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怼
姚白栀转头看向窗外, 果然见到远处荷叶田田,有舟穿行其间, 隐隐还有女子的歌声传来。她不由伸长了脖子, 想看的更清楚些,严昭见状, 便玩完手上这一局, 就不玩了,大家一起去视野开阔的甲板上瞧。
他们坐船游曲水本就是为了看采莲蓬, 这会儿见接近荷塘,也都没了继续玩的心思, 于是一局游戏很快结束, 大家各自数了赌注, 倒还是严晧赢的最多,姚白栀和叔诺基本算是不输不赢,输最多那个自然就是姚仲谦。他人, 却很有风度,笑着一句“牌运不好”, 就请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前面先行。
严昭看姚白栀正在戴帷帽,就等了等,看她戴好扶着松风的手了, 才与严晧先行出舱室,到外面甲板上赏景。
此时天已近黄昏,太阳斜斜挂在西面,连日光都有点懒洋洋, 没了白日的灼热逼人,加之船行水中另有微风,甲板上便格外凉爽宜人。姚白栀站定以后,不由得深呼吸几次,享受这难得的与大自然亲近的机会。
“咦?那是渔船么?好多鱼!”姚叔诺突然惊呼一声,有点激动的指着他们对面一艘缓缓驶过来的船,“还有虾蟹!”
严昭一笑,转头吩咐随从:“问问他们的鱼卖不卖。”
姚白栀看渔船拖着装满鱼的渔网前行,也很好奇,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瞧——她前世在城市里长大,这种画面只在电视里看过,这会儿能亲眼看到古人捕鱼满载而归,感觉很有野趣。
严昭的随从领命去找船家,船家便叫停了对面那船,买了两篓子鱼虾蟹过来,于是两位皇子和三位相府姐公子就围成一圈,开始欣赏活蹦乱跳的鱼虾,并就怎么吃这个学术话题进行了一番深入探讨。
“……,这几条大一些的鲫鱼剃肉做汤最好,加一块嫩豆腐,熬成羹以后,只加一点盐和芝麻油就够了,又鲜又清淡。”严昭到这儿,看一眼姚白栀,“你也能吃,鲫鱼不在服药忌口之列。”
姚白栀已经被他的要流口水了,就点点头,又指着旁边一条大鱼问:“这是什么鱼呀?”
船娘道:“这是胖头鱼,也叫花鲢,红烧也使得,单拿鱼头炖豆腐也使得。”
花鲢?!那应该做剁椒鱼头啊!一想起双色剁椒鱼头那极具视觉冲击性的卖相和冲鼻的剁椒味,姚白栀就不由咽了咽口水,深深惋惜这里根本没有辣椒,且她还在吃药,根本不能吃辣。
想到这个,她例行呼唤了一下安,例行没得到回应,就不由意兴阑珊起来。
四个多月了,好想回家。回现代那个虽然没有别的亲人,却属于她自己的家,那里虽然没人伺候她饮食起居,也没人帮她养猫哄她开心,但是她自由自在呀!她有手机电脑有WIFI,她想吃什么都可以叫外卖,想猫可以云养,云养不满足还可以去猫咖啡店……。
反正怎么都比这里好。姚白栀默默转身走到一边,看向越来越近的荷塘,听着越来越清晰的采莲女的歌声,心里却越来越寂寞——我特么本来只是个过客而已啊,好的系统带我飞,只是快穿,现在呢?系统关机就关机了,丢我一个在这交通闭塞、各方面都很落后的古代生活,坑不坑?坑不坑?!
就算要丢,你也选个更高文明的世界丢我呀!那样哪怕只是个无名卒,肯定也比现在这样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姐来得愉快!
“怎么了?是鱼腥味冲着你了么?”
身后突然有人话,姚白栀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严昭,心里更火了。心:你还来啰嗦,都因为你!要不是你好感度莫名其妙满了,系统至于关机更新四个多月都开不开吗?
她不耐烦的转回头,继续看向前方,并不答话。
严昭跟她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将她满是不耐加恼火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当时就怔住了。他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自己也没什么做什么,阿栀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他认识的阿栀,从来不曾这么喜怒无常。
而且她刚刚的眼神,彷佛自己是个不知进退的闲杂人等,只站在这里都碍了她的眼,偏他还多嘴多舌扰了她的清净,简直与莽汉登徒子无异。
当着松风的面,严昭很有些难堪,更难堪的是,阿栀好像身边没他这个人一样,自顾看了好久采莲蓬,才转过身,对松风:“我有点累了。”叫松风扶她进船舱休息。
严昭从头到尾被无视,身在七月天,却彷佛突然有一股三九寒风吹入心间,将他由里到外冻了个透彻,半晌不能动不能言。
“也许她只是因为服药忌口多,才不高兴的。”严昭安慰自己,“这许多虾蟹,她都不能吃,还有她爱的羊排、蹄膀、鹿肉等等都不让吃,定是想起这些才不高兴的,徐神医是我荐去的她肯定知道,大约是为此迁怒吧?”
严昭渐渐服了自己,心中那股难受终于减轻了些,又想阿栀从不是那等任性/爱发脾气的人,刚刚冷脸对自己,恐怕她心中也要不安的,便嘱咐随从好好看着严晧和姚家兄弟俩,当心别跌下船去,自己悄悄进了船舱去看姚白栀。
姚白栀正自己坐着喝茶,看他跟进来,眉头皱了皱,转念一想,趁着别人都不在,和他把话清楚、顺便发泄一下心中怨气也好,便吩咐舱内侍女们去隔壁候着,只留松风守在门口。
严昭从没有这么忐忑迟疑过,他缓缓走到姚白栀面前,低声问:“是不是吹了风,头痛了?”
姚白栀摇摇头,指指对面:“殿下请坐,我有一番肺腑之言,想趁此机会与您个清楚。”
严昭知道大概是什么话,无奈的坐下来,苦笑一声,道:“严昭洗耳恭听。”
“殿下还记得上次在我家别院,您对我过什么吗?”
严昭点点头:“当然。”
姚白栀露出放心之色,“那便好了。殿下上次过,我可以对殿下的搅感到不悦,”到这儿,她停了停,直视严昭,续道,“那我便坦白告诉殿下,今日我确实很不高兴。爹爹好了的,包下画舫,叫我们姐弟出来散心,但一上船,您和三皇子坐在里面——这还叫我们三个怎么散心呢?”
严昭当即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贸然……”
“到‘贸然’,”姚白栀没让他完就抢过话头,“殿下还记得您上次许诺过我什么吗?”
严昭想起前事,心下一沉,想要张口解释,姚白栀已经继续了下去,“您,您以后要来,会先派人知会我,在我方便的时候再来访,我没记错吧?”
严昭只能:“没有,是我的错……”
“这倒不能是错,只是殿下的承诺未免……”姚白栀叹口气,“这样一件事,已是如此,何况其他?”
“不,阿栀……”严昭知道她没明的是什么事,赶紧解释,“今日事出有因……”
“今日事出有因,明日难保也不事出有因。何况派人提前个招呼,再事出有因,也不至于办不到吧,太子殿下?”
她的语气充满讽刺,刺的严昭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但这疼过后,他不知怎地,又觉出几分欢喜来——不管怎样,他至少做到了让阿栀跟他坦诚相见,至少给了阿栀坦白讲出心里话的勇气。
所以严昭深吸一口气后,再次道歉:“是我不对,阿栀,我很抱歉。”
“殿下道歉,我一定要接受吗?”姚白栀又问。
严昭一愣:“呃,不,我只是表示自己的歉意,你……”
他不知怎么下去,就停了停,姚白栀突然笑了,道:“殿下大概从来没遇见过我这样无礼的人吧?您贵为储君,能让您道歉的有几个?竟还敢不接受。”
她一笑,严昭情绪再乱,也不由跟着笑了笑,道:“怎么会呢?阿栀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嘶……这家伙,怎么突然忠犬人设上身了?差点让她破功!
姚白栀努力稳住节奏,摇头道:“不,正相反,我做什么在家父和您看来,大约都无关紧要,但是太子殿下您,不管做什么,哪怕是等在女眷即将上来的画舫之中,也是对的。就连家父家母都不觉得您唐突失礼,只因为您是太子。”
“而我,”姚白栀叹口气,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一口,放下杯子时,脸上已只剩忧郁之色,“再不高兴,再觉得兴致全无,也得强颜欢笑,招待两位天潢贵胄,连我年仅八岁的弟弟,都得不动声色的输钱给两位,哄你们高兴。”
严昭完全想不到姚白栀是这么想的,想解释剖白,张了口却不知道怎么,半晌才道:“你做什么当然不会无关紧要,阿栀,我以前做得不好……”
姚白栀抬起手来阻止他下去,“殿下,我与您到现在为止,一共只见过三面,您这样称呼我,合乎礼仪吗?”她没有给严昭再话的机会,开始发动连环攻击,“从两只猫儿开始,您连续不断的往舍下送东西,且点名给我,若您不是太子,您觉得东西能到我跟前,我还无法拒绝、叫人直接丢出去吗?”
“当然,您可以,您就是太子,身份如此,这本是您该得的。我也得承认,如果您执意要求娶我,哪怕我心中百般不愿,大概也只能屈从,毕竟您是储君,是下一任帝王。但若是如此,殿下真没必要制造这些偶遇,也没必要谈什么深情,还许诺您不可能给的东西。”
严昭摇头道:“我……”
“殿下,您连提前派人个招呼这样的事都办不到,要推给事出有因,难道来日宫中空虚,公卿之家纷纷推选美人,您就能拒绝得了了?王家、曹家、林家这些始终对殿下忠心耿耿的家族,都有适龄之女,您也能一概不要吗?就算您能,若数年之后,您膝下犹空呢?”
姚白栀一口气完这些,长出口气,道:“我要的就是这些。殿下之意,我都明白,我也可以为了家族嫁给殿下,但殿下始终是高高在上、有生杀予夺之权的君王,从那以后,我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绝不敢奢想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更不用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作者有话要: 姚白栀:我都把太子怼成这样了,系统你还不回来,你要不要脸?这虐心指数起码得有七八十吧?!快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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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白栀:辣鸡!
太子:(生无可恋.jpg)看来得去怼苗逸飞回个血了
苗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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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下一更……吧……不知道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