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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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巽露出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看看你自己, 再看看我, 昔日的始魔,无明魔子,全部沦落人间, 十万深渊没了, 昆仑墟早被灭了!我的法身怎么可能在昆仑墟?!”

    傩颛正色道:“不,沧巽,你听我,昆仑墟还在, 只不过已经被摧毁,唯有找到回去的路,方能找回你的真身, 不定还能重建昆仑墟与十万深渊。”

    沧巽冷冷盯着他。

    傩颛担心再度激怒沧巽,不给沧巽插话的机会,飞快道:“这就是我的计划,我要找到回去的办法, 之所以收集你的力量, 就是为了重建昆仑墟和十万深渊。”

    沧巽的力量,含有新生与死亡, 创造和毁灭,一白一黑,兼收并蓄,傩颛认为识之法能再造昔日的一切。

    听了他的解释,沧巽嗤笑:“痴人梦。”

    傩颛观察了下沧巽的神情, 见沧巽情绪比先前平缓,又:“你既然想起了自己是哪边阵营的,就留下来,我们一起行动,不瞒你,我手里建了几支军团——”

    “我不会留下来,”沧巽断道,“你想在凡间称王,想搞什么阴谋诡计,随便。我今天就是来要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傩颛头痛:“可我需要你的心骨啊。”

    沧巽讽刺道:“如果你真找到了回去的办法,到时候再通知我也不迟,现在,把盾之法和气运之精交出来。”

    傩颛一脸为难。

    沧巽:“你先想清楚,我要是不高兴,凭灭之心骨,也能把这里夷为平地,不要让我成为你的敌人,傩颛。”

    傩颛温柔道:“我们永远不是敌人,沧巽,你是我的家人。”

    他释出始魔的威压,沧巽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傩颛的气息包围。

    傩颛在沧巽眉心印下一个吻,低头看着她,兀自微笑,就像在安抚一个发脾气的孩子。

    沧巽戒备地望着他,但身体是放松的,那是来自过去的习惯。

    随后,傩颛唤来了他的两名属下,虺魔丙妫和盾之法的保管者旦姜。

    实际上,丙妫早在傩颛被攻击时就赶来了,一见沧巽真容,她差点魂飞魄丧,赶紧拉着旦姜躲在一边。

    旦姜问她:“那是谁?”

    丙妫听见自己:“比主子还可怕的人,千万别惹。”

    旦姜:“……”她是头一回见丙妫吓得像只鹌鹑。

    丙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她对沧巽仅有童年时期惊鸿一瞥的回忆,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虽然记不清了,但对沧巽恐惧如烙痕一般深深印在了她的思想中。

    丙妫忽然想起她之前曾化名毕瑰,与还是凡人天师尚未觉醒的沧巽有过几次交锋,态度很是嚣张。她脸色一白,如惊弓之鸟一样,恨不得逆转时间回去纠正错误。

    傩颛知道丙妫躲在不远处,出声叫她和旦姜过去。

    丙妫脸色一灰,强自镇定地来到沧巽面前。

    沧巽饶有兴趣地量着她,:“你是虺魔?都长这么大了。”

    她记得白祸主无穀时候总和一条黑蛇形影不离,当年的黑蛇便是现在化了形成了虺魔的丙妫。

    丙妫一声不吭地行了一个魔族的最高礼节。她暗自企盼沧巽不要提起两人之间不太愉快的交锋。

    沧巽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平身。丙妫松了口气。

    傩颛:“丙妫,你把旦姜的血放了。”

    “……??”丙妫没反应,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了确认,她抬头看了眼傩颛,顿时如坠冰窖。

    傩颛是认真的,态度平淡笃定,就好像要让她去杀一只鸡。

    丙妫僵在了原地,她明明心里讨厌旦姜,其原因正是她一直以为傩颛很宠旦姜,但现在——

    “陛下,你要杀我?”旦姜忽然问,表情很是茫然。

    傩颛和颜悦色:“旦姜,你本来就没有生命,是我用来存放盾之法的法器而已,如同器灵,我现在不过是将你格式化,没什么好怕的。”

    旦姜从来如人偶一般,此时此刻,眼里却浮现出了一点惊骇,仿佛终于拥有了灵魂。

    她对上一旁沧巽赤红色的眼眸,颤抖了下,她能感到体内能量如岩浆在沸腾,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能量,正呼唤着近在咫尺的真正的主人。

    “我不要。”旦姜,一挥手,身边出现了幽蓝色的结界,像一颗透明的星球,将她包裹起来。

    傩颛诧异了,他没想到旦姜竟然敢反抗。

    傩颛转头对沧巽道:“想不到你的力量这么有吸引力,一个器灵也想占为己有。”

    丙妫忽然庆幸起来,心想自己总算不用亲自动手去杀旦姜了。

    她声道:“陛下,没人破得了旦姜的结界。”

    丙妫完,正窃喜自己不用动手,便听见了沧巽的声音:“以我之矛,攻我之盾,有意思。”

    丙妫惊骇转头。

    沧巽伸出手掌,掌心对准了旦姜。

    灭之心骨的法力成箭矢状攻向了旦姜的结界,幽蓝色结界上晃荡出水纹,并没有破裂。盾之法,完美抵御了灭之法的攻击。

    沧巽看向了旦姜,在那双无机质的人偶眼睛里,她看到了恐惧与不甘。

    无明是智慧的反义词,似附骨染污,能障蔽天日与人心。只要有心的存在,就有无明的染污。只要有情绪,就有无明。

    旦姜在存亡危急的时候,拥有了心,同时有了致命的弱点。

    她无可避免地对上了沧巽赤红的双眸,刹那,天旋地转,头朝下跌入了那片血液汪洋,除了无限的恐惧,再也感受不到其它。

    一点皴裂出现在了幽蓝色结界表面。透明星球被灭之心骨粉碎了。

    ……

    丙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傩颛的命令下,割开了失去生气的旦姜的身体。她浑浑噩噩的,似乎旦姜死前的恐惧与孤独传染给了她。

    结果情况比她预料的能让人接受,她就像切开了一只番木瓜,想象中的血腥没有出现,刀口豁开,晶莹的幽蓝色血液在空中形成细长的水流,涓涓流向沧巽。

    它们在沧巽面前旋聚成了一只蓝色舍利子,由液态变为固态,最终化为了第三枚能量结晶——盾之心骨。

    那美丽的颜色,犹如从太空俯瞰地球,是生命摇篮的颜色。

    之后,傩颛又将气运之精交还给了沧巽,十分慷慨大方。

    他让丙妫临时找了个绳子,串起了两枚心骨和金灿灿的气运之精,方便沧巽挂在自己脖子上。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傩颛问沧巽。

    沧巽冷漠道:“在彻底恢复所有记忆之前,我不算相信任何人,包括你。”

    傩颛道:“哪怕我已经向你展示了毫无保留的信任?你瞧,我对你有求必应。”

    沧巽看向傩颛,傩颛顿时明白了,沧巽记起了那次不可磨灭的背叛,来自某个现在不宜提起的名字。他闭上嘴。

    沧巽盯着傩颛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明明知道我降临于世,为什么躲了我两个多月?还让人封锁消息,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

    傩颛角度清奇地解释:“我知道你恢复了力量,但不知道你恢复了记忆,万一你依然以凡人天师的身份自居,我们魔族不得遭殃么。”

    沧巽:“……”这个理由令人无话可。

    傩颛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不管他表现得多么体贴。沧巽懒得听他的巧言善辩,

    没有告别的话,转身离开。

    “保持联系。”傩颛在沧巽身后挥挥手,温柔愉悦。

    等到沧巽不见踪影后,丙妫从地上捡起了旦姜的身体,旦姜变回了木偶形态,比一个玩具娃娃大不了多少,肚子上有一道嘴似的刀口。丙妫心里滋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她身上嚣张的气质仿佛被剥离了,沉默得像一直羔羊。

    傩颛眉眼间的柔和消失,他碰了碰唇,似乎在回味什么,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

    夔头疼欲裂地醒来,这是第几次宿醉,他已经记不清了。

    来可笑,渚巽还在的时候,他对烟火人间的娱乐活动等没有兴趣了解。渚巽离开后,他却迅速找到了酒精作为精神消遣的最佳方式。

    很没出息。不过有句话叫逃避可耻但有用。

    一旦保持清醒,他便会不断重回那个噩梦,他记得梦里那残酷的一幕,他伤害了自己最珍视的人,那些逼人发疯的细节,令他无法正常思考。

    夔心底深处有个冷峻的声音在,这样麻痹自己是懦夫的行为,不要再原地等待了,行动,拿出你的勇气去面对。

    但他的精神不听使唤,仿佛被死死钉在了噩梦中。

    忽然,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了响动,好像有人在做饭。

    夔全身僵硬,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矫健跳下床,光着上半身冲了出去。

    冲到厨房门口,他近距离看着那个正在准备早饭的背影,心脏落地,就像走楼梯一脚重重踏空后的滋味。

    不是渚巽。

    来人惊讶地转身,看到夔,旋即嘲讽道:“爹让我照顾好你,给你送饭,怕你把酒当水喝喝死自己。”

    夔:“……滚。”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来人,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

    少荻先是一愣,随后气急败坏跟着跑到了洗手间门口,踹门道:“卧槽!好心当作驴肝肺,你居然骂人!”

    少荻气呼呼地回到厨房,骂骂咧咧将无动山庄最好的厨子做出的早膳一一端上桌。

    “忍了忍了,就当你在非正常时期,来大姨妈了!”少荻高声,一边竖起耳朵,听洗手间的动静,当确定夔在洗漱时,她还是叹了口气。

    少荻等了十五分钟,夔终究还是出来了,少荻跳起来,强迫他坐到饭桌前吃早饭。

    无动山庄的厨子是御厨水平,夔起先没什么胃口,尝了点菜后,慢慢喝了粥,胃口大开,细嚼慢咽,竟不知不觉将一桌子肴馔吃得干干净净。

    他对少荻:“谢谢。”

    少荻摇头:“你再这么继续丧下去,爹会让我把你绑回无动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