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走,我们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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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琅闻言,便又深思了会,随后,才又问:“师父让我如何冷静?回宗门?闭关?”

    他清楚师父了这么多,其目的就是要带他回去。

    师父那张嘴又是极厉害,那些舌战群雄的三寸不烂之舌,在师父面前统统菜鸡而已。他不仅不过,还很服气,因师父得确实很有道理。

    “我不带你回去,是让你自己回去。回去之后,你大可看看这形势如何演变,看看没有了你,这形势又会变得有多糟糕?”

    “你不是向来讲究亲眼所见才是真?那你可以看看为师的都对不对,倘若为师有一句错了,欠妥了,到那时你要下山力挽狂澜,那为师随你,不再干涉你的事情。”

    白琅望向身后,夜色迷蒙,光影斑驳,径的那一头,乃是是非非缘起之地。而在他身前的则是师父,是界山宗,是他的家。

    他又觉得很累,也想从这些破事中抽身,不自觉间,他迈出了一步,旋又停下:“师父您还是得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去交代雁行一些事,然后就听师父的话。”

    只见无涯子不再言语,又昂起脸,阖上双目,轻轻叹了一声。

    白琅望着师父渐渐走远的背影,忽地心头又是一阵抽疼,不知为何疼得非常莫名,又十分难受。他捂紧胸口,咬咬牙,敛了敛神,随即长长“嗬”了一声。

    对于师父所的这些,其实他都明白,但只是明白,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师父的意思是,前方有道漩涡,若没有让漩涡平息下来的能耐,那一旦走近了,便会给漩涡扯进去,即使不会粉身碎骨,也会落得个身心重创。

    如今的李家,王时辰这一族,皇城外各大州域握兵权的权贵,以及那些诸侯王,便是形成这道漩涡的根源,但要让这道漩涡平息下来,他的确没有良策。

    也正因没有良策,所以才会无比纠结,硬着头皮去争取有个好结果。

    然而到最后结果是怎样,他压根没法想象。

    而师父的意思,就是让他站在漩涡外,去旁观这一切如何演变。

    也就是所谓的置身事外了。

    白琅其实真的很累很累,有时候迷茫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操心?

    如今师父的一番话,不仅进了他的心坎里,更是点醒了他。

    于是他又找到楚雁行,这时楚雁行和公羊枫都在,见到他,公羊枫神情古怪地问:

    “被师父臭骂过了?”

    “这哪叫臭骂?”白琅脸上摆谱:“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师父怎还会骂我?”

    “无涯前辈怎么?还是要让你回宗门?”楚雁行问。

    白琅坐了下来,背部全贴在椅背上,随之肩势一垮,才“嗯”了一声。

    “琅大哥,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公羊枫提议道:“前辈也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们若三番四次地气他,恐怕真会出事。放心,这里就交给二哥和我好了,等四哥他们一过来,保证可以将你的吩咐办得漂漂亮亮。”

    “我也这样认为,交给我们就好了,你真不用把自己弄得太累。”楚雁行看出了白琅是真的疲累,便关切地劝道。

    白琅一边抚揉额边的太阳穴,一边笑了笑:“雁行,枫子。你我们要是什么也不管,随便王时辰这一族作妖,也随便那些诸侯王瞎搞,会怎么样?”

    “天下大乱呗。”公羊枫想也不想就。

    但他这么一,立即招来了楚雁行一瞪,他秒怂,赏了自己一巴掌,不再话。

    “其实你也知道我的态度。”楚雁行平和地:“若非你拦着我,我铁定会把李家这些人斩草除根,他们就不配还活在世上,但因为是你的决定,我可以退一步。”

    “不过底线还是不能让他们承袭皇统,可若你的意思是为了稳住大唐的局势,那些追随李家的人,只要李家还在,他们就不会制造乱因,其余观望事况的人,见乱不起来,也会继续观望,这就是一条纽带,领头的李家断了,余下的也会统统断开。”

    “所以我尊重你的意愿,你要留下李家我能理解,让他们继续为皇,我可以不发表任何意见,所以你不用纠结我的想法,按照你想的去做就行了。”

    “大不了,我提早收拾家当,带上我们的人统统投奔翎国去,只要不在大唐范围,李家即使恨极了我们,但他们总不能追杀我们到翎国吧?”

    楚雁行到这,便顿了顿,然后换了种语气,更加柔和:

    “至于王时辰这一族,暂时而言不动他们也可以。他们想要罢黜百家,到那时各门各派也会群起而抗之,根本不需要我们提前出面,弄得不好,反而是引火上身。”

    “天一阁现在的规模,还有以前跟随我的那些旧部,以及其他人要全部撤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白琅问,问出来之后,他自己也有些诧异,难道真的被师父洗脑了?

    楚雁行也是微微一愣,过了两秒,他才醒过神,一本正经地:“事在人为,你若真打算这样,等四弟他们一过来,我立即着安排这一切,保证让你满意。”

    白琅有些出神地看着地板:“那王时辰那边”

    “这简单,就我们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不会再管这些破事如何?”

    白琅望向楚雁行,他又想起师父那句“你现在迷茫着,任何决定都有可能是错的”,所以他才找楚雁行合计合计,可楚雁行又从来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枫子你怎么看?”白琅目光一转,落在了公羊枫那。

    “琅大哥”公羊枫苦笑道:“你问我有什么用,实际真要我,若不是因为您,我现在还留在天平山上,每天到外面猎猎野味打打牙祭,日子过得也算自在,哪会去管这些?所以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是愿意追随到底的。”

    白琅无语,好吧,问了也是白问。

    他又敛了敛神,“行,我决定了,现在想来我真没有义务去管这些破事。或许我不去管了,也会有人出来接,比如李殊那老头子。”

    “李前辈”楚雁行欲言又止。

    “怎么了?”

    “李前辈已经动身离开皇城了,他也是这样的,就算他不管也会有人来管,比如白琅那个臭子,这是原话。”

    靠!

    白琅霍地挺立上半身,骂道:“这死老头果真鸡贼,凭啥烂摊子全丢给我?”忽就想起以前也是这样,每次与李殊这老头联对付妖,善后都是由他来!

    本来他还在想,自己这样搞了破坏直接转身就走,会不会不好?

    然而李殊那老头跑得比他更快,他就很不爽,莫名觉得血亏!

    “白琅”楚雁行又吞吞吐吐道:“其实李前辈还有一句话让我转述给你,但前提条件是哪天你腻烦了,然后找上我,问有没有必要坚持这样做的时候,才让我告诉你”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我以为前辈即使要带你回去,你也会万般不肯,没想到”

    “他了什么?”白琅满脸不爽地问。

    “李前辈妖是由人所变,人之所以变妖那是人心坏了,你治不好他们的。而在这世上坏掉的人心,又根本数不过来,所以妖才会频频出现。”

    “所以他提早撤了,知道李家为妖而灭之,那是名门正派要履行的职责。但若要治好李家那些人,那就是没事找事,还有天下会不会乱,去担心这个,也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李前辈还让我告诉你,他其实很敬佩你,所以这种麻烦事情肯定拜托你了,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不瞎掺和了。”

    “还有,要是你哪天累死在这上面了,他的上清宗不仅售卖仙境别墅,更提供豪华仙境陵寝,风水极好友情价只要三万两黄金一平地”

    白琅额边的一根筋倏地鼓起,气得咬牙切齿,紧接站起身:“走,我们也走!!”

    与此同时,皇城之巅,九层塔顶,夜色之下,皇旗猎猎,李殊却没有真离开此地。

    他此刻正在等人,在他眼前,这皇城禁地就犹如一张血盆大口,站得久了,心神很容易便会被吞噬殆尽,即使有万千灯火,可天地依旧苍茫一片。

    不久,他也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来者是无涯子,就在白琅去找楚雁行时,无涯子也没有回到落脚的地方,而是绕路前来赴约。

    无涯子一到,李殊随即侧转过身,垂眉之下那双灵气氤氲的明眸闪烁着狡黠。

    当今世上的两大绝顶高,玄、武两脉的第一人面对面对望,半晌

    无涯子板着脸,随之抱拳微微鞠躬:“谢李真人了。”

    “诶?这与我们好的不一样啊?”李殊笑吟吟问。

    “”无涯子脸色很难看,又过了几秒,他深深提了口气,而后冲冲:“行,以后不管谁问我,我都李真人你最厉害,我根本不是你的对,行了吧?”

    “可以可以,老朽与你们师徒俩也不知有什么孽缘,以前是你总与老朽对着干,后来就变成你的徒弟处处给我添堵,真是造孽啊”

    “是你活太久了,上天看不过眼,才让我来制裁你。好了,这次谢谢李真人帮忙。以后我也会遵守约定,在外人面前我承认你比较强,等你死后,我也会去你坟头哭上一场。”

    实际上,李殊让楚雁行转述给白琅的那些话,其实全都是无涯子拜托了李殊,目的就是要变着法子骂醒他那笨徒弟。

    而无涯子也不是临时变卦,才起意要带白琅回宗门,这不过是他的演技罢。

    先是正式通知白琅,语气很不好,咄咄逼人地,让白琅抓紧时间去完成未了的心愿,无涯子则从旁观望,并且他清楚白琅压根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些破事。

    别是白琅,在这世上根本没有人可以解决。

    杀进皇城,与李家对刚容易,除了武殇帝让人出乎所料,整个过程还是蛮顺利的。

    无涯子在等白琅多碰壁,多烦恼,并找准了时,再次希望能喷醒他这笨徒弟。

    为此,无涯子在李殊面前也作出了最大的让步,即是承认李殊比他强!

    有关这事其实俩人争执了两百余年,交过很多次,最后都是平分秋色,而后俩人决定罢武比文,于是就对喷,无涯子在这方面从未输过,却还是与李殊不相上下。

    从大道理,再到引出各种典故,反正无涯子一句,李殊就能接一句。

    现在无涯子承认李殊比他强,也算是彻底不要这张脸面了。

    不过为了他的徒弟白琅,他还有什么脸面放不下?

    当师父并不容易,特别是要当一名称职的师父

    李殊贼兮兮地瞅着无涯子,不依不饶道:“那你,我与你之间,谁更厉害啊?”

    “自然是你这位即将作古的前辈了。”无涯子阴恻恻地。

    “即将作古也就是还未作古,生前可以压你一筹,老朽也可以笑到黄泉了。”

    “可等前辈作古,上清宗也将会在界山宗脚下。”

    “什么呢,老朽怎么也会把你熬到一起共赴黄泉。”

    “就算我们一起死了,我的徒弟也比你的门人出色多了。”

    “那可未必,莫非你不知老夫新收的接班人,也是极为出色的苗子?”

    “听过,叫什么来着?朝暮游?听名字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

    “假以时日,朝在玄、武两门的造诣,也绝对比白琅差,信否?”

    “呵,前辈你这么一,那我就得让他的未来坎坷一些了。”

    “往日老朽在上清宗,你在界山宗,咱们相隔几千里,你时不时还写封信来骂老朽,你徒弟像你,鸡肠肚至极,你可别挖老朽的坟,也不准搞我的徒弟。”

    “哈哈哈,若你比我早死,我就搬在你坟边给你守墓,以后天天骂你,你却还不了嘴,想来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为此,我就算憋也要憋到你先断气。”

    “随你罢,真不知道界山宗怎会出了你这么一个孽障,想来你师父就是给气死的吧?不然好端端怎会就仙逝了?”

    “那是寿终就寝,师父他老人家走得很安详,哪像你这个老妖怪。”

    “罢了罢了,今日不与你吵,吧,你觉得白琅真会听你的?”

    “这也是我想问李真人的,好歹你也是大唐开国元老之一,这就打算不管了?”

    “楚雁行那子之前找过我,问我这世上有没有死而复生的可能,而在这之前,老朽夜观天象发现有异,便为此算了一卦。这一算,也就知道楚雁行所问是谁。”

    “你不是平生只能算九卦,一旦过了,便会引来天地不容?”

    “嘿”李殊狡黠地轻笑:“我不这样,哪能体现我的卦值钱?以前伯羲玉恒还成天缠着老朽要多算几卦,岂不是要累死老朽了?”

    “无耻,上清宗也算出败类了,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那么你算到了什么?”

    “算到你的宝贝徒弟若真复活了,这江山将会倾覆。”

    “和我徒弟没关系!”无涯子怒:“再妖言惑众,信不信我真带人推平上清宗?”

    李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着吧,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