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背起一切黑锅的馒头。

A+A-

    徐世川继续娓娓道来,话这安定和谐的村庄,馒头和馍馍本应该是平平淡淡长大,再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的。每天随父母下地农耕,一日两餐虽质朴,或许还会饿着,穿的住的也简陋,但可以安安定定活着,无疑也是一种福气。

    然而天公却不作美,某一天,距今约二十多年前,在这与世隔绝的村庄里,忽然出现了十来只妖。

    其实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哪怕在大唐境内,大中城以外的地方,一些旮旯的镇村庄,常常就是妖的“光顾”之地。

    即使白琅创立了天一阁,以及玄门的牙刃寮大肆捕杀各地的妖,然而妖之多,却远非一阁一寮所能全歼。

    大唐官方宣称的境内无妖,也只是指大中城镇没有妖,一些比较偏远的地区,以及旮旯地,则不再统计范围内。

    而那忽然出现在村庄里面的妖,却没有好像寻常的妖一样,直接屠灭了整个村。

    它们很奇怪,具体哪儿奇怪?就是它们白昼时分的行为举止与正常人无异。然而入夜后,子时一过,它们陡就变了个样,双瞳眼白似被乌云遮盖,漆黑如墨,瞳仁却散发着璀璨的暗金色光泽!

    它们的面目也随之狰狞起来,牙口两旁的犬牙更长了不少,呈微微内弧形,张嘴之间,竟还有龙啸之声!!

    白琅听到这时,不禁就大大吃了一惊,心道白天为人,入夜为妖,不正和鹿大宝他们的情况一样?

    不对

    双瞳眼白漆黑,瞳仁却为金色,和他发病时的情况也一样啊?!

    他犹疑了几秒,但最终还是决定先听徐世川完,又听徐世川:这些古怪的妖里面,有几个见到村民们,就忍不住想要撕碎村民,生食村民的肉,生饮村民的血,村民们向来与世隔绝惯了,从未见过这等阵仗,自然就吓傻了。

    不过,之间又有别的妖阻止了这场浩劫,它们:人乃万物之灵,不能害人,若害人,不就与那些半成种一样了?那些半成种成天浑浑噩噩,桎梏在自身的宿命里,我们岂能与它们一个样?

    “半成种?”白琅忍不住问。

    “对,起初我也想不通这半成种指的是后来才发现,它们所的半成种,便也是指妖。”徐世川款款应对:“在那些古怪的妖眼里,如今那些勾结为伍,四处害人的王妖、臣妖、仆妖,就是半成种了。”

    “你意思是它们就是完全种?”白琅微微皱眉,旋又意识到徐世川这番话,听起来很是矛盾,倏就眼神一凛:“这些事情你又是听谁起?馒奉天养,还是仲秋水?”

    毕竟连那些妖的对话都能还原出来,难不成徐世川也在场?

    他反正不大相信徐世川这货,明明实力不弱,却总是处处认怂,这种人,通常来最不好惹。

    “白爷您不用多疑。”只见徐世川又一次认怂,全然没有因白琅怀疑他而不爽:“当时我也在。”

    “什么?”白琅倒没想到对方居然坦坦荡荡承认了。

    “不瞒您,您应该听馒头弟侄提及过,三一宗为了赶超上清宗,早就不满足契鬼术仅仅与山精野怪缔约契约了。上一任三一宗掌门,即使契鬼术可一次招来三只大怪,可在李真人眼里,还是一桩儿戏。”

    “上一任掌门曾挑战过李真人,三只大怪齐出,可他最引以为傲的三鬼噬魂术,攻向李真人时,却统统如家犬般温顺地匍匐在李真人脚下。李真人还抚摸一只大怪的头毛,赞不绝口毛色柔亮,养得不错白爷,您这气不气人?”

    白琅哑口无言,略想了想,这话的确符合李殊那老不死的作风,没毛病。他又问:“所以?”

    “嗯于是上一任掌门就动了歪念。咱们这种与山精野怪打交道的门派,其实早就有人觊觎妖了。倘若可以与妖缔结契约,那必然能技压群雄,毕竟鬼魅魍魉,山精野怪,唯妖最强。”

    “奈何妖向来不通人性,想要与之缔结契约,岂不是痴人做梦?只是咱那掌门人是给李真人气着了,所以这件事还是得怪李真人,哎上清宗一行,他回来之后就魔怔了,四处搜罗有关前人驭妖的秘法。”

    “但也不知道是运气使然,还是咱那掌门人天赋异禀,这么一捣鼓下来,还真给他弄出了一些名堂。他发现,在这世上的妖并非都是浑浑噩噩,如野兽匿于山林,遵循本能而动。也有像我们一样的妖!”

    “这些妖白昼时分与常人无异,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发病,他们数量不多,甚至可以极少。所谓大隐隐于市,它们就混在我们寻常人里面,也不知潜伏了多少个年头。”

    “而天一阁和牙刃寮又是灭妖大户咱掌门比较想当然,认定能让李真人吃瘪的就只有妖,于是他就想倘若可以找到这么一只奇特的妖,又能与它缔结契约,岂不是就有会推翻上清宗玄门第一的位置了?”

    “可是”徐世川到这,忽地就很心累地叹了口气,“不该深挖的,这里面非常复杂,真的非常复杂。若要刨根掘底就涉及十六国时期了,白爷,真不是我有意瞒您,是我对此也一知半解。”

    “现在我只能,武朝的开国皇帝下令一统文化,铲除异端学派,绝非只是因为玄门之术误国。借由文化归一打击旁门左道,巩固他们的皇朝只是其中一个目的,但真正目的,是他们都是守墓奴。”

    白琅闻言,情不自禁又一怔,旋就急急追问:“你他们是守墓奴?那给谁守墓?你确定?还有这与馒头和馍馍又有什么关联?你一个个清楚,不能有假!”

    “好好好白爷您不要心急,我瞒你又有什么用?以前我不,是因为这些事出来就没人相信。万一传开了,指不定我还惹上天大麻烦,现在咱都来到这了,你又有兴趣,那我不妨就出来吧”

    这时,在场的宫家、安家本家人已经听得一愣一愣,对于他们来,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不过在白琅的警告下,他们也不敢妄动,只听徐世川又:

    “具体细节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咱那掌门人为了更了解这些奇特的妖类,就一路深挖。挖着挖着,也就给他挖出了一些线索,武朝皇脉一族的伯羲,他们是不羡仙前辈的门徒,对吧?”

    白琅微微颔首。

    “伯羲、孟羲,仲羲,都是不羡仙前辈的门徒,当年不羡仙前辈分别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使命。伯羲一脉终结了十六国纷争,继而开国定邦,创立武朝并大一统,实则却是完成不羡仙前辈的吩咐,守墓!”

    “至于守的是哪一座墓,则无从可考,我们也是从一些古墓群里,挖出了相关的史料记载,记载这些事的人是一名叫青乌子的学者,当然,我们也去查过有关这名学者的事,但只是白费力气。”

    “根据从古墓里出土的文献,这位青乌子分别记载了这三脉不同的使命,伯羲一族是守墓,孟羲一族是镇守弥须,仲羲一族则是监察者,后世的每一代人,使命就是监督伯羲、孟羲有没有瞎搞。”

    “弥须又是什么?”白琅费解道。

    “白爷,您从赤照国一日万万里,快过天上神仙一个跟斗就去到了大唐的京城,那就是弥须。”

    白琅顿时恍然,心道原来地底密道还有“弥须”这一称呼,记住了,的确很好用,便又问:“那仲羲又监察什么?”

    “他们啊其实就是王时辰那一族,起初我也搞不清楚,也是最近才弄懂。不过对于这一族我了解的情报还是很少,只知道他们这一族人鬼鬼祟祟,以前是藏在武朝的背后,如今又藏在了大唐的背后。”

    “武朝的先帝们都严格遵守祖师爷的教诲,从不瞎搞。鼎盛时期的武朝,也比眼下的大唐繁华多了。只是根据青乌子的法,伯羲只是表面上为人皇,实则这三脉都在提防着某些东西复生!”

    “也是到了武朝末,那武殇帝继位后,不知道这脉人的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冲突,先是有武殇帝弑父登基,残杀族同胞,把他的兄弟砍得七七八八了,坐稳那皇位之后又开始瞎搞,与一切正统反着干。”

    “于是就有了各路义军揭竿而起,白爷您出山助战,十年戎马,助李家得了这天下。”

    白琅右边嘴角微微一弧,“你知道我是谁了?”

    “馒头弟侄都告诉我了。”徐世川着就毕恭毕敬作了一揖,“后生徐世川,有幸见过白爷。”

    “别整这些虚的,继续!”白琅气笑。

    “好,白爷,您或许并不知道,当年各家起义,其实还是仲羲一族在暗中策划。他们这一族最擅长隐匿自身,并且都藏身在帝王一族的背后,能量颇大。”

    “所以那段轰轰烈烈的年代,白爷您在明,仲羲一族在暗,双双把李家推向了当世之巅!只是白爷您推翻武朝,或许只是看不惯武殇帝一作出来的乱世之景,定国没过多久,您又创立天一阁灭妖去了。”

    “但仲羲一族,也就是王时辰他们,支持李家却是有条件。这条件就是李家得扛起伯羲一族的使命,守墓。但具体要守什么墓,王时辰他们却没有交代清楚,只告诫李家人别像武殇帝那般作死就成。”

    “按照我的推测,或许这武殇帝并不是我们认为的那种傻蛋。他一方面四处乱搞,实际上却是为了掩人耳目,特别是避开仲羲一脉的监察,然后想查清楚祖师爷到底提防什么?或许对那个墓也很好奇。”

    “所以仲羲一族才及时止损,用李家换掉了伯羲,并且这一次更加谨慎,根本没有告诉李家这使命的具体内容。也或许仲羲一族也不知道,他们只是按照祖师爷的吩咐行事罢。”

    “但不管怎样,情况又一次出乎仲羲一族的预料,那就是武殇帝压根没有死透,不仅没有死透,还缠上了李家。李家走投无路了,只能请求仲羲一族帮他们解决武殇帝。”

    “然仲羲一族尝试过许多办法,但始终奈何不了这位武殇帝。于此,就有了李家迫害白爷您,而您又杀往京城,斩断那恩恩怨怨了”

    白琅哑然以对,不曾想徐世川这货也知道得不少。更没有想到他回界山宗的路上,本只是顺道认识认识徒弟的家人,然而随鹿大宝患上入魔症,他顺藤摸瓜地追查

    先是鹿家的分家,再到左犄县的安家,如今又进入了墓区

    结果整件事下来,又与守在墓区外围的那九人脱离不了关系?!

    并且最让他讶异的是,按照徐世川现在所交代的,那九人似乎又与武朝、大唐、不羡仙等有关?

    若之间没有关联,徐世川这货虽然喜欢叨叨,但也不至于叨叨这些破事

    整件事就好像一个圈,绕来绕去,结果他还是在圈内

    白琅重重一叹,妈呀我怎么走哪都能遇到麻烦?又不是里面的男主!

    再了!里面的男主全都是虎躯一震霸气漏,弟美女全部收,反派作死无极限,专派下送人头,伙伴全是菜鸡,打架靠边秀惊讶的啊!

    而他呢?

    白琅扶额,满脸黑线,他现在清楚了,这件事很不简单,绝对不会简单,看来回界山宗那又是遥遥无期了

    “白爷?您没事吧?”徐世川困惑。

    白琅顿时敛了敛神,淡然吩咐:“没事,你继续。还有,馒头和馍馍他们俩又是怎么回事?馒头为什么要把那些人放出来?这次别绕远了,抓住重点。”

    “这不是怕你不明白嘛”徐世川嘀咕了声,旋就连忙道:“馒头和馍馍,他们其实和这些都不该有关系。至少我认为应该是这样,但在那些妖的眼里却不是,他们要发展伙伴,与它们忌惮的人相抗衡。”

    “你是天一阁?还是牙刃寮?”

    “不,都不是,它们忌惮的既是人,也不是人,其性质与它们一样。当年我与上一任掌门缘巧合之下,与这些奇特的妖类接触上了,它们告诉我们,倘若可以,它们根本不想与我们为敌。”

    “既然不为敌,那就有可能为友了,咱那掌门人自然欢喜得很,便提出了能不能缔结契约。这建议一提出,立即就迎来一些妖的不喜,不过也有一些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姑且可行。”

    “大概意思是,它们也有敌人,并且它们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那成为盟友倒没有什么,互通有无嘛也告诉了我们召唤它们的办法,并约定不久后,会亲自拜访三一宗。”

    “上任掌门自然欢喜得很,那些妖类十分厉害,就算我与掌门联,也顶多只能对付一个,掌门人就想啊,若他可以一次带十几只妖再访上清宗,那李真人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吧?”

    “于是掌门人就开开心心返回三一宗了,不过这也有前提,就是那些妖看上馍馍和馒头了,交代我们把馍馍和馒头也带回三一宗,悉心照料,掌门人没多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然后我们就等啊等啊,一晃又是十来个年头过去,掌门人却不死心地按照那些妖提供的方法,屡次召唤它们,可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毛都没。”

    到这

    徐世川很尴尬地挠了挠右边脸颊:

    “后来有一次,掌门人终于觉得自己上当了,然后在祭坛那发起疯来,谁也劝不好于是我就提议要不就由我来试一试吧”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乎蚊鸣。

    白琅径直就问:“所以你就尝试一下,结果真给你召到什么了?”

    “哎”徐世川哀叹,默认般点点头。

    “那你是想自己才华惊人,还是想自己厄运缠身?”白琅翻了个白眼。

    徐世川苦笑:“两个都有吧?”

    “那馒头为什么这么恨你?”

    “因为我召出来的不是他们,当然和他们差不多,但是不是同一批”徐世川很无奈道。

    白琅张了张嘴,无话可,心道这都什么屁事?半晌,他才徐徐:“不对还是不对”

    “额?”徐世川微懵。

    “就算奉天养这个馒头是在三一宗长大的,对三一宗也的确有深厚的感情了。可是你把一些古怪的妖召唤出来,为什么他要屠灭整个三一宗?还要挖了馍馍的双眼?”

    “假设那些古怪的妖降临三一宗,然后反客为主,控制三一宗上任掌门干尽坏事这若是换成其他人,我倒是相信会匡扶正义,灭绝这些被妖入侵的人。”

    “问题那是馒头,你的弟侄,什么人你应该也清楚,头上一桩接一桩的血案,江湖上从未少过他的传闻,又是一向道的资深病友,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匡扶正义?”

    “白爷,馒头本不是那样的人诶”徐世川轻轻叹了口气:“他与三一宗其他人一样,都是被那些古怪的妖控制住了,不得已,只得每天采用鲜活的人祭供给他们享用。”

    “若不这样,那些妖就会变着法子折磨我们。馒头其实还算还好了,至少可以与之抗衡,而馒头当年拜访李真人,也是上一任掌门的意思。”

    “其目的就是想让李真人出面,解决这些妖。但李真人对此也束无策,不得已,馒头回到三一宗之后,也在上一任掌门的授意下,执行了那场轰动江湖的灭宗一案。”

    白琅微微眯起眼,心下很是骇然,他不曾想事情居然还有这种反转?

    “馒头恨我也是应该,若不是我将那些妖召来,三一宗也不会蒙受此劫。上一任掌门为了将这件丑事遮掩下来,不想让江湖同道的人知晓,也只能秘密拜托馒头经这件事。”

    “于是馒头为了报恩,就屠了三一宗整门。除了一些尚未被那些妖控制住的,至于馍馍的双眼,也是因为那些妖尚未控制住馍馍,它们控制人,是从眼睛开始入侵。”

    “馒头挖掉馍馍的双眼,是为了提防那些妖再打馍馍的主意。而且馍馍之所以能置之事外,也是馒头身体里面有两只妖,白爷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馒头把本该在馍馍那的妖也一并扛了?”白琅怔怔地问。

    “哎”徐世川微微点头,“这都是我造的孽啊馒头就这样成了天下第一号的杀人犯,他也因此加入一向道,只是为了有个落脚点”

    “馒头从您那百般设法求来九极印,也是因为九极印除了封印妖之外,它还是一把钥匙但我们掌握的情报错了,馒头也赌错了,他现在开了一道不得了的门”

    “我尾随外面那九只妖,是想瞅瞅它们到底想干什么,总感觉这回馒头玩脱了而我作为现任三一宗的掌门,也是馒头的师叔,总归是要给他善后不是?”

    着,徐世川望向了那块依旧完好无瑕的封门石,随之徐徐问:

    “白爷您呢,这趟又是干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