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鲁道子不在了,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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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刀下去,山岳倾颓,仙魔颤栗,天地倾覆也在所难免。夜痕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大字型躺倒在地,刀未至,气浪已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睁不开眼,可他脸上的神色,又足以明了他的心很不甘,很不甘!

    白琅别无它想,他的眼中只有夜痕,脑海间也只有一道执念,那就是夜痕必须死!!

    从天而降的他浑身冒散激扬的烟火,之间又分了三层。最里面那层,是朦朦胧胧苍白色的光晕。第二层,是明橘色耀眼的熔火。然后到了最外面那一层,却成了暗红色的烈焰,熊熊燃烧,其势喧天。

    三层光由浅到深,那暗红色的烈焰凝化成了镜水承影的刀形,即一把苗刀,天地级的苗刀,直捅。

    眼看着刀尖就要碾碎夜痕,负伤残喘的大地又一层层坍塌,夜痕顺势往下掉落,却非他所愿,此时此刻的他,全身的筋骨都给白琅捶碎了,即使可以复原,时间上也赶不及。

    然而就在夜痕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瞪一眼咸鱼翻身的白琅时

    让夜痕想不到,也让白琅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一道不请自来的人影突然介于了他们俩的生死局,白琅那一刀没有任何的犹疑,锁定夜痕而去,但无所披靡的刀势却陡然间一滞,白琅讶异得很,定睛一瞧,才发现居然有人替夜痕挡下了他的全力一击!

    这人左搭在意识模糊的夜痕的肩膀上,右掌面擎天,与他全力一击的刀势相冲。

    掌面与刀尖的临界点,霎时间泛起了一圈圈暗红色的涟漪。

    白琅心惊不已,脑海间同时冒出个问号,这货又是谁?

    竟能格挡下他这一刀?还能以四两拔千斤的巧妙段卸掉他的刀劲?!

    没错!

    此时他催至巅峰的真元,从而凝化而成的刀势,正从对方的掌面,迅速往四方流淌开,愣是没法再前进半寸。

    待势头枯竭,层层涟漪般扩散开的暗红色流光蓦又激荡炸开,轰——

    方圆十几里一阵气冲肆虐,巨大的赤焰之花含包怒放,地面似给烤热到通红,熔岩之海瞬间沸腾溅起,巨大的旋风火柱直直冲上半空,烧毁一切可以烧毁的东西。

    紧接一道灿烂的光华豪闪,白琅于半空中翩然落下,身上那层朦朦胧胧的苍白色光芒,就似密不透风的天神铠甲,弹开一切企图伤害他的东西。

    白琅缓缓落至地上,这时才看清楚了对方,这人一身灰黑色的连帽斗篷,帽檐下,又有一副狐狸假面。此时对方正以左握住右腕,右灵活地转动了几圈。在这人身旁,夜痕依旧意识模糊,半身挨在这人的脚边。

    白琅讶异,正要问:“王时辰?”却给对方抢先一步:“哎呀,不愧是你,要就不出,一出果然不同凡响。”

    白琅又惊又怒,忙问:“王时辰?你怎么在这?!”

    王时辰这一称谓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个族系。但他们都有一个极好辨认的特征,就是那副狐狸假面。

    只是王时辰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不应该在大唐的京城,正忙活着皇朝更易之事,搞那什么罢黜百家,独尊仲羲教吗?

    而且王时辰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白琅曾与王时辰交过,心知对方的底细,还是,这是王时辰一族的族长,老大?

    “孽障!”这时,藏在白琅体内,也全靠白琅的庇护才没有魂飞魄散的不羡仙大吼道:“为师命你速速闪开,留下你身旁那只妖!”

    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有任何质疑,或拒绝。

    然而这看起来就是王时辰的不速之客却不买账,轻轻叹了声,随之以有些无奈的语气回应:

    “白兄,千百年前这方天地经过大改,我们修炼者,其境界去到死,不过也就是个混沌境。想不到你经过这番奇遇后,竟突破了混沌境,真是可喜可贺啊”

    似真心祝贺白琅神功大成,语气听起来极为愉悦。

    更完全无视了不羡仙,但身为十六国时期传奇大宗师的不羡仙,又何曾受过这种轻怠?不禁怒不可歇。

    白琅也在这时制住了不羡仙,与夜痕分裂后,虽然不羡仙还在他的体内“作客”,但形势已经完全不同了。

    以前,他还真拿这些动不动就把他的身体当客栈的“客人”毫无办法。

    但眼下,他的身体他做主!

    相较于什么突破了混沌境,获得莫大的功力,白琅更看重这一项。

    不羡仙是在他的体内,不过一切还得听他的,这感觉真是好。

    白琅面若覆霜地端视眼前这人,沉沉问:“你到底是谁?”

    那人呵了声,不疾不徐回应:“我是谁很重要?名号不过是一种称谓,白兄若喜欢,喊我王时辰也成。”

    白琅默然,视线下移,随之微微眯起眼,锁定了夜痕。

    但对方也应势调整了站姿,将夜痕挡在身后,很显然,谁再对夜痕出,就得先过他这一关。

    白琅很不客气瞪了对方一眼,正准备动,他也懒得废话,对方是谁揭开那副狐狸假面不就知晓了?

    却见对方抬起右,比出个且慢的动作,“白兄,我的确不是你的对,但是,你若想轻轻松松就击杀掉我,再找我身后这位朋友算账从你刚刚的全力一击,我还能侥幸接下来,你心中应该有数吧?”

    着,他微微摇头:

    “没那么简单,就算你我将这方圆几百里全部夷为平地,短时间内你想击杀我,不可能。反过来,我想击杀你也不可能,即使你突破了混沌境,与你体内那位前辈肉身未灭时的实力相当,可我也是,又何必互相伤害呢?”

    “”白琅默然以对。恍惚间,他竟有种认识此人的荒谬感觉,对方的声音绝对很陌生,但那语气,以及话的方式,又很熟悉?

    “何况,白兄是否已经像你体内那位前辈一样,已经给仇恨蒙蔽了双眼,冲晕了脑袋?你的师父,你的那些弟兄们,还有你的徒弟,不管了?”

    话一出

    白琅一怔,不!他没有忘!刚刚从内景世界一出来,他就有想过立马去找楚雁行他们。只是夜痕还在,他便想先解决掉夜痕,再去找师父和伙伴们。

    只见这位不速之客将夜痕扛了起来,晾在肩膀,随即就速速往后飞退,那架势显然是要遁离。白琅岂会让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不可能,立即身形一晃,追上那人,又缠斗了好几十招。

    然而对方却都一一招架了下来,白琅又一掌轰出,对方同是一掌迎接,然后再次借势飞退。“白兄!青山不改,流水长流,你我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对了,看在你如此好奇我的身份,那就喊我一声将军吧!”

    白琅骇然,将军?这就是将军?!旋即又追了上去,对方这话在白琅的心中就是个导火索,一点就燃!

    向来躲在暗处的将军终于现身了?

    意识仍然模糊的夜痕又岂能让他再度复原?

    白琅又一掌劈出,霎时间,生猛的气浪就让前方千米夷为了平地,然而将军和夜痕竟双双失去了踪影,只剩下将军的声音在烈风中飘荡不休:“还不去救你的师父,你的弟兄们?”

    白琅气急败坏一蹬脚,旋即豪迈地展开双臂,昂天长啸,声浪一波接一波,游响停云,震彻云霄。

    他的确只能气急败坏,因将军和夜痕全不见了,就在他眼中溜掉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懊恼?

    明明就差一丢丢,就可以干掉夜痕了。

    错失了这次会,下一次又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还有没有会。

    早知道就不该爆锤夜痕了,应该直接干掉夜痕,嗨呀,好气!

    此时白琅怒不可歇,还想翻遍天穹,搜刮大地,也要将这将军和夜痕给找出来,但一想到自己的师父,以及楚雁行他们,他又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意气行事。

    这时候,在他体内的不羡仙又冒了出来,添油加醋道:“子,亏得你拿到了莫大的缘,迈过了现今所有修炼者不可能迈过去的天堑,登顶了神州第一人。可是你却没有学到本尊的真本事,光有力气有什么用?到的煮熟鸭子你还能给他飞了,哎哎哎”

    白琅气不打一处出的瞪了不羡仙一眼,马后炮又有什么用?你行你上啊!

    既然你还有什么大本事,怎么不早早传给我?

    还有那将军就潜伏在附近,显而易见不是及时赶来,而是早早就在了,一直在观望。

    只等夜痕没有反抗的余力,眼看着就要嗝屁时这将军才出营救。

    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早提醒我?

    白琅最烦的就是这种马后炮,一副先知的语气在那评头论足。虽然不羡仙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告诉白琅如今只是得了那份精元的缘,境界是上去了,可还需要修炼,不要因为一点点的挫败,就滋生了心魔。

    就是话难听了点。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白琅听起来还觉得不羡仙尖酸刻薄。

    于是白琅就将不羡仙塞回到了体内,也不能放他在外面漂泊,云霄之上天雷滚滚,老天爷气得很,就逮着不羡仙劈呢,只有在他的体内,不羡仙才是最安全的,也不想再听不羡仙嘚嘚哔,就屏蔽了。

    在白琅左肩上,还有一条一米多长,通体雪白无瑕,蒙了一层圣洁光晕,怎么看就怎么祥瑞的神龙。

    它的前爪虚按在白琅的肩膀上,身势如无风自扬的披风,飘飘荡荡,龙尾也缓缓游戈。

    白琅没有赶走它,目前为止,这条龙虽然来历不明,也没法进行言语上的沟通,可它给白琅的感觉,是无比忠诚的。白琅就决定先收着了,又施展身法,回到了巨鹿山那处空心侧峰的遗址附近。

    此时此刻哪还有什么巍峨大山,曾经耸入云,站在山顶一看,这世间一切都渺至斯的大山,这会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激战过后,白琅才清晰认识到自己的破坏力到底有多强。

    之前在内景见识过不羡仙召唤地龙,移山改山的大神通,白琅还一脸叹为观止,然而,他现在也能做到了,这感觉真是奇妙,原来这就是十六国时期,那些登顶的修炼者应该拥有的实力水准?

    与眼下各门各派的大宗师一比,那些大宗师倒成了孩童

    白琅放眼四望,侧峰的遗址完全沦为了废墟,像开山取石的工地,四处坑坑洼洼。草被和林木也全没了,露出了褐黄色的岩石和泥地,偌大的天坑一个接一个,触目惊心。

    他在心中估算出来的范围内搜索,很快,就锁定了原来进墓时的大体位置。扬起右袖一扫,千疮百孔的地皮登时间滚涌掀起,呈现在白琅眼中的,是一大片琥珀色的硬物。

    这片硬物就埋在碎岩和山石堆砌的地方,与当地的土质也显然不是同一类,更不是一种物质。

    白琅凑过去,弯下腰,右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触碰到了硬物。顿时间,他就确认了这就是古墓里面的地表,只是怎么到了外面?不应该包裹在那方天地里面吗?

    白琅压下心头上的惊疑,他十分担心师父和楚雁行他们的安危,恨不得将这片区域统统掀飞,立即找到他们的踪迹,可只敢想想,完全不敢这样干。

    万一用力过猛,伤到了师父和楚雁行他们可咋办?

    也不知道师父和楚雁行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敢往坏的方向深想,只要没有亲眼所见,那就还有希望!

    他施展内劲,以尽可能温柔的段,破开了那琥珀色的硬物,这才发现硬物原来是个壳?

    为了进一步确认,白琅又碎开了半平米的硬物,眼见里面完全空心,他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地表上不见师父和楚雁行他们的踪迹,那他们很大可能就还在地底下。

    而原来古墓的大体位置,经过那两条黑龙的摧残,大爆炸之后

    白琅强迫自己必须冷静的思考,这就好比平时没有尾,总是把东西乱放,需要时就急了,于是到处找,可越是着急,往往就会错漏掉,然后把家里翻箱倒柜一通好找,最后还是啥也没有找着。

    眼下的情况也一样,坚信师父和楚雁行他们还活着,不放弃,不言弃,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白琅脑海间浮现出了大爆炸前后的经过,当时候两条龙喷射出炙热的红光,然后眼前一红,周全就全炸开了。

    那时候他还在夜痕的体内,夜痕又给两条黑龙夺命追赶,然后黑龙合二为一,摇身一变成了乌金色的巨龙。

    再然后

    就成了夜痕与鲁道子前辈对峙,紧接鲁道子前辈猛扑上来,三对一的局面。

    零碎的印象片段在脑海中走了一遍,白琅选择性忽略了红光一闪后,师父和楚雁行他们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脸面低垂,遥望硬物破开的空洞,里面漆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犹如深渊。

    这情形,就像他在注视深渊,深渊也在注视着他

    白琅看起来很冷静,至少神容间没有一丝焦躁,这在别人眼里或许会显得冷血,然而只有白琅自己清楚,他现在除了冷静应对,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一动脑子想东西,他的鼻尖就会发痒,这毛病上辈子就有,这辈子还在。即使与夜痕一分为二了,他还是习惯性抬起,挠了挠鼻尖。然后纵身一跃,进入了硬物破开的空洞里。

    大约过了十来秒,白琅双脚接触到了硬实的地面,神奇的是,在外面看里面完全漆黑一片,然而亲身进去之后,内里的环境却渐渐变得光色宜人,没有任何的视觉障碍。

    白琅昂起头,只见头顶上还是那方熟悉的黛色夜空,一轮明月悬挂在上,似乎之前的大爆炸只是个错觉?他再低头一看,顿时间微微吃了一惊,双脚踩着的大地,没有丰沃的草皮,取而代之竟又是琥珀色的地皮!

    怎么回事??

    白琅懵了。

    也在这时,脑海间传来了不羡仙请求沟通的讯号。

    这比以前好太多了!

    以前都是动不动就冒出来,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也不像夜痕要出来时,自己就会心悸,紧接胸口闷疼。

    白琅批准了不羡仙出来的请求,结果对方一出现,登时就破口大骂:“子,本尊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要面子的啊,你居然敢囚禁本尊?!”完全没有一代传奇大宗师的气度。

    不过白琅也从未觉得不羡仙有,鲁道子前辈也没有,但这样也好,总之端着架子也怪难受。

    白琅无视对方怒不可歇的指责,反问:“前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总而言之,他现在就是迷路了,明明是从原来的地方下来,却有一种走错地方的感觉。

    不羡仙气不打一处出的重重哼道:“听清楚了,这可是鲁兄穷尽一生才创造出来的杰作!鲁兄生前,认为我们所在的大天地乃是一个球。太阳、月亮、星辰皆从球外而来,但它们恒古不变,离我们很远很远,即使我们花费一辈子,也休想去到它们那。”

    “又因大天地乃是一个球体,它会旋转。我们所在的方位,当旋转到面朝太阳的方向时,就是紫气东来时!所以我们的天地有白昼之分,皆因天地无时无刻,悄无声息在转动矣。鲁兄学究天人,故而奇思妙想,便创造了与大天地一样的格局,从而想创造出另一个大天地,正是此物!”

    白琅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球,什么旋转,什么鬼?

    我们若站在球上,不会站不稳吗?球又旋转,那我们还不分分钟给抛飞出去?

    这与他从了解到的世界观完全不一样,根据神州志记载,大天地就是个正正方方的棋盘,是洪荒时期的仙神的遗骸所变成,棋盘上又有陆地,陆地之间又有海。

    神州,就是其中一块最大的陆地。

    每一块陆地上,都有人类繁衍生息。

    并且棋盘的边缘绝对不能去探索,否则将会触怒神威,万劫不复!

    鲁道子的观点十分的新颖,然而白琅并没有深究的意思,他也不感兴趣,忙问:“那前辈知道我师父,还有楚雁行他们在哪?”

    这么问,白琅同时还很紧张,很怕不羡仙直接来一句:“死了!”

    紧张的等待

    哪怕一秒过去,都有度秒如年的感觉

    只见不羡仙轻轻一叹:“你放心,鲁兄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本尊认识他以来,他就是个路见蚂蚁行军,就会特地让开,生怕践踏这些生灵的人。之前你们什么都不知情就闯进来,那些死在封门石前的土夫子,死在台阶毒气下的土夫子,还有死在内景里面的土夫子,应该都给鲁兄变戏法藏起来了。丢给你们一具以假乱真的尸骸,看着你们无比惶恐,他就在暗中偷着乐,这老头子,就是藏了一颗童心呐”

    到这,不羡仙眼神唏嘘,明明只是法身,眼中却噙了泪光。

    白琅严重怀疑自己看错了,也只有一瞬,因为不羡仙已经别开了头。

    白琅同样很是唏嘘,鲁道子前辈不在了,想他

    他相信不羡仙得是对的,要不然,鲁道子前辈根本没有必要留下那些土夫子待在地下城里。

    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是个心怀善念的伟人啊

    白琅感慨,旋又敛了敛神,问:“那我继续往下走,不会有事?”着,他指了指脚底下的琥珀色地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