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羡仙、鲁道子、青乌子三大巨头还未横空出世以前，妖类横行无忌，妖国的疆土霸占了大半个中原，原来的皇朝分崩离析，十六个底蕴深厚的家族竞相独立，立国，称王，却不敢称皇。

    只因神州唯一的皇，是妖，妖皇，又自称婆也袈山。

    那时候世人称呼妖为硬客，一是指妖类大多刀枪不入，术法不侵，甚至不生不灭，脱离了天道至理的束缚。

    二是指妖类为客，是从双圣创造的画世界过来，所以它们是客。

    人类才是天地之主！

    当然，这只敢声哔哔。

    十六个家族立国，之间又矛盾甚深，其中五大家族更依附妖国，视妖国为老大。

    剩余的十一个家族守住自己的基业，筑起高墙，甚少与他国往来，世人蜂拥地往各国里面钻，谁也不敢留在野外。

    律法式微，礼仪崩坏，没会进入城内生活的平民，终日惶惶不安，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野人生活。

    倘若哪天倒霉，给妖吃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十六国仅存的那点文明辉煌，就如风中飘絮，哪还敢多管闲事。

    江湖上，各门各派躲在自家的山头里，美其言是隐世，实则便是龟缩了起来。

    偶有侠客见妖害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很快，他的家人，他的师门，只要与他有关联的，都会遭到妖类的大肆报复。

    妖类大军一过，就如蝗虫过境，开山推林，烈火焚烧。

    丰腴的泥土失去绿衣的包裹，淤黑的地表一块块裸露出来，燥热的空气混合血腥无助地苟延残喘，屹立几百年不倒的势力门派，短短几天内就会土崩瓦解。

    然而，十六国置若罔闻，根本不敢管。

    江湖同道视其为咎由自取，惹谁不好，偏偏去惹这些妖类。

    这种情况成了那个时代的一种特征，人类身上都打上了奴的烙印。妖国颁布豢畜令，将在野的人类，与家禽家畜视作为同一大类，意思就是可以肆意捕杀、奴役、交易。

    平民们躲进深山老林，或躲进地洞，任何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便立即四处逃窜。

    居无定所，流离辗转，食腐肉，啃野草，只为了活命。

    妖军来了，人就散了。

    妖军走后，人又陆陆续续回来了。

    多活那么一天，多看见那么一天的阳光，对于他们来，便是最大的幸福。

    而江湖上的各门各派，妖类视他们为万奴，妖类不吃他们，但前提是他们必须服从妖类的一切命令，比如，为妖类修城，为妖类表演杂技等等。

    十六国的贵族、豪族，中族脉，则被妖类视为臣仆，也得遵守妖国制定的律法，只要每一年下来，国家举行大型的祭祀，将人类里面血统优秀的人种作为祭品，供奉给妖国的权贵们。

    活祭不断，一切都将相安无事。

    当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十六国里面，最大的那三脉始终不服妖类的血腥统治，与妖类抗衡了几百年。

    这三脉，分别是伯羲、仲羲、孟羲的前身。

    也在这时候，不羡仙横空出世了，踏遍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不单纯只是为了比武论高低，是骂醒他们，打醒他们！

    封山自保又有什么用？

    在此异族横行，我人族的未来晦暗无光之际，更应该联合起来，就是干！

    不羡仙的高调举动，自然引来了妖国的关注，只是妖国派出的大军，全折在了不羡仙的中。

    渐渐，有些门派响应了不羡仙的号召，跟随不羡仙走上了抵抗妖类入侵的壮举！

    不羡仙又得到了十六国最大三脉的支持，不羡仙赋予了他们新的名字，羲，上出之气，羊群跟着人走矣。

    羲，是人族走向光明的象征。

    伯、仲、孟兄弟之国，将率领全人族，与妖类抗争到底！

    于是就有了一场场可歌可泣的战役，被妖类压了几百个年头的人族，终于昂起了头，迈开了坚定的步伐，向前走！

    更过的国家，门派陆陆续续投入到了剿妖联盟里，江湖上各门各派携自家门徒纷纷出山，响应不羡仙的号召。

    其中玄门代表就是不羡仙本人，武宗代表是青乌子，还有以野路子出道，却足以技压群雄的鲁道子，三人站在了联盟之巅，成为了全人族的希望所在。

    从一开始，人族的军队给妖类打得七零八落，东南西北都找不着，慢慢，人类军队在一些中战役中取得了胜利！

    联盟兵分三路，不羡仙、鲁道子、青乌子各率一军，击溃了妖国的主力部队，取得了阶段性的大胜利！

    后来妖国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想与人族大军言和，不羡仙于是豪气冲天，只身一人深入妖国境内，与妖皇交换信物与杯盏，各饮三杯，订下了龙河之盟。

    龙河贯穿整个神州板块，龙河以北，是人类文明的摇篮之地，即是中原。

    龙河以南，是不羡仙、鲁道子、青乌子三巨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疆土。

    然而这一场盟约不过是不羡仙的一幕戏码，拖延之策而已。

    正当妖皇因为人族终于愿意消停了，恨不得立即罢战修整时，由鲁道子和青乌子率领的死士大军，又对妖国至关重要的两处州府，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强攻。

    不羡仙更率一只精锐军队，直上妖国都府，牵制住妖国最主力的大军。

    十六国趁此会大肆反扑，翻身做主人的时候到了，兄弟们，上啊！

    夺回我们的尊严；

    夺回我们的文明；

    夺回我们的家园！

    全面反扑战持续了整整两年半，妖国霸占的疆域迅速缩水了百分之八十。

    最后人族大军高歌猛进，妖类一路节节败退

    白琅听到这儿时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连忙问：

    “所以大师父您就与鲁师父他们三军会师，直接干翻了妖皇？”

    太像了。

    这太像了！

    当年白琅自己出山，也是看不惯伯羲玉恒这龟孙胡作非为。

    神州大陆上到处都是饥民，蜂拥往各城各镇滚涌，城市道路的两旁横卧面黄肌瘦的尸身，沿途根本不好走，官府、大族屯粮自保，许多平民腹部鼓胀，已是到了拾土而食的地步。

    老弱病残蹒跚而行，各个佝偻蜷身，连发间的虱子也捉食的干净，饿到看人眼红。

    白琅与师父无涯子下山游历，实在看不过眼，杀狗官豪族开粮仓救民，那时候，白琅揪住无涯子的衣袖摇摆，百思不得其解问：“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无涯子无奈：“此乃**。”

    朝廷上伯羲玉恒胡作非为，专行匪夷所思之事，上梁不正下梁歪，群臣竞相效仿。

    偶有忠臣烈臣抬棺上朝死谏，这些就是不合群的。

    皇帝可能有错吗？

    不可能！

    不合群，就是异类。

    以至于上到朝廷，下到州郡官僚，都是联通一气。

    江湖各门各派也与十六国时期的前期一样，封山自保。

    白琅于是出山了，怂恿楚雁行、符千笙等弟兄一同出山，路见不平就是干，不合理就是干！

    杀州官，灭豪族，开粮仓，撒金银财宝，所过之处，片叶不沾身，只为匡扶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武朝视白琅这一行人为十八匪王，若不是当年恰好义军四起，白琅这一行人的师门也得遭殃。

    武朝是疲于应对各路起义的义军，这才无暇去端了白琅这一行人的老家。

    白琅与弟兄们携闯荡，纵马轻狂，好不快哉，后又给李家一脉的义军诏安，这才摇身一变成了将军，统领军队拆迁推翻武朝的暴政。

    白琅自己的这一段经历，实在与不羡仙的经历太像了。

    不同的是，不羡仙对抗的是妖，他对抗的是人。

    只见不羡仙苦苦一笑，喝了口茶，缓和了一阵，随之闷闷地：

    “哪有这么简单？要有这么简单，又怎么会有此方天地大改，为师与你鲁师父他们只剩下一具法身，为万世开太平而鞠躬尽瘁？”

    白琅肃容端坐，一本正经请教：“那是？”

    这时候，在白琅周围的人，个个都神色各异。无涯子若有所思。符千笙与公羊枫许是从不羡仙所讲述的往事间，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当下振奋得很。

    鹿幼薇紧紧蹙眉，神色沉凝，脸上有悲天悯地之色彩。赵涿涿双托着下颌，眸间神采奕奕地望着不羡仙。

    徐世川和奉天养则一个抱着臂膀，用心聆听，一个暗观其他人的神色，不知在考究什么。

    不羡仙轻叹：“联盟的势头越来越大，与妖类的斗争也已经取得了大阶段性的胜利，就差一锤定音。问题是，联盟里又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十六国的君王，联盟里面的中坚力量，认为妖类侵害了他们好几百年，残害了无数多的人族同胞，这血海深仇，仅仅是灭了它们，那太便宜了。”

    “当年豢畜令的颁布，这是人族同胞的耻辱，以至于联盟里面出现的这道声音，很快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响应。他们不着急将妖赶尽杀绝，当年妖是如何用豢畜令羞辱人族同胞，他们要以牙还牙。豢妖令很快就出台了，以前妖类对人族同胞干了什么，他们就一一加倍奉还！”

    白琅咂舌，“所以大师父您吃妖了？”

    不羡仙气笑：“你看为师会吗？”

    白琅连忙摇摇头。

    不羡仙沉声道：“为师自然不食，不过，十六国里，江湖上的各门各派，还真有人将妖当成了食物。更有一本妖食记，里面记载了烹饪妖的一百零八种方法，制作成各种各样的佳肴。起初食妖的这些人不过是哗然取宠，第一个敢吃妖的人更是被标榜成了人族至圣。但后来，只要是沾染过妖肉的人，全部出事了”

    不羡仙到这，又苦苦一笑，笑容间噙着无尽的苦涩，“但凡食妖者，身体也在渐渐妖化。联盟里面还有人从当年双圣创造画世界时的卷中，捣鼓出了驭妖令。这驭妖令一出，妖类就几乎都成了奴役，哪怕它们本身并不情愿。无妨，当年妖类是如何奴役人族，如何将人作为物品交易，人族也都一一回敬给妖类了。”

    “这还不够，人族已经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尊严、地位、疆土，以及一切，但他们不仅仅满足于此。部分食了妖肉者中了妖毒，在妖化的过程中暴毙而亡，但也有少部分人，竟没有毒发，就像你、徐子、奉子一样，半人半妖。半人半妖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肉身不生不灭。”

    “这也是人族探索天道至理，企图与天地同寿新开辟出来的一条捷径。然而食妖得永生的风险极大，那些癫狂食妖肉，饮妖血的人族同胞挨个毒发，联盟里面又有人想到了一个法子，若纯粹的妖类凭空而来，是以为异类、异族。那根据双圣留下来的卷，将自己制成妖，那是异类吗？”

    不羡仙环目一圈，问众人。

    众人纷纷颔首。

    不羡仙轻轻一呵：“看来，你们与本尊的观念一致！没错！妖是妖，人是人，两者怎么可能混为一谈？更别半人半妖两头不靠边！问题联盟那些人不以为然，认为自己辛辛苦苦修炼个百来几百年，境界越来越难往前，然而妖类天生就无比强悍，于是，国朝里就有人提出，应该汲取妖类的精华，再去其糟粕，此为进化。”

    “于是，当时候的情况对于本尊来就已经失控了。本尊之所以能在与妖类的斗争中高歌猛进，步步告捷，一是多亏了人族同胞其实本来就有反抗的资本，只是因为心不齐，都想着自保，给妖类一击就溃散，哪还能反击？二是本尊幸得你的鲁师父、青乌兄帮忙，为本尊分摊了许多事情，本尊只要成为人族同胞的希望，团结他们就行了。”

    “可是你们想一想，敌人没了，联盟还有存在的必要？”

    “外敌消亡之后必有内斗，人天生下来就喜欢斗争，这还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所以你师父我在联盟中第一楼至高的地位，其实已经约束不了全人类。”

    “你的鲁师父，那时候联盟里面是不许内斗的，特别是不能动，所以都练成了舌战群雄的本领。不过那是在抗争的中前期，大战结束后，一切都变了，全变了。”

    白琅深有感触，当年他助李家打下了这片江山，武朝彻底覆灭，新朝当立，开国之初，开国的元勋们还能相安无事，就如戎马岁月时称兄道弟。

    然而这种好景并没有持续多久，也就仅仅五年不到，朝廷里面就爆发了一场党与之争，牵连人数上千，这一轮下来，朝廷命官们近乎洗了一轮牌，换得干干净净。

    白琅那时候正在某地的深山老林里剿妖，听以前交情颇深的友人蹚了这趟浑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也只能遥望京城的方向，唏嘘不已。

    不羡仙又：“所以，联盟已经彻底腐坏。所以，为师与你的鲁师父，与青乌兄就合计，既然要乱，那就让你们乱一乱看看，正好可以阻止双圣留下来的祸害！”

    “若让那些食妖者，企图得到进化于是制妖的人得了大势，那为师忙活了大半辈子又为了什么？难道又要回到妖类统治人族同胞的黑暗年代？”

    “为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斗，门派与门派之间的倾轧，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我们三从中周旋，让他们斗得不亦乐乎。”

    “呵呵，没想到他们还真没有怀疑我们三人别有用心，还真是为了谁才是尊这种无聊事斗得死去活来。”

    “这不比对抗妖类好处理，每个人都想扛大旗，都想登上至尊的位置，又持续了百来年，很多门派都在这场角逐里面灰飞烟灭，很多大宗师都在这场角逐里神消道亡。”

    “为师冷眼旁观，觉得差不多了，嗯，我们真正的计划就可以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