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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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逸飞在码头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才看到姚家包的画舫远远驶回,不由喜悦的站起身来。

    自上巳节一别, 他已有四个多月不曾见过阿栀, 只听母亲阿栀现在开朗许多,也敢一些以前从不的话了, 苗逸飞就更想见见表妹, 看看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可惜他没什么机会。服毒才得以回京,他舅舅都不肯让阿栀来看他, 他自己呢,也确实被毒素伤了肠胃, 时常胃痛, 出不得门——他娘也被吓坏了, 不肯放他出去。不过就算出得去,苗逸飞估计舅舅也会防他跟防贼一样,根本见不到阿栀。

    他躺在家里正郁气难平, 曹毓那个兔崽子居然混在王家人里大摇大摆的来探望,以为他不知道是太子叫这兔崽子来看热闹的吗?而且这不是曹毓第一次来了, 上次苗逸飞断了腿,这条太子养的狗就来过一回,那时苗逸飞满心烦躁, 懒得理会这些闲杂人等,这一次曹毓再撞上来,他就有点忍不了了。

    几乎不懂得忍耐是什么的苗逸飞本想跟太子放几句狠话,他已经跟阿栀交代了, 若他有事,就是太子下的毒手,好叫太子不敢动他,没想到曹毓这个王八蛋鬼精鬼精的,竟然断他不让他完,还转头就想办法跟舅舅告了他的状!

    这些阴险人!告状也就算了,居然还找了个妖道胡八道,硬把姚宁馨塞给他,好叫太子从老昏君和陈鳌的逼迫中解脱出来,真是卑鄙无耻之极!

    因为拐走姚白栀一事,苗逸飞自己在这门婚事里完全没有发言权,无论是他那个官迷爹,还是一向肯听他主张的娘,没一个人问他乐不乐意。他倒是喊了不乐意,被他爹照屁股踹了一脚,他娘还:“踢得好,再替我踢一脚。”

    他爹从来没有那么愉快的听过他娘的话,果真又踢了他一脚。苗逸飞捂着屁股气呼呼的回房,想起姚宁馨这个贱人也曾对不起表妹,还没得到报应,他又忽然想开了,娶就娶,反正娶不到表妹,他无所谓娶谁。娶回来以后,怎么对待,还不是他了算?

    于是苗逸飞突然又配合起来,跟着去侍郎府见姚敏时,表现的还挺好,他父母以为他是真想开了,也就渐渐放松了对他的管制。苗逸飞这会儿又有耐心了,得了自由,也没急着去相府,他特意等到老家有东西送来,才自告奋勇要帮忙送到别院,顺便拜谢舅母——他那门亲事的媒人,可是舅母的爹。

    姚汝宁其实有点怀疑儿子的心思,但他亲事都定了,哥哥家里也防着他,应该不至于作出什么祸事来,就叮嘱了他几句,叫他听话守礼,否则就给他上手铐脚镣,直到下聘那天才放开,之后就放他去了。

    苗逸飞马直奔城外,到了别院,却没见到人,听舅母带着表妹表弟坐船看采莲蓬去了,他也不嫌热,骑着马又赶到曲水码头,干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画舫回来。

    然而,当画舫停稳,他满脸欣喜之色迎上去的时候,出来的第一个人却是太子严昭。

    他两世都恨不得亲手除之而后快的严昭。

    “大表哥?你怎么在这?”姚仲谦跟在两位皇子身后出来,看到僵立着的苗逸飞,赶忙叫他,“快见过太子殿下和三殿下!”

    苗逸飞回神,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是太子殿下。”着就作势要行礼。

    严昭一直面无表情,也不话,就那么看着苗逸飞。苗逸飞本来不想跪他,但姚家人在旁看着,他有前科,这时候硬顶,舅舅肯定还要收拾他,只能忍着恨意,扎扎实实的跪下去磕了头,“苗逸飞拜见太子殿下,三殿下。”

    “原来你就是苗逸飞啊。”严昭声音冰冷,“起来吧。”

    完也不理苗逸飞,转头跟姚仲谦等人告辞,“今日扰了,天色不早,孤和三弟得赶着回宫,改日再向相府致谢。”

    王氏见太子神气不对,话也与之前不同,赶紧福身为礼,送他们兄弟先下船。

    严昭颔首回礼,眼睛落在王氏身后的姚白栀身上,却只见着两团可爱的丫髻,想起她今日的那些话,严昭心中仍是隐隐作痛,干脆转身下船,对让到一边的苗逸飞:“听你有话想当面禀告于孤,择日不如撞日,路上讲吧。”

    苗逸飞就要见到表妹了,哪肯走,立刻:“殿下既然赶着回宫……”

    “所以叫你路上,不耽搁。”严昭完就示意随从,自己大步出去,上了马,才转头对跟的很吃力的严晧,“三弟你坐车慢慢来,不急。”

    此时苗逸飞也被两个东宫侍卫夹着到了严昭面前,他端坐马上,居高临下道:“身体调理的怎么样了?可赛得马?”

    苗逸飞不甘心的回头望一眼,见表妹戴着帷帽也下了船,正往这边看,顿时升起一腔豪气,笑道:“当然赛得!希望殿下输得起!”

    完翻身上马,大声对王氏道:“舅母,我先护送二位殿下回京,明天再来拜见您。”完转头问严昭,“谁先到城门谁赢吗?”

    严昭一挥马鞭:“先到南桥者赢!出发!”马就走。

    苗逸飞赶紧跟上,东宫护卫分了一半,也追了上去,王氏见到这一幕,很有些忧虑,叫了个下人跟着进城,好好盯着路上发生什么,回府好报知相爷。

    随从领命离去,等三皇子也上车走了,王氏才带着继女和儿子登车回去。一路上碍着年幼的儿子们,她也没好多问,直到回到别院,才找机会问姚白栀:“我怎么瞧着殿下不大高兴?可是谦儿和诺儿调皮,惹怒了他?”

    “没有,谦儿诺儿懂事得很。”姚白栀很体谅继母,主动坦白道,“是我大着胆子,问殿下为何言而无信,上次明明答应我,再来要提前招呼的。殿下大概觉得难为情,无言以对,所以脸色不好看吧。”

    王氏:“……”

    行吧,他们家这位大姐也挺作的,她的命看来没比姑奶奶好哪去。但她一贯不管继女的事,便只了一句,“以后和殿下讲话还是要有分寸,那毕竟是储君。”

    “夫人放心,我觉得应当没有以后了。”姚白栀笑眯眯的,“以后殿下真派人来招呼,我就忙着呢,不见。”

    王氏头痛的发了她回房,转头又派了个亲信下人赶路进城,请他们相爷明日有空来一趟别院。

    这个下人怕晚了关城门进不去,一路马狂奔,结果刚到南桥,就遇见了前面那位也要进城报信的下人,他赶紧下马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下人指指南桥旁边的土坡:“殿下和表少爷赛马到这里就不走了,夫人叫我盯着表少爷,我不敢走。”

    “那你先盯着,我得赶在城门关之前回去。”

    守在南桥的下人挥手送了人走,再往土坡上看时,却见他们家表少爷不知为何,居然怒气冲冲的逼近了太子殿下,似乎还想动手,还好东宫侍从离的不远,立刻冲上去按住了他。好险好险,不然表少爷还不知道会给相爷惹什么祸!

    苗逸飞不知道就连相府下人都觉得他不靠谱,担心他给相爷惹祸,还怒气冲冲的骂严昭:“你胡八道!”

    严昭摆摆手:“放开他吧,不用担心,苗公子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他面带冷笑,等侍从退开,才对苗逸飞,“我胡八道?难道你到现在都不知道阿栀的死,与你也有关?”

    “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苗逸飞咬牙切齿,“明明是你们奸/夫/淫/妇害死了她!”

    严昭却不动气,继续冷笑道:“你要这么,那姚宁馨没进东宫之前,为何我和阿栀也总有不谐之处?啊,你定要了,是因为我心里想着姚宁馨,呵呵,苗逸飞啊苗逸飞,这种可笑的理由,你居然能从前世到今生都深信不疑,也真是蠢到死又活过来。”

    苗逸飞大怒,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严昭突然问道:“你心里一直想着阿栀,却娶了王氏女,耽误你们圆房了吗?没有吧,我记得王氏女还给你怀过一个孩子呢。”

    苗逸飞被他突然插的这一句弄得哑然无语,严昭便收了笑,问:“所以你还真把我当情圣了?就算是情圣,我之前也不过只见了姚宁馨两三次,何至于为了她冷落阿栀?”

    “那你就是故意欺负阿栀!”苗逸飞怒道。

    “我没有欺负她,欺负她的人,是你。”严昭冷酷无比的,“若非你一直从中搅乱,我和阿栀何至于夫妻离心、误会重重,进而连姚家都牵扯进来?!”

    “你胡!”

    “我胡?”严昭看着苗逸飞,露出几分怜悯的笑意,“这样,我给你个比方,前世的王氏女就不提了,你们本是怨偶,就今生,等姚宁馨嫁给你,你们夫妻之间偶有龃龉,结果她的亲兄弟都没动静,反而跳出一个外姓表哥,冲到你面前,不许你对我表妹不好,我表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苗公子,你怎么想?”

    苗逸飞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领悟过来,“你什么意思?你居然敢怀疑阿栀的清白?”

    严昭:“呵呵。”

    作者有话要:  阿栀教太子做人,太子再教表哥做人,嗯,这是一个鄙视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