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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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巽朝他们点头道:“别来无恙, 夔你们已经见过了, 这是五蕴。”

    她拍了拍五蕴的肩膀,五蕴站出来,随意挥挥手, 一边量春水生, 他总觉得自己的名字在佛门净地有些犯忌讳,不过仔细想想,沧巽本人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忌讳,五蕴便无所谓了。

    春水生朝五蕴和夔双手合十。

    沧巽直接问:“张白钧在哪?”

    “请大家跟我来。”春水生温和道, 转身引路。唐正则跟了上去。

    春水生绽出一个笑容:“太好了,渚师姐,我还以为你……张白钧之前, 他不心犯了个错误,担心你有事,我告诉他,如果是你, 一定会平安。”

    他的含蓄委婉, 不过沧巽知道,春水生指的是自己魂魄被青鹿山人驱离肉身的事件。当时张白钧某种程度上似乎参与其中, 但沧巽知道他一定是被青鹿山人骗了,幸好夔及时赶到救场,若不是夔,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沧巽随口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春水生:“就当是我的直觉吧。”

    他们接近后院值房,春水生浮现出忧虑神色, 进去前,他对沧巽道:“张白钧和张灵修的情况很不好,大家估计要做下心理准备。”

    沧巽点点头,众人进入了值房。

    一大股刺鼻的魔气扑面而来!

    熏得沧巽、五蕴大声呛咳。

    她从来没闻到过这么可怕的魔气,简直像什么东西腐败后产生的硫化气体,五蕴反应跟她差不多,又喷嚏又咳嗽。夔皱起眉,挡在他们前面。

    唐正则也出现了不适,但症状比沧巽他们轻微。倒是春水生和夔两个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沧巽在这片魔气包围下,根本看不清张白钧他们在哪里。五蕴索性一溜烟跑出了房间,在院子里干呕,完了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发出风箱般的喘气声。

    沧巽捂住口鼻向夔求助:“我要被熏死了!”

    夔示意其他人让开点,一手揽过沧巽让她埋肩,一手掌心释放出无动心咒光焰,飘逸的火舌似长长的尾羽,舔过空气,区区几秒,那股魔气便被灼烧干净,沧巽又能畅快呼吸了。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场景。

    没有想象中卧床病危的张白钧师兄妹,而是被五花大绑锁起来的张白钧和张灵修。

    张白钧、张灵修与平时判若两人,头发蓬乱,身体不能动弹,眼神极亢奋,嘴里发出破碎不成词句的声音,意态癫狂,宛如被什么附体,有明显的自残倾向,因怕他们伤到自己,春水生不得已牢牢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力。

    春水生一筹莫展,轻轻念了好几声佛号。

    “我没法安抚他们,什么手段都试过,他们不眠不休,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我只能给他们输葡萄糖,但不知怎么的,他们生命力还是正在衰竭。”春水生。

    沧巽脸色难看:“他们怎么变成这样的?”

    春水生正要回答,张白钧发出一声突兀的嘶吼,他死死盯住沧巽不动了,紧接着,居然慢慢垂下头颅,作出个类似臣服的动作。张灵修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沧巽愕然,其余人神色各异。室内短暂安静。

    唐正则破安静,对沧巽淡淡道:“他们身上的魔气,该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沧巽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唐正则扯了扯嘴角:“青山道观遭到袭击时,张白钧和张灵修都看见了你本人。张灵修你是凶手,张白钧不是,假设他们看到的是冒充者好了,但他们身上的魔气显然和你有关,否则你怎么解释他们刚才对你的反应。”

    沧巽没有话,眼神很冷。

    夔对唐正则平静道:“沧巽是无明之魔,她的法场对低级魔众具有很强的威慑力,你猜错了。”

    唐正则怀疑地量他们。

    春水生态度强硬:“云嗔,张白钧他们看到的不可能是渚师姐,我跟你解释过,就莫要妄加揣测了。”

    直到现在,春水生依然尊称沧巽为渚师姐。

    唐正则面对春水生的责备,无奈耸肩,不再出声。

    五蕴早从院子里回来了,他轻松走近,一手搭在沧巽肩膀上,笑道:“哎哟喂,太峰夔的对,沧巽可是无明魔子,碾压一切凡间魔族,这破烂魔气见了她自动叩头也不奇怪啊!喂,你可别阴谋论到沧巽头上。”

    到最后一句,五蕴伸出手指,吊儿郎当地点了点唐正则。

    五蕴生就一副绝色美少年的皮囊,结合了沧巽与夔双方长相的殊胜之处,如诗经中狡童形象的化身,眸光如星子,活泼又痞气,顿时调节了室内僵硬的气氛。

    唐正则嘴角一抽,不明白沧巽和五蕴是什么关系。

    他对五蕴道:“请问你是她什么人……”

    夔瞥了他一眼:“我们儿子。”

    唐正则:“……”

    贵圈真乱。

    那边,春水生对沧巽解释:“青山道观被袭击时,张白钧他们中了袭击者释放出的魔气,一直勉强支撑到给青鹿山人下葬后,才赶来清凉寺求助,期间情况恶化,成了现在这样,我师父看过症状,只有一个人能救他们。”

    他越过沧巽肩膀,指向夔。

    沧巽困惑而诧异:“慧远方丈?他为什么这么?请问方丈在哪?”

    春水生叹气道:“师父近来要闭关静思,我想估计青鹿山人离世,令他想了很多。”

    青鹿山人张翼轸与慧远法师是至交。

    话毕,春水生上前一步,郑重地朝夔道:“夔师兄,拜托你了。”

    夔淡然道:“可以。我有条件。”

    唐正则闻言盯着他。

    春水生坚定道:“夔师兄但言无妨。”

    夔:“我们救了人之后,清凉寺所有人不得为难沧巽和五蕴,如果天监会有异动,查到这里来,你们必须隐瞒我们的行踪。”

    春水生神情忧心:“我可以代表我本人、云嗔和我师父答应你,不过,清凉寺上下的话……恐怕有些困难,我得想想办法。”

    夔:“慧远法师身为一介方丈,难道管不住其他僧人吗?”

    春水生想了想,:“我去回禀师父,找他商量。”

    他离开了院子,回来时转告夔:“师父答应了,清凉寺会庇护大家周全。”

    夔点头,转身靠近张白钧和张灵修。

    他让春水生和沧巽帮忙寻找了一批拔火罐用的玻璃罐,又将张白钧、张灵修二人的外衣脱掉,只遮住重要部位,令他们翻身趴下。

    五蕴好奇道:“你算做什么?”

    夔没有回答,轻轻往玻璃罐中一弹指,一粒胡椒大的金红色豆火凭空出现在罐子正中,不贴壁,静静燃烧,奇异的是,玻璃罐摸着并不烫手,只是温热。

    夔如法炮制,将盛有豆火的玻璃罐子倒扣在了张白钧师兄妹的后背上。

    霎时,张白钧、张灵修开始浑身抽搐,接着大口呕出魔气,众人吃了一惊。

    夔淡定地弹出无动心咒光焰,不管他们吐了多少魔气,他都烧得干干净净。

    春水生大感安慰,捻着串珠,不断持诵佛经。唐正则一直盯着夔,表情耐人寻味。

    五蕴对沧巽耳语:“我怎么觉得这个魔气是——”

    沧巽掐住他的腰窝肉,示意他噤声,五蕴憋了下,看着沧巽,沧巽微不可查地向他摇头,五蕴随即安静。

    五蕴本想,他认为这魔气是傩颛弄出来的,因为感觉很像。他时候跟着沧巽在从极渊赤水宫住过,对傩颛的法场与气息相当熟悉。

    既然沧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沧巽也产生了和他同样的怀疑。

    那边,夔拔火罐完毕,张白钧、张灵修神智逐渐恢复了清明,两人出了一身汗,背后有拔罐留下的圆形瘀血,当春水生解开了他们的绑缚后,他们因虚脱晕了过去。

    春水生非常高兴,不住对夔道谢,唐正则面色也缓和不少。

    将张白钧、张灵修他们就地安顿妥当后,春水生带众人来到院子里围坐谈话。

    春水生难掩忧虑,对沧巽道:“渚师姐,我在清凉寺消息很不灵通,定先生她怎么样了?天监会最近究竟有何异动?”

    沧巽没有想到春水生待他一如既往。看来春水生是真的依然拿她当渚巽,而非无明之魔。对比唐正则的态度,反差尤其鲜明。沧巽心里浮上些许暖意。

    她详细把与林津有关的事告诉了春水生。

    春水生震撼得很,听得入了迷,唐正则在旁边听了,却并无多少吃惊之色。

    他们正谈到关键处,突然间,院门外涌进来一批僧人。

    那些僧人扮得和唐正则一样,身份为清凉寺罗汉堂的武僧,每个人都提着棍子或戒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哟。”五蕴当即腾地站了起来,右手拧巴左手拳头,活动手腕,一副要架我奉陪的架势。

    夔挡在了沧巽身前。这一幕武僧涌入院子的场景,对于夔来,似曾相识,勾起了前世非常不好的回忆,夔眼底一暗。

    春水生脸色一厉,几步上前道:“广弘,你们不经允许闯进来,还带了武器,是想做什么?”

    为首武僧越过春水生,笔直看向沧巽,眼神痛恨而憎恶:“云空!这话该我问你!那个女人和那边那个灰头发的孩,明显是魔族!你居然纵容他们站在这里,玷辱佛门清净之地!”

    平日好脾气的春水生此时怒不堪言:“广弘你不要欺人太甚!渚师姐他们是来救人的,张白钧张灵修已经好转,你前几天对张白钧他们不闻不问,现在他们痊愈了,你倒来寻衅滋事,背后是谁挑唆?”

    唐正则站到了春水生旁边,从背上抽出达摩棍放下,冷嗖嗖道:“呵,还能有谁,罗汉堂有人不满意我家师父清正作风,嫌碍着他们少赚了香火钱,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趁机诘难,想扣师父一个治理不严的罪名,不定还想夺方丈之位。”

    他一套损人话流畅完,似笑非笑斜了广弘一眼,又邪又嘲讽,偏生是个佛僧扮。

    广弘成功被激怒,对唐正则恶狠狠道:“唐正则!你好不要脸,明明是个半路出家的俗人,棍法还是破例在我罗汉堂学的,如今却胳膊肘往外拐,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佛祖会降罪于你!”

    唐正则根本不理睬:“佛门戒嗔,严禁私下械斗,你犯禁了,广弘,我看佛祖会找你才对。”

    广弘转头对身后的师兄弟们道:“别跟他们废话,上去直接!把那几个妖魔赶出清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