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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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清清微风如天地间第一个苏醒过来的家伙,自由无忧地四处徜徉。天地轻盈,山河妩媚,清晨,最让人心神荡漾。待那清风吹进一户不大却精致温馨的宅院时,它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让它惊喜的东西,连连兴奋地转了几圈,然后才悄悄地蹑蹑脚地钻进那人的长发里,轻触他的脸颊,尽量慢慢地,但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个人。倏忽一转,便到了远处。

    因为有人过来,要叫醒他了。

    “衔意?”

    “衔意?”

    女子见男子怎么都叫不醒,狡黠的秀目如月一弯,便猛地俯下身去,在马上就要贴上男子的脸时堪堪停驻,最近距离地猛盯男子的脸。女子坐在床边,保持这样俯身的姿势,眼也不眨地盯了男子的脸好久,男子依然没反应。女子腰酸背痛,很是愤愤地捏起了男子的脸。

    女子脱掉鞋子,将双腿也放上来,趴在男子身边,上半身附在男子胸膛上,看着男子发起了呆。女子的三千青丝铺在男子的脸颊上脖颈上臂上胸膛上,缠绵而柔软。

    “胭脂!胭脂!”

    女子的额间双眉中央突然泛起了妖艳的粉红色雾气,女子闭上眼睛,紧咬牙关,痛苦地面目狰狞。

    女子赤脚下地,逃离了男子,退到了离男子最远的角落,痛苦地痉挛不止。

    “将画中仙带回来!你别忘了你不是林之青!你若是敢为了他背叛我,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女子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瞳已化作粉红色,比起人类的眼瞳大了两倍不止。

    兰廂的声音依然响在天灵中女子五体投地地跪下,声音沙哑低沉而颤抖

    “祖爷,的不敢忘,的只是,画中仙,画中仙他,不知何故,最近愈发嗜睡,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担心他?你是胭脂魑,你与他朝朝暮暮地相伴,就是在害他。你无形无本,披着林之青的皮,损耗地是林之青的灵气。待林之青的生力将要枯竭时,你就会不知不觉中吸取画中仙的灵泽。近妖者魑,再这样下去,你会将他同化,你难道真的想见到画中仙变成如你一般低贱丑陋的妖物吗。”

    女子双瞳颤抖,总是不点而朱的红唇刹那间失去了艳色,苍白的可怜。

    女子依然俯身跪在地上,那头浓浓的青丝倏忽间化作了粉色,又似乎粉色褪尽只余凄白。

    “不不能我不能让他”

    “快将他带回来,你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女子深深蜷缩了起来,如万丈深渊般冰冷暗淡绝望的声音缓缓流出:“的,知道。”

    瓷音御剑于前,薛曲跟在后面。瓷音飞得极快,薛曲跟的很是吃力。谦谦与三秋护在薛曲两侧,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一会儿猛地坠下去,一会儿猛地极速升高,一会儿朝右撞,一会儿向左撞。

    薛曲愤恨地看着脚下的剑,第n次冲瓷音大喊:“什么破剑!你是不是故意给我一把破剑!喂!我问你话呢!”

    瓷音突然停了下来,谦谦与三秋齐齐咽了口口水。

    薛曲差点撞到瓷音,为了躲开,薛曲猛地旋身一转,脚下的剑没跟上他的速度,掉了下去。薛曲在空中停顿一刹,便也跟着坠了下去。

    谦谦与三秋吓得鬼脸一会儿青一会儿黑,呆怔了一下后,立即俯身而下,欲接住他。

    瓷音藏在大袖中的结了个印,那柄剑便极速升空而来,嗡鸣地在薛曲身边绕圈。

    薛曲见状即刻抓住剑柄,瓷音又结了个印,剑猛然间带着薛曲向高处飞速而去,薛曲还没反应过来,便消失在了天幕之上。

    谦谦与三秋目瞪口呆

    谦谦深深喘了口气,不敢置信道:“这是,将天,捅了个窟窿吗”

    瓷音没有回头,在三秋欲对他些什么的时候,薛曲已踩着那剑飞了回来。

    谦谦与三秋立刻凑了过去,“殿下”

    薛曲心有余悸地看向瓷音的背影。

    瓷音的声音幽幽传来:“那剑是我在冥界买的。”瓷音着微微侧过脸,斜眼瞥向薛曲。

    “可花了我不少钱。”

    薛曲没有作声。瓷音转过头去,继续幽幽道:“铸剑的人采集地是十八层地狱之下的原材料,这天地之间,也只有它,配你最为合适。”

    薛曲不解,“十八层之下”

    三秋有些凝重,“是魔窟。”

    薛曲看向三秋,“我怎么从没听过。”

    “无法消解消融的阴气邪气等皆会流向魔窟。”

    瓷音继续飞行,薛曲三人跟上,薛曲飞到瓷音身侧,沉默良久后,开口道:“这是魔剑吗?”

    瓷音眼中轻蔑,一边嘴角勾起,“怎么?怕了?”

    “它叫什么名字。”

    “一念。”

    天色渐渐暗下来,看着脚下的无极门,薛曲停下,准备落地。

    但瓷音却是直接飞了过去,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薛曲立刻调转方向跟上去,不解道:“不是要来无极门探听虚实吗?为何不停下?”

    “若是只为这,我何必带上你这个麻烦。”

    薛曲拳头紧握,“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二殿下要见你。”

    见到白轻的那一刻,薛曲震惊地冷汗直流。

    “哼长曲殿下,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本王。”

    白轻下半身已化作数条不停在纠缠蠕动的根须,每一根长发都紧紧吸附在其身后的那个,东西上。

    白轻开口时,露出了嘴里的尖牙,还有他的双耳也变得又尖又窄又长。白轻双臂之间,各搂着一女子,薛曲如今的修为已可以看出,那两名女子皆是妖。白轻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两个女子的唇瓣,薛曲注意到,他的,每一个指头上的指甲也是又尖又长。

    白轻没有衣裳在身,皮肤异常苍白,两条眼尾之后是长长的妖印,额间充斥着浓郁的妖气,瞳孔是深金色,嘴唇赤红无比

    “二殿下何出此言,长曲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白轻凑向左边女子,伸出舌头,用力舔那女子的脖颈,那舌头又长又腻,就像一条毒蛇。女子仰起头,媚眼迷离,女子衣着暴露,两条白软的长腿缠在那些根须之上,令人看了浑身不适薛曲不可控制地眉头紧蹙,反观瓷音,依然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他什么也没看见。

    “有甚可惊。人类肉身太过脆弱,承担不起本王的大业。本王只是未雨绸缪罢了,长曲放松便是。”

    薛曲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白轻身后的,那个

    “这是国师为本王造的金身冢,待本王彻底与其合二为一时,就是涅槃重生之日。”

    金身冢薛曲满心困惑。那仿佛在呼吸在跳动着的肉球一样的怪物竟然是塑造金身的佛冢不对,白轻现在的样子,简直丑陋至极,浑身充满黏腻阴邪的煞毒魔障之气,如何也与佛这个字搭不上边。这到底是

    瓷音没有让他问出来,瓷音走上前,恭敬一礼道:“殿下,您要见安期长曲,道已将人给您带来,未免生出变故,还请殿下莫要拖延。”

    白轻对瓷音带有警告意味的言辞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很是听从地赶走了那两名女子。

    薛曲见状,不由得深深探究起瓷音来只是,不论他如何探究,他还是无法看出任何东西。

    “长曲。”

    “是。”

    “本王此番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二殿下请问。”

    “本王知道太子赐了你府邸,你也按照与本王商量好的计划,与薛老娘娘一同住了进去。只是,本王派人去你的府邸里拜访过,现在在你府邸中的薛老和娘娘,都是假的。”

    薛曲垂着头,不发一语。

    白轻继续道:“你有你的考量,无可厚非。但你私下将薛老与娘娘藏在连本王也不知的地方本王,不得不怀疑,你有了二心。”

    薛曲跪下,头深深垂下:“二殿下多虑了。太子并不知长曲府中的爹爹阿娘已换了人,如此,绝不会影响本来的计划。长曲只是担心爹爹阿娘的安危,绝没有生出二心。”

    白轻勾起唇角,但眼中冷意迸溅,“既然如此,本王若是要求你告知薛老和娘娘所在何处,你会如实相告吧。”

    薛曲拳头紧握,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白轻声音冷了下来:“自古以来,背叛盟友,共奉二主的人,皆没有好下场。安期长曲,知道酆国失了阎命师的人,是本王。本王若是想攻打酆国,酆国绝不会苟活至今。阎罗鹤为了救你,如今成了废人。酆国现在就是鱼板上的肉,决定那块肉能不能存活下来的,是你的态度。本王知道安期无素的为人,只要能避祸躲难,叫他做再耻辱的事,他也会做。你不想看到,酆国受天下人耻笑吧。还有你的姐姐弟弟叔叔等亲人,你不想看到,他们被最下贱的东西用最下贱的方法侮辱吧。”

    薛曲嘴角有血丝流出,他深深跪下,郑重道:“长曲愿为陛下肝脑涂地!长曲这就带国师大人前往爹爹阿娘的栖息之所。”

    瓷音闻言依然无情无绪,仿佛只是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白轻笑开,“长曲言重了。怎么能为了本王呢,你为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薛曲没有作声,沉静地像是一块石头。

    “长曲快起身吧,过多少次,你与本王皆是未来的一国之主,你哪能跪本王呢。”

    薛曲安静地站起来,垂着头退到了一边。

    白轻看向瓷音,目光瞬间变得真诚起来,“国师,今日可有舍利子?”

    瓷音点头,“道这就将舍利子给殿下。”

    白轻惊喜地瞪大了双目,看着瓷音将舍利子送入他身后的金身冢里。

    金芒大盛,白轻畅快至极地长舒了口气。薛曲安静地看着,那舍利子,分明是假的。

    薛曲看向瓷音无情无欲的脸他到底,作何打算。

    离开之后,薛曲欲带瓷音前往薛老所在之处,可没想到,瓷音前脚刚踏出门外,就自顾自向无极门方向而去。

    薛曲不解地跟上。

    “你如今急需提升修为,最快的方法,就是不断地杀戮。”

    听到杀戮二字,薛曲猛地一顿。

    “嗣冬妖是天下人的威胁,如今,我以你师之名,指派你,专门来负责嗣冬妖之事。”

    薛曲沉默片刻后道:“是,弟子领命。”

    停在无极门上空,瓷音幽幽道:“你当初是被安期无素害得吗。”

    薛曲讥笑:“安期无素是我的皇叔之中,最懦弱草包的一个,他如何能有那格局和本事。”

    停顿少顷,薛曲方道:“是爹爹的弟子,太欲。”

    瓷音了然道:“原来是薛老的弟子,妖僧太欲。这个人很神秘,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酆国百姓编纂出来的民间故事之一。没想到,竟是真的。”

    薛曲眼中讥讽不减,“也许其他六国百姓也都认为炼丹师瓷音,是编纂出来的。”

    瓷音唇角轻轻勾起,“他们很快,就不会这样认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