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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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嗣冬妖那样一番闹腾,神庙周遭的好些灯火都灭了,现在暗的很。好些生性谨慎的人会自己带着些火折子灯笼一类的照明物品。还有些从外地来的有钱人,自己的厮仆从就已经准备好了奢侈华丽的各种灯等待那里。

    因为蝶的娘亲如今有着身孕,所以蝶还有蝶爹爹不管去哪里身上都会带着他们自家做的灯笼。

    蝶和爹爹一人提着一个灯笼,护在娘亲左右,心翼翼地准备下那长长的阶梯。此时那叫相思的姑娘和她的师父也走了过来,蝶看着他们一个提灯笼一个撑伞,不免有点唏嘘。还以为他们这么厉害会直接飞走什么的呢。

    白玉人在这样寒冬腊月的天里也只穿了一件薄外袍,反观他的徒弟,把自己围的那叫一个严实。离远看他们,就像一位公子哥身边跟着一个成了精的个头的熊一样。虽然想想有点滑稽,但看看他们,就又觉得这样的组合,莫名的合适。

    蝶偷偷瞧着他们,自个儿在那边傻笑。待走到了阶梯旁边的一座亭时,她美娘亲一指头将她的头怼回来,忧心忡忡道:“我刚刚好像看见曲儿了,他一个人这样乱跑,我不太放心。蝶儿,你回头去找找他,我和你阿爹就在这亭中等你们。那孩子对谁都见外,就对你好,现在这么黑,他要是没带灯笼来,该怎么回去,娘实在放心不下,你快去吧。”

    美娘亲都到这份上了,蝶要是再不同意,一定会惹得她不高兴。蝶郑重其事的看了一眼爹爹,爹爹浅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有他在不用担心。蝶便就提着灯笼逆着人群往回走了。

    其实她还是有点不情不愿,她了解薛曲,那个家伙一身的功夫,怎么会出事呢。倒是她,细皮嫩肉脚无力的,不定会更容易出点什么事儿。

    呸呸!我这想什么呢!多不吉利啊!

    蝶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瓜,便精神抖擞地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山上走去。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厚实夹袄,映衬的自己就像年画中的善财童女一般俏皮可爱。待她经过那厉害的师徒二人时,不由得偷偷撇过去一眼,却刚好和那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气息的道长对视上,蝶连忙低下头,匆匆要走。那道长本是无甚表情,直到看到蝶颈间的蝴蝶玉。

    “站住。”

    相思不解地看向师父。

    蝶压根不知道他在对自己话,还在埋头走着。

    白玉人将中的伞一掷,那伞恰好落在了蝶面前。蝶就此停驻。

    蝶捡起那把伞,待看到伞面上精致的纹理时,才明白过来,这是一把贵重物品,不能怠慢。

    蝶回身寻,就看见了正走到她面前的白玉人和相思,相思一见到蝶,随即便向丢了魂一般,一动不动。

    想着刚刚那道长就撑着一把这样的伞,蝶眼中带笑,礼数周全地道:“是您的伞吗?”

    白玉人看着她颈上的蝴蝶玉,没有接过那伞。蝶狐疑着左右看了看,想把伞交给相思,却见她一脸见到鬼似的看着自己,便没敢开口。

    人越走越少,他们站在这里,活像三个人形鬼影。

    “我你这伞”

    白玉人突然眯起眼睛,一把扯下她颈上的玉石。

    蝶踉跄了一下,之后没顾着疼,将伞扔到一边,就去抢她的玉。

    白玉人看了一眼那玉石,之后将其攥进心里,再悠然的背而立,好整以暇地看向蝶。

    “那玉中是妖,凡人的**凡胎会被妖气所伤,你不能再戴着那妖物。”

    蝶气得快哭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是我的东西,你把它还给我!我不管它是什么,我愿意戴着,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

    蝶扯住白玉人的袖子用力晃,白玉人却似石雕一般岿然不动。相思回过了神,轻柔拉过蝶的,之后对白玉人道:“师父,纵然那是妖物,可您何时如此行事过,那是这姑娘的东西,您还是先还给她吧。”

    白玉人却是转身便走,蝶傻眼了,相思也满眼不解。蝶扔下灯笼追过去,一把扯住白玉人的腕,当下一口咬了下去。

    相思目瞪口呆。

    神庙中还悠悠燃着香,那烟雾漫漫飘过来,清冷的淡香拂过鼻尖,白玉人微微一吸,被那淡香盈满了心扉。他微微垂下头看着死死咬着他不放的蝶,突然扬起了唇角,蝶不解他意,还是一点没松口。白玉人慢悠悠伸过来另一条臂,摊开掌心,里面是那块蝴蝶玉。

    蝶看着,再看看白玉人,见他并没有其他表示,便立即松了口,将那玉夺了回来。

    白玉人突然开口道:“要不要拜我为师”

    他的话还没完,蝶突然跳起来,一把扯下他的白玉冠,之后连滚带爬地捡起灯笼,匆匆跑了。

    相思见她跑掉,有些不舍地追了两步,待见她人影消失在眼前,才轻轻叹了口气。

    白玉人散着头发,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倘若有去过玉帝庙里拜过的人,一定能认出来,他,与玉帝一副模样。

    相思走到白玉人旁边:“师父,您刚刚”

    白玉人没有作声,只是继续抬脚向下走去。他刚刚为什么要故意为难一个姑娘?他也不知。

    相思脸上还带着泪痕,问过一位半神式,便知薛曲还在这里。

    蝶走进庙中,便见薛曲站在石像下,仰头看着乐神,一声不响。

    薛曲还背着他自己做的箭筒和弓箭,就像一个战士一样英勇威武。蝶嘟着嘴,有些委屈地挪到他身边,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阿娘担心你,叫我来接你回去。”

    薛曲一反常态跟她起了胡话:“我总觉得这个乐神是活的。”

    蝶仰头看,见那乐神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由得也跟着笑:“要是那样,就太好了。”

    薛曲看向蝶,见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红的,不由地蹙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啊?”蝶回过神来,见薛曲不满地看着她,有些踌躇着道:“没什么。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快回去吧,阿爹阿娘还在等我们。”

    薛曲点点头,径自向外走去,蝶对守在一旁的半神式行了个礼,便跟着薛曲一同出来了。

    “我看见你与那道长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薛曲侧过头,见蝶心翼翼地关心他,脸上是藏不住的温柔,便放松了面容,露出了笑意。

    “没事。我想拜师而已。但他没同意。”

    蝶很惊讶:“你为什么要拜一个道长为师?你难道要去当道士吗?”

    薛曲摇摇头,脸上满是愉悦,他真的很喜欢蝶围着他问东问西地样子,可爱极了。薛曲将自己的狐狸披风脱下来给蝶披上,帮她理顺了头发,接过灯笼,笑眯眯道:“我对道士没兴趣,我只是想学仙术。”

    蝶被他裹得成了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团子,“学仙术做什么?”

    “天象异常,妖怪频出,只靠着蛮力,能打得过多少妖怪,还是得用仙术才能最好的自保。”

    蝶点点头:“也对。那位道长的徒弟只是用了一把的玉壶,就把那些妖怪解决了,的确更省事。”

    二人朝下走,蝶不知何故,就是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脚步也愈加轻快。她看了看身边的薛曲,见他好看的侧脸被火光映衬的仿佛在反光,不由得笑了笑,在好朋友身边,就是令人惬意。

    薛曲知道蝶在看他,脸上不由得漫上红色,“蝶儿,你有没有想过嫁人?”

    蝶眨了眨眼睛,乖乖地摇了摇头:“没有。”

    “嗣冬妖出现,极暮镇的人一定会陆续离开,我家在廷城有房产,你和婶婶叔父都跟我走吧。”

    蝶有点没转过来:“为什么要走?还有这跟我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

    薛曲微微垂下头,“你已经十六岁,难道从没想过要嫁人吗?”

    雪越下越大,风也极冷,蝶见薛曲的衣裳单薄,便敞开了披风,对薛曲道:“你也进来吧,我们得快点走了。”

    薛曲呆呆地看着蝶,蝶对他敞开了怀抱,漫天大雪中,蝶就像是天地间最美好的仙女,薛曲突然矮下身子,抱住了蝶的腰,披风被冬风吹的猎猎作响,蝶却忘了要将披风拉紧。

    薛曲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这是第一次

    薛曲站起来,再次用披风将他们两个包在里面。

    蝶看着薛曲的眼睛,薛曲缓缓靠近,蝶轻轻闭上了双眼。

    待回到家后,蝶的心还在震耳欲聋地吵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

    夜深人静,大雪纷飞,乐神的石像在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了石头裂开的声音。一丝金芒莹莹落地,仿佛是一片日光。

    之后又是一片寂静。

    一位半神式推门进来,就见庙中央,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天灵散发着硕硕金芒,那是舍利子的光。

    “你”

    那人回过头来,见到半神式,眼睛弯弯道:“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