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我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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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球形世界变成了一粒扁豆大,琥珀色的珠子。在珠子表面,又抽丝地衍生出两条橘红色的光链,又迅速黯淡,成了暗红色的项链。

    直径百里的琥珀色球体,就这样变成了一条玲珑巧的饰品。

    项链自觉地挂在白琅的脖颈间,此时白琅与其他人也现身在了大天地,个个脚踏祥云,身后有七彩流苏状的云烟,周身有璀璨如刺芒的金色光晕。

    犹如是漫天诸神,自苍穹之境,骤然而至!

    还有比这更拉风的排面吗?

    白琅在众人身前,白发纷飞,傲然而立,远看,其他人不显狼狈,又有光晕迷眼,就如白琅率领了一众天兵神将。

    齐齐从高空速速降落,目标是鹿家大府的练武操场。

    街道上,一片狼藉,行人簇拥,人踩人竞相逃窜。又有胆大者攀上墙头,双在眼前搭起帐篷眺望,临近鹿家大府的民居,院子里也站满了人,个个瞠目结舌,不能自已。

    鹿家大府的练武操场上,起初球形世界突然盘踞在巨鹿城上空时,学徒们就争先恐后要去看看热闹,却给鹿大宝喝止住。

    “你们哪都不许去!冤有头债有主,别人天神下凡关你们卵事!要是天神是看不惯巨鹿公贪污舞弊,是去找巨鹿公算账,你们去了找死吗?就算是有大缘,也轮不到你们这些混子,你瞅瞅你们一个两个什么鸟样,还想去凑热闹?老子怎么与你们父母双亲交代!”

    鹿大宝很霸气地搬来一把太师椅,坐在操场上,召集鹿府所有人,谁也不准擅离大门一步。他握一把重达八十斤的精钢长朔,吹胡子瞪眼,想着我不犯事,天神也不会来招惹我吧?

    天呐!

    这世上原来真有神仙!

    幼薇女女快瞧瞧,你爹爹我这样威不威风?

    鹿大宝正瞎想连篇,球形世界也在急速缩,并飞向他这边。

    然后,白琅就率领一众人降落了。

    鹿大宝登时间心弦一紧,我靠,你们天神还真是来找老子的啊?

    难不成是老子大半辈子挖过的坟,墓主统统成仙了?

    这是结伙来找老子算账?

    不对啊

    你们都成仙了,还要那凡世间的孤坟干球,多多益善不行啊?

    鹿大宝猛地站起身,双持长朔,如临大敌戒备,大喝:

    “儿郎们,莫怕,你们当家的在!”

    白琅看得清清楚楚,听得也真真切切,不禁哑然失笑。

    脚底下的祥云加速,精准地落在练武操场的空地上,就见鹿大宝张大了嘴,眼睛似要突出来了死死瞪着他,在鹿大宝身后,所有人的反应也是如此。

    突然间,鹿大宝中的精钢长朔脱,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阵尘烟。

    鹿大宝随之扑通跪地,一副给大爷跪了的神情,梦呓的喃喃自语:“白爷?”

    白琅笑眯眯,眉宇舒展,眼儿弯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活脱脱是个白狐狸儿。

    他保持沉默,想恶作剧。

    然而鹿幼薇却大煞风景,从人群中火急火燎地奔出,“爹爹!!”跑得极快,离鹿大宝还有一段距离,就整身扑出,藕臂搂紧了鹿大宝的脖颈,脸埋在鹿大宝的锁骨下,呜呜咽咽。

    鹿大宝眨眨眼,下意识也抱住了鹿幼薇,感受到自家的乖女儿轻轻发颤的后背,他连忙搂得更加紧了,生怕会丢掉一样,“女女?”难以置信。

    “嗯呐!”鹿幼薇自然是喜极而泣,她一直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要不是师父,她是打死都不会离开父亲身旁一步的。

    之前在古墓那,她就总患得患失,一会想到父亲没有发病吧?一会又想父亲还有救吗?

    如今再见到自己的父亲,父亲一切安好,鹿幼薇那悬而不放的心,也总算平坦了。

    紧接着,她挽住父亲站了起来,又埋在父亲的怀抱里,撒娇地摩挲摩挲脸蛋,主要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太丢脸了,就全抹在父亲的身上。

    鹿大宝见自己精养的闺女儿这副狼狈模样,心疼得很,特别是脸蛋都是污垢

    不是去打酱油吗?

    怎么脸全黑了?

    掉酱油缸里面了?

    不对,打个酱油怎么就成仙了?

    前不久鹿幼薇与赵涿涿结伴去找师父,鹿幼薇就和鹿大宝:我去打个酱油。

    鹿大宝急忙招大喝:“快!快带姐去沐浴更衣!”

    鹿幼薇双搂住鹿大宝那能跑马的粗壮臂弯,雀跃道:“不急呢爹爹,爹爹快来快来。”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拽住鹿大宝来到白琅身前。

    鹿大宝有些发懵,同时对白琅充满了敬畏之情。

    白琅笑而不语。

    “师父,您不是我爹爹有救了么?”

    鹿大宝莫名其妙地看着鹿幼薇。

    鹿幼薇的神色不是一般的着急。

    这对父女恰恰戳中了白琅的萌点,忍俊不禁,再到实在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

    挨在白琅身旁的赵涿涿很不爽,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爽,总之看见鹿幼薇和鹿大宝和睦融融,脑海间浮现出自己的爹爹,顿时间拔凉拔凉,便撅起嘴,言不由衷道:

    “平子你也不看看情况啊,师父一定很累惹,你就不能先让师父好好休息,晚那么一丢丢难道就会死么?”

    “啊!对不起。”鹿幼薇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

    “白爷,我这病不是好了?”鹿大宝依旧不明事态。

    白琅浅笑:“无妨无妨,走,我们坐下来再。”着他看了符千笙和公羊枫一眼,不需要多,俩人就领命去处理那些土夫子,以及这次请过来的江湖救援了。

    天一阁的探员们不用多操心,白琅相信他不在的这百年间,楚雁行肯定将天一阁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让鹿大宝安排好厢房,给他们整顿休息就行了。

    关键是那些土夫子,和江湖上请来的救援,这些人要是把古墓里面的情况四处乱,指不定又会惹来什么麻烦。

    白琅倒不怕麻烦,就是懒得又要去处理破事而已。

    交给四弟和疯子处理,他很安心,疯子不好,但四弟肯定靠谱。

    哦

    白琅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多一句:“千笙,别动工具。”

    符千笙苦笑:“遵命。”

    于是白琅就让鹿大宝引路,去到了鹿家大府的后院,其间又向鹿大宝隆重介绍了自己的师父无涯子,别看无涯子一直保持沉默,等的就是别人的隆重介绍。

    可傲娇了。

    不羡仙又回到了白琅的体内,暂时没了音讯。

    徐世川和奉天养自觉地跟了过来,起初符千笙想拦住他们俩,白琅略微斟酌了下,便决定随便他们吧。

    至于楚雁行,当然是在白琅的妥善照顾下,平平稳稳躺在鹅黄色的毛毯上,飘浮前进。

    白琅优先安置好了楚雁行,要来水盆,盛着温水,拧干毛巾,抹去楚雁行脸庞上的污垢。又尝试掰开楚雁行的双,只因他还紧紧握住镜水承影,然而苍白的指节似蕴含了无穷的力气,寸毫不让,怎也掰不开,当然白琅也不敢太用力,只得作罢。

    白琅很生气地看着楚雁行,低声责备:“等你醒了,我一定要好好骂你,怎么就这么傻啊,至于拿命去保我的刀吗?”语气听起来是责怪,却又情真意切。

    在楚雁行中的镜水承影,蓦地响起一阵轻鸣,似不赞同白琅这法。

    白琅用右的两指轻轻拂过镜水承影的刀身,失笑:“老伙计,我不是你不重要。”

    镜水承影又发出一阵轻鸣:我不听我不听。

    无涯子走了过来,站在白琅身旁,轻叹:“楚子是个肯为你两肋插刀的真兄弟,人这一世,有这么个兄弟也别无它求了,你得好好珍惜。”

    白琅微微颔首,欣然道:“我明白,长辞山之后,也是多亏了雁行为我收拾各种残局,哎想我白琅何德何能”

    “人不可妄自菲薄,你的弟兄们处处以你为中心,护你,为你挡刀,为你淌血,那是因为你对他们也好。用真心换真心,这是世上最美好的一件事。”

    “你有如今这个高度,得了鲁道子前辈、无涯子前辈,两大传奇大宗师的衣钵传承,就连为师我,也没有资格看清楚你的高度在哪了。在你面前,为师仿佛看到了一座巍峨耸天的大山。”

    “这些也是你应得的,你心怀大善,世人对你恶意相向,你却不计较。前辈们也是看出了你这品质,才会全心全意去接纳你,否则,他们哪会贸然收你为徒?”

    无涯子宽慰的浅浅笑开:

    “为师也是打心底为你感到开心,真的,换门中其他人半途背离界山宗,为师早就抄起法棍打死他们了,可你不同,为师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可以去到我们都摸不着的高度。”

    “为师若束缚你,那就变成了你的绊脚石了,这样不妥。以前要抓你回去,是为师担心你的阅历还不够,付出真心而不得回报,怕你想偏,从此走上极端。”

    “现在看来是为师杞人忧天了,你能固守本心,获得莫大缘而不骄纵,为师很欣慰。楚子对你的好,你记在心里,不必内疚,也不必矫情!”

    着无涯子就拍了白琅的后脑勺一下,但这次并没有用力。

    白琅百感交集,有这样的兄弟,有这样的师父,我真的很幸福。

    “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一直想问?”

    无涯子敛了敛眉,“你已经长大了,这次之后,为师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虽想管你,因为你在为师眼中,还是当初遇到你时的那个孩子,但为师或许管不了这么多了,你心里面有数就好。”

    白琅犹豫了下,主要是不知怎么开口,如鲠在喉,最终勇气又击碎了卡在喉间的“鲠”,“夜痕那家伙还活着。”

    无涯子登时间神色一凝,面色覆霜,足足凝固了片刻,旋又冰雪消融,眼神异常复杂,张了张嘴,无声,过了阵,又问:“仍在你体内?”

    “不。”

    无涯子暗松了口气,“那”

    白琅轻叹,坐下身,为楚雁行把脉,只是楚雁行的双握紧了刀柄,把脉就显得有些困难。他眸色迷离,暗金内敛,追思忆往,絮絮叨叨,将乌金色巨龙龙首上发生的一切,详细道出。

    无涯子认真听,神情阴晴不定,听到人的体内皆有一方天地时,很震撼;听到白琅与夜痕抢着闯出崩碎的天地,赢得新天地的主宰权时,很诧异,也很紧张;听到白琅最终拿到新天地的主宰权时,又很欣喜;但白琅一分为二,无涯子一时间难以理解,不禁凝神细品。

    白琅完了,就好像讲故事,出来之后,心里面也舒坦了不少。

    无涯子听完了,在白琅暴打夜痕的环节似身临其境,拍叫好,可一听到夜痕最终给一个叫“将军”的神秘人救走,又眉宇紧锁。

    沉默了半晌,无涯子沉沉问:“琅儿,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白琅的神情没有一丝迷惘,很坚定:“夜痕这家伙始于我这,自该终于我这,我不会放任他胡来。将军这人,自我复生就跳了出来,很烦,真的很烦。关键我不知道他是谁,可他总在一些节骨眼上企图左右我,我讨厌这感觉,揪出来了,连同夜痕一起锤。”

    顿了顿,白琅又:

    “之前我去过一趟十六国时期,昼初国的遗址。起因也是这将军暗中安排,这次古墓很难会不会也是他的安排,最好不是,不然这人就真的太神通广大,料事如神了。”

    “我很困扰的是,每个人做什么都有他的目的,可这将军的目的我始终猜不透,看不透。比如他这次救走了夜痕,到底想干什么?”

    白琅困惑地昂起首。

    无涯子若有所思道:“你不必深想他有什么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点你应该学习学习鲁道子前辈。前辈他就是抓住了世人自寻烦恼的毛病,关都往简单布置,可他名头又响亮,我们都给前辈戏弄得焦头烂额不是?”

    白琅一副受教了的神情,低身施礼:“师父得对,徒儿明白了。意思就是,别管这将军有什么目的,倘若他的目标是我,那迟早都会再次现身,只管锤就是了?”

    “正是如此!”无涯子宽慰道:“但你不能被他牵住鼻子走,你现在若去找他,或许又会中了他的奸计。”

    “明白,徒儿就等着他跳出来好了。”

    “嗯,为师能给的意见也就这么多,当然,你的兄弟,徒弟,还有为师我,也会始终站在你这一边。”

    白琅重重嗯了声。

    鹿府后院的大堂里,鹿幼薇已经等得不大耐烦了,她知道这样很不好,却控制不住自己,便在鹿大宝等人面前来回踱步,时不时望一眼门口,盼望着什么到来。

    白琅和无涯子却聊得忘了时辰,主要是无涯子难得这么好话,白琅便打开了话闸子。

    师徒俩曾有过一段漫长的时间,都是你追我跑,感情维系在了一根法棍上。

    不能不亲,但总有不浅的代沟。

    如今,白琅觉得师父很好话,无涯子也觉得徒弟真的长大了

    一聊就又聊了个把时辰,白琅还独自陪了楚雁行一阵,有不完的话,絮絮叨叨,没管楚雁行听不听得到。

    日落西山,霞光漫卷,这一趟古墓探险,从鹿家开始,到鹿家分家,又到安家分家,再火急火燎赶赴巨鹿山。出发时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回来时却已夏蝉鸣叫。

    回想起来,白琅仍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他在楚雁行面前叨叨,楚雁行却睡得很沉寂,匀称的浅浅呼吸声,便是唯一的动静了。

    体内有真元凝结的迹象,白琅把脉后得出的结论,这才放下心来。

    倘若真元不聚,那即使仙气保住了楚雁行的性命,楚雁行也会好像活死人一直沉睡下去。

    这不是白琅希望看到的,他守在这,直到确认了楚雁行没有大碍了,才轻轻脚站起身,给楚雁行盖好轻薄的丝绸毯子,退出了房门。

    大堂那,包不同和巨鹿公也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好歹是朝廷命官,身上的要务极重,天降异象,巨鹿公一醒,便双双赶来鹿家瞧个究竟,但白琅一直不出现,这是个什么法?

    然而却没有人敢去打扰白琅。

    大唐的官职虽然排面大,可也比不上神仙呐?

    “要不,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本官就先和公爵大人回去了?”包不同提议。

    巨鹿公满脸不情愿,不断给包不同使眼色,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活神仙啊!

    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只是巨鹿公不敢一个人待着,心虚得一腿,近来成为他得力助的司马鞭鞭,也早就不见人影了,无奈之下,便扯住包不同作陪,绝不放。

    鹿大宝并没有招待他们的意欲,巴不得他们速速离开,只是明面上不好,也不敢,所谓民不与官斗嘛。不过这时他的脸上神情却很嘚瑟,我家有神仙,瞧,老子的乖女儿就是神仙!

    被误认为仙子的鹿幼薇几近抓狂了,早知道师父这么墨迹,我可以先去沐浴啊!

    这时候,白琅慢悠悠走了过来。

    众人立即起身,神色各异地望着白琅。

    白琅眨眨眼,不明所以。

    “师父!楚前辈没事了?”鹿幼薇急急问。

    白琅微微颔首,正要话,却又给鹿幼薇抢先,只见鹿幼薇一副我爹爹有事的焦急模样,拽住白琅的,拖着走。

    白琅哑然失笑,却可以理解,前不久,他也和平子一样。

    鹿大宝毕恭毕敬鞠了一躬,旋又觉得不妥,连忙改为虔诚的拜拜,“白爷白神仙,听女女我的病还没好?可是我自己没觉得有不适了啊!”着弯曲双臂,鼓起精壮的肌肉。

    白琅一本正经:“你问题可大了。”

    “啊?”鹿大宝吓了一大跳,鹿幼薇也吓了跳,父女俩的反应如出一辙。

    白琅看了其他人一眼,“包大人和公爵大人请回吧,白琅改日再登门拜访。”

    巨鹿公十分不情愿。

    白琅却懒得搭理,左一挥,包不同和巨鹿公立即飞出了大门,大门紧接闭合,又有一层淡金色的结界从房顶落下,形状如个钟。

    勉勉强强稳住身势的包不同顿时怒不可歇,他乃朝廷命官,岂能被这样对待?

    巨鹿公连忙抱紧他,好生相劝:“别和神仙计较啊”

    留在大堂内的人,有平子和涿涿,平子的老爹鹿大宝,以及徐世川和奉天养这对冤家师叔侄,白琅冥神细想:“前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