,微笑道:“你看,我什么。”
“我只不过是做了些微的工作,真正的黑手现在才要现身,这次,我们谁也别想逃过了。”
魏玄:“这也都在你的谋划之内?”
“并没有,许是跟华裳这样单纯的女人交道久了,我竟然忘记了,女帝的女儿恐怕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呵——”他伏低头,贴着华裳的脖颈低声笑了起来。
然而,笑着笑着,他却又闷声痛哭起来,眸中的泪水如同掉了线的珠子,贴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一直落进她的后脖颈里。
宋玉清低声道:“我告诉公主,会为她解决掉季无艳,她便让我动作干脆些。然而,我却瞒了公主想要将你们一网尽,统统置于死地,我承认,这里是为了我的私怨,却没有想到……”
他摇了摇头。
“我原本就以为自己就已经够无情了,然而,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公主怕是比我想的更阴险,做事的手段也更加激烈,华裳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
魏玄轻笑一声,“你之前不还在是陛下杀的吗?如今却是公主,你真的有对华裳的敬重和爱慕吗?我怎么感觉你口中的喜欢只不过是你的借口,是你手中的刀。”
宋玉清脸颊一抽,脸色难看的要命。
宋玉清低哑道:“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揣测!”
“你们不信这是公主的全盘计划?那为什么这些世家贵族会死在这里?若是陛下的人,根本不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些世家才是真心支持陛下,是公主的绊脚石!你们这些蠢货,难道还没想到吗?这些都不过是公主的全盘计谋,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尚书令你还真是令本宫失望。”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断了宋玉清的话。
一队人马迅速从门口挤入,每个都穿着轻甲,拿着刀剑。
他们将屋子里的人团团围住后,季无衣才慢悠悠地从门槛上踏了进来。
她穿着淡色衣衫,发髻不着装饰,整个人看上去素雅又冷淡。
她进来第一眼便看向宋玉清怀里的华裳。
宋玉清忍不住缩紧手臂。
季无衣微微一笑,轻声道:“华裳,我来了。”
宋玉清冷笑,“你还想要让她回应你吗?你可马上就要把她的老情人一个个弄死了!”
楚江仙轻哼一声。
宋玉清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了,还有前夫来着。”
楚江仙、魏玄和季无艳的脸色同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季无衣开口道:“宋玉清,本宫可以保你不死,但你要放开华裳,束手就擒。”
宋玉清容颜更加妩媚,眼中血丝密布,“不可能,别把我当三岁孩儿骗。”
季无衣:“……呵,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你自己的龌蹉事情全都推到了本宫的头上,你以为别人都是没有脑子的吗?任你胡两句就信了?”
“若是相信你是无辜的才是没有脑子,我宋玉清一直努力,却还是别人手中的刀而已,持刀的人就正是你!”
宋玉清蛊惑道:“你们好好想想吧,想想季无衣能够蛰伏这么多年,又能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将朝堂的势力收归自己所用,现在又能毫不留情地杀死这些官吏,她岂是易于之辈?”
“你们若是听信了她的话,落入她的手中,那她就可以随便往你们身上按罪名了。”
魏玄将拂尘柄抵在掌心,感叹道:“你的倒是简单,这里这么多人,哪里是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对付了的?”
季无衣含笑点头:“宋玉清,本宫发现你编故事的能力也不错呀。”
宋玉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发丝扫过华裳的脖颈。
季无衣叹息道:“本宫对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痛心,没有想到你宋玉清竟然敢谋逆zaofan,还借着华裳的葬礼杀了如此多的朝廷重臣,若不杀你,实在天理难容,我也难以向天下悠悠之□□代。”
这些废物,若是华裳在就好了。
宋玉清猛地抬起头,眼神沉浮不定:“你终于要拿我下手了,季无衣!”
季无衣根本不搭理他,反倒拍了拍手,淡淡道:“你们准备动手吧,至于那具尸体……不要也罢,那是华裳不要的东西,宋玉清居然还拿它当宝贝。”
“还想要威胁本宫?哈,真是何等的异想天开啊。”
季无衣抬起手,揉了揉耳垂,檀口微张吐出一个字——“杀!”
就在这时,宋玉清突然抬起了手,袖口对准季无衣。
“公主,我劝你再想想,你的侍卫更快,还是我的暗器更快?”
“什么你的暗器!”魏玄捏着拂尘指向他,“你这个窃贼,那明明是我送给华裳的礼物,居然被你偷了去!”
王问之摇头,痛心疾首道:“宋师,你怎们会落到如此地步,看来仁义礼智信你是全然没有了。”
宋玉清转过头,嘲道:“那都是骗人的,自古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若是死守规矩,那我宋玉清永远也只是人下之人。”
季无艳:“看来你是终于暴露了自己真正的野心,你不爱华裳,不爱任何人,你爱的只有自己和你手中的权利。”
宋玉清大笑:“得好,可是,我问你,你若不是皇上,你若没有权势,你还会得到华裳的另眼相待吗?不可……”
他话音未落,顿觉怀中一空,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突然“咔嚓”一声,似被人捏断了,他唯一的保命符也从失去力道的手中脱落。
下一刻,他的脖颈骤然一痛,难以呼吸。
“唔……”
他双手捂着脖颈,却摸到一根极细的金属丝。
“是……谁……”他艰难的发声,心中却已经早有答案。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道,这样利落的身手,还能有谁?
他艰难地朝后瞥了一眼,正撞入一双黝黑又明亮的眼眸中。
一瞬间他从窒息中获得了一股莫大的幸福。
宋玉清放下了手,放弃挣扎。
季无衣一脸诧异:“华裳!你没死?”
她笑容加大:“这可真是太好了,快,弄死他,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主谋要害你的。”
华裳一脚踩在棺材里,一脚蹬在棺材边缘,她朝季无衣勾起嘴角,却松了手。
几近晕厥的宋玉清青白着脸落进了棺木中。
季无衣瞳孔一缩,“为什么放过他?”
“当然是因为他还不能死了,皇妹,你是吧?”
金色的阳光下,一身杏黄衣衫的季无艳缓缓行来。
他就像是伴随金光而生的真命天子。
他走入灵堂。
此时此刻,灵堂上竟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季无艳。
作者有话要: 宋玉清这个人很复杂,他是因为华裳怎么怎么的,可信度不高,但他是因为嫉妒倒是真的,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他既自傲又自卑。
他对华裳的感情越深,也是为了越感动自己,好告诉自己——即便我做了这些,我也不是个阴险无情的人,因为我心中还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