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武僧们结阵冲上, 他们背后露出一排手持法器的长袍僧人, 居然是菩提院的法僧。
这些法僧个个身负法力,实力甚至在许多一级公务天师之上。
春水生没想到罗汉堂的武僧竟然叫来了这群不可觑的援军,登时脸色一沉, 甩出本命法宝金刚白螺和曼殊宝幢, 认真迎战。
他刚对夔保证清凉寺不会找他们麻烦,还会庇护他们,现成的脸就来了,春水生即使脾气再好, 如今心头火起,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五蕴一马当先,掠进敌人战线中, 瞬间将敌人排列好的阵法冲得七零八落,一时人仰马翻,叫骂不绝,春水生和唐正则紧跟其后。
双方展开了激战。
夔拉着沧巽站到了后方, 无动于衷看着春水生、唐正则、五蕴三人迎战众僧。
沧巽看着五蕴呈碾压之势, 不由地好笑,问夔:“你不出手?”
“不值得。”夔答道。随即他又补充一句:“让儿子活动下筋骨。”
反正五蕴最喜欢群架了, 尤其喜欢一对多。
两人遂坐下来,好整以暇地观战。
唐正则分担了大部分武僧的火力,他特别会拉仇恨,简直是个主坦克,同时兼具输出的高伤害和高爆发, 合金达摩棍过处,一众武僧如被收割的麦茬一样从站着秒变躺下,这对常年习武的他们来不啻耻辱,特别是唐正则并非和他们一样从生长在清凉寺,而是二十岁才来,据以前是当兵的,不怎么合群,却在武学造诣上超过了他们所有人。
沧巽望着唐正则悍勇又轻灵的战姿,心里明白,要不是为了帮春水生,唐正则绝不会趟这趟浑水。
那边,春水生和五蕴负责对付菩提院的法僧们。
“师叔师伯!你们别中了广弘的离间计!”春水生一边跟他们周旋斗法,一边喊道。
法僧们面容枯寂,身法沉静,浑然自如地攻击他们,对春水生的劝告置之不理。
灵力相撞产生了五光十色的爆炸效果,沧巽:“真好看,好像烟火表演。”
一个武僧暗中靠近,疾步冲上来想袭击沧巽,夔挥了下鲲翼,一记劲风将武僧扫出三十米开外,撞到院墙不动了。
沧巽:“……”
夔:“人没死,胳膊轻微骨折。”
五蕴一开始还在划水,手里带锁链的银白色战镰比短匕首大不了多少,没有化作巨镰,玩具似的甩来甩去,时不时绊倒几个法僧,悠哉悠哉地在战场穿梭,游刃有余,闲庭信步,无人能伤到他一分一毫。
随后,他见春水生逐渐支撑不住,却依然努力坚持,心里一动,笑道:“和尚哥哥,我来给你看看,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五蕴今年不知多少岁了,算起来比三皇五帝年纪还大,竟然好意思叫脸蛋生嫩的春水生哥哥。沧巽在不远处听了扶额。
“看好了!”五蕴一声大喝,收起镰刀,伏下身,顷刻化为原形。
状若麒麟、背负双翼的白色巨兽如山隆起,超过其他建筑物,发出悠长咆哮,声传四野,音波如海潮升落,洪钟般在清凉寺内震荡回响。
众僧全部呆住。
武僧们动作僵住,每个人眼中都泛出恐惧,法僧们急趋避开,摆出阵型。
五蕴低下头颅,高傲地口吐人语:“兀那秃驴!”
他双瞳赤红如熔融的火欧泊,盯紧了广弘,抬起前蹄,重重跺下,刹那,一股庞大的灵压荡开,众僧被击倒在地,广弘更是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沧巽抬起头,那股力量她太熟悉了,与她的无明法力系出同源,乃是五蕴自身的力量——五蕴六尘之力。
沧巽头疼道:“谁让那熊孩子动真格的!”
和凡人对而已,至于化出原形吗?
夔淡淡道:“五蕴的法场,能检验出那些僧人里,谁才是真正心有佛法的人。”
五蕴的出生相当奇特,他的胎体来源于一枚意外夭折的麒麟卵,是昆仑墟亓邻真仙的孩子,之后被沧巽捡了回去,以气运之精混合沧巽本人与太峰夔的精血,重塑元胎,诞生出天地间第一只五蕴兽。
五蕴因此继承了魔子、山神、鲲鹏、麒麟四种血统,内丹为天道眷顾的气运之精,法力承袭沧巽并有所变异,非妖非仙非魔,是个极其罕见的混血儿,不论哪种力量都不能完全遏制住他。
当五蕴以六尘之力击中众僧后,除了菩提院的少部分法僧,其余人全部一副魂游天外的表情,站了起来,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手舞足蹈,还有的对着空气狂乱咒骂,过了会儿他们竟捉对撕,四下顿时菜市场一样热闹混乱。
五蕴收缩身体,变回人形,笑嘻嘻地看着受到迷惑心魔失控的众僧。
他对目瞪口呆的春水生道:“看来就算在清凉寺苦修多年,成天吃斋念佛,这些人也不能超凡脱俗啊,心里积压这么多欲望,六根不净,谈何佛修。和尚哥哥,你是例外,我看好你,加油哟。”
春水生:“……”
唐正则挽了个棍花,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道:“好玩吗?”
五蕴挑眉:“什么?”
唐正则:“是凡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私心,哪怕修持佛法的僧人也不能免俗,他们这么出丑,你的优越感得到满足了?”
“卧槽!”五蕴惊呆了,一脸遇到深井冰的表情,“不是——你到底是帮那边的?没看见是他们先挑事?刚才揍他们的不是你吗?”
唐正则:“我用的方式和你不一样,你剥夺了他们的自尊。烦请你适可而止。”
五蕴茫然四顾:“自尊?什么鬼?”
唐正则一脸不悦。
眼看他们气场不合,即将吵架,春水生忙跑过来按住唐正则,又对五蕴双手合十,诚恳道:“多谢五蕴师弟帮忙,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可以请你先解除那些人的状态吗?”
五蕴存心逗他:“不行,万一他们恢复清醒,又要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春水生好生为难,挠挠光头。
沧巽和夔始终作壁上观,没来插手。
廊下慢慢走来一个由沙弥搀扶的白须老僧,春水生一见,顿时跑过去:“师父!”
来者正是清凉寺方丈慧远法师,他眉眼安宁,目光澄澈清亮,沧巽不由站了起来,望向慧远法师。
她是渚巽时,曾经和夔一起来过清凉寺,见了慧远法师一面,那会她就隐约察觉,慧远法师识破了夔的真面目。
如今,不知何故,慧远方丈比上次见面感觉苍老了许多,身体虚弱到需要靠人搀扶,春水生接替了那沙弥,心地扶着自己师父,唐正则上前恭敬施礼,站到了慧远方丈旁边。
慧远方丈手里拿着一支金环锡杖,凝练优美,灵正非凡,散发出强大的能量,一望而知是件镇寺之宝级别的法器,其珍贵稀罕的程度,高于春水生的金刚白螺、曼殊宝幢。
“阿弥陀佛。”慧远方丈遥望沧巽他们,口称佛号。
他转向群魔乱舞的众僧,轻轻挥出锡杖,浩瀚无边的清风拂过,驱散了五蕴六尘之力,众僧神智恢复清明,左右看看,接着惭愧地低下头,朝向慧远方丈,讷讷无言。
慧远方丈道:“都散了罢。”
众僧默然退下,不一会,院子里便恢复了安静。
慧远方丈对沧巽他们温和道:“请三位友安心歇息,罗汉堂和菩提院那边我去和他们沟通,之后一定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随后沙弥扶着慧远方丈离开了。
五蕴低声对沧巽道:“那个方丈该不会是什么大能转世吧,居然一下子就破解了我的法力。”
他的五蕴六尘之力,与佛家力量互相克制,此消彼长,慧远方丈能驱散他的法力,足见修为深不可测,不愧是镇守一方的大天师。
傍晚,张白钧先醒了,宿醉一样头痛欲裂,手脚发软。
沧巽没有急着去探望,春水生先照顾张白钧吃了些稀粥,补充这几日的营养,恢复体力。
等张白钧有力气思考吃饭以外的事,春水生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他听,不过他略去了相关细节,尤其是张白钧被魔气附体后对沧巽做出臣服的举动。
“是夔师兄帮你们拔了毒,他救了你和张灵修一命。”春水生告诉张白钧。
张白钧神情复杂地问:“渚巽他们在外面?”
春水生和缓道:“不,他们住在其他院子,你要见渚师姐的话,明天我来安排。”
张白钧脸色依然失血似的发白,他朝春水生点头:“最近辛苦你了。”
见张白钧神态略消沉,春水生忍不住道:“白钧师兄,有个问题你不能逃避——你以后算怎么和渚师姐相处?你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张白钧没有话,似乎陷入沉思。
春水生认真道:“不管怎么样,你们是生死至交,是朋友。”
空气安静了片刻,张白钧抬头:“你的对。”
春水生浮出笑容。
自和渚巽分道扬镳以来,张白钧头一回舒展了眉头,想开了。
“我之前太蠢了……”他伸出手掌用力抹了把脸,“早该看明白的,不管渚巽变成什么,是人还是魔,她还是那个渚巽,是我死党。”
春水生很欣慰,含笑道:“你看开了就好。”
张白钧长出口气。
春水生补充:“不过,我并不觉得渚师姐成了魔是坏事。”
张白钧吃惊地盯着春水生:“以你的身份,这么真是违和。”
春水生一笑了之:“渚师姐没有像其他魔族那样选择作孽,所谓无明之魔的身份又如何?抛开立场不谈,我所认识的渚师姐是个好人,我希望她能保持正念,找到自己真正的人生之路,或许,她的宿命就在天师二字上。”
张白钧思考春水生的话,抬头坦承:“听不懂。”
春水生:“……”
他笑了笑,起身道:“白钧师兄,我不耽误你休息了,你先把精神和身体养好要紧,有事就叫值房的师弟,我电话也行。”
春水生理了理僧袍,出门离开。
张白钧倒回床头,无聊之际,研究起墙壁上仿的敦煌壁画,数有多少飞天。
近处冷不丁炸响一个声音:“你真觉得渚巽是好人?”
张白钧吓得大吼,差点魂飞魄丧,从床上跌个嘴啃地。
“张灵修!你他妈醒了就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