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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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完饮食, 严昭又问起居,殿中各处布置的满不满意, 两只猫儿喜不喜欢新居, 一一关心到了,他才起中秋节要怎么办。

    “这次我们大婚, 几位藩王奉召携眷回京帮忙操持, 我想着不如中秋这天办个皇室家宴,宴请几位藩王王妃还有世子——这几位藩王都是先帝的兄弟, 以前先帝不待见他们,他们日子都不太好过……”到这儿, 严昭突然露出几许蔑视的笑来, “严煦那个二傻子, 居然跑去他们跟前,先帝的死有蹊跷。”

    姚白栀一愣:“我还以为他学乖了、安分老实当他的秦王了呢。”

    严昭冷笑两声:“他学乖了多没意思,就让他上蹿下跳, 当个景致看呗。反正他了什么,总有人原封不动学给我听。”

    “……难道他不知道先帝待藩王不大好么?”

    去跟一直被你爹苛待的藩王们你爹死的有蹊跷, 这是什么操作?难道想听人家一声“死得好死得妙”吗?

    “他是先帝的亲儿子,一直站在先帝旁边居高临下看这些藩王,怎么会觉得先帝不好?”严昭面露讽刺, “等以后他自己尝着滋味儿,才能知道呢。”

    姚白栀失笑:“的好像你不是亲的一样。”她以前这么和严昭话习惯了,一时忘记彼此身份已经不同,所处环境也不同, 完才觉失言,不由在殿内扫视一圈,见都是心腹,才略微放心。

    严昭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笑道:“比起严煦来,我和三弟当然都算不上亲生的了。”又,“这是坤泰殿,想什么就什么,没人敢往外传。”

    着话,他也扫视了一眼殿中伺候的人,见众人都恭谨低头,又加了一句,“真有什么,就问楚林和于碧珊的罪。”

    两人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姚白栀有点无奈:“又没真要问罪,跪什么跪?都起来。”

    于碧珊立刻认错站了起来,楚林却习惯性的先看严昭一眼,严昭皱眉:“皇后娘娘的话没听见?你自己的主子是谁,不记得了吗?”

    楚林吓的磕了个头才站起来,继续垂手侍立。

    “还是继续中秋家宴的事吧。”闹了这一茬,姚白栀就不想闲聊了,直接问正事。

    严昭道:“嗯,我的意思是,咱们也不用对这几位王叔多好,只要比先帝好上一点儿就够了。这次到京的藩王都带了世子或长子,浏王世子丧妻、淄王世子尚未婚配,他们有让我赐婚之意,我已经让礼部会同宗正寺为两位世子选妃,明年叫他们成婚后再回藩地。另外潞王想请封第三子为世子,中秋之前我会照准。”

    也就是人情严昭都已经送过了,这次中秋家宴的气氛肯定喜气洋洋、其乐融融,而且少不了对新帝和新皇后的歌功颂德,姚白栀就点点头,问:“世子们留下,藩王们什么时候回去?”

    “九月之前肯定都会回去。对了,家宴肯定少不了严煦,你要不要收拾他?”

    “还用我收拾他?总感觉他会自己送上门来找修理。”

    严昭摸着下巴点点头:“没错,这才是他的作风。”

    两人相视一笑,严昭接着:“几位王妃的来历性情,明日我叫人简单跟你。另外,家宴地点就定在西面飞香殿,那里刚修缮过,又正好处在前朝和内廷之间,出入方便……”

    他很细致的给姚白栀讲了他的算,以及他为什么这么算,最后把宴席的布置陈设和菜单交给她去决定。

    聊完这事,时间也不早了,帝后各自沐浴更衣,上床准备睡觉。这一晚姚白栀多了个心眼,叫松风多拿了一条被子来,又请皇帝陛下睡里面。

    严昭没和她争这个,也没反对她自己单拿被子盖,好像这一切非常自然平常,但是当帐子放下来,两人都躺好,也把值夜的人赶去外间后,他就又开始了睡前闲聊。

    “今日赴宴的那几位姚家叔伯,你都见过吗?”

    “啊?”姚白栀愣了一下才想起他的是谁,“你魏郡老家来的那几位?进宫之前,他们有跟我见过礼,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那也是应该的。”毕竟是要做皇后的人了,“我看他们都很忠厚朴实。听贺家也来人了?”

    贺家是姚白栀生母娘家,“嗯,两个舅舅都来了,姨母没来,但是叫表哥来了,都皇恩浩荡,没想到我能给我娘挣来这么大的荣耀。”

    她从太子妃直接进阶为皇后,肯定要加封娘家。姚汝清本身是丞相,位次够高,除了加封郑国公外,只能加个太师的虚衔,而他的两位夫人原本也都有国夫人的诰命,无文章可做,严昭就给贺夫人追赠了“贞慧”二字谥号。

    这在本朝绝对是殊荣,追溯起来,也只有太宗皇帝因为与皇后伉俪情深,才给岳母追赠过谥号,所以贺家人认为这是天大的荣耀,并且结结实实压了王氏一头。

    起这个,姚白栀忽然想起一事:“那次我听你和苗逸飞话,你们前世,王家后来也参与了逼迫我爹让权?是只有王家大房,还是……”

    这是那次之后,他们第一次提起前世,严昭听姚白栀语气还算平静,就也尽量平静的:“是大房主导的,起因就是你爹做媒,让苗逸飞娶了王经的女儿,没想到这两个成了一对儿怨偶,最后姚家和王家的裂痕就从他们两个这里扩大。”

    他没细苗逸飞夫妻的事,不想姚白栀听了堵心,姚白栀也没问,就苗逸飞那样子,想想也能猜到个大概。

    “那……五房呢?”她更关心王氏娘家做了什么选择。

    “王经一开始应该是瞒着五房在做的,不过时日一长,五房也就知道了。王怀新一开始还想从中合,但他在王家不大有威信,后来就托病致仕了。”

    王怀新就是王氏的爹,确实不太有才干,全靠哄着先帝那昏君吃喝玩乐才身居高位。

    “过去的事,多想无益,只要你稳稳坐着皇后宝座,就算是王家大房也不敢生出异心。”严昭见她沉默,便低声安抚。

    “我知道。但,也会好奇万一我家落难,谁才是那个不离不弃的。”

    “不会有那一天的。”

    “你就那么自信?万一你这皇帝也做不久呢?”内殿只有他们俩,姚白栀没了顾忌,话十分大胆。

    严昭却就喜欢她毫无顾忌的跟自己话,笑答:“我会努力做久一点,就算有一天不想做了,也会好好把江山交到下一任皇帝手里。”

    “唔,到这个,作为皇后,我很想问问,经过先帝折腾那些年,国家还好吗?国库没被他挥霍一空吧?各地土地兼并严重不严重?天灾人祸多不多?”

    现在连安都成了弃子,姚白栀彻底绝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心思,自然要关心国力,谁让她是皇后呢?

    “你放心,有姚相照应着,国家还好,国库也没空。毕竟先帝虽然生活奢侈、纵情声色,却并不怎么大兴土木,就是内库有点空,宫里养的闲人太多了,我算等年底放出去一批宫女,也裁减些内监出去。”

    “这主意不错。对了,太妃们不是还在宫里,我不需要去见见吗?”

    “她们都居住在西面安福殿,见不见都无所谓。几个老太妃与母后之死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找她们麻烦,让她们颐养天年,她们就偷笑了。”

    对哦,嘉泰帝提剑去追人时,正是与那几个妃子一起开宴,不过王丽妃不是算他盟友吗?

    “那王太妃呢?”

    “她自愿出家,去清和观修行了,你没听?”

    “没有。这几个月我爹就不怎么和我外面的事。清和观在哪?”

    “就在城中,皇城西南不远。那里十分幽静,以前也有太妃在那里修行过。”

    好吧,那就省心了,姚白栀继续关心工作:“宫里现有多少宫女?你算放出去多少?按什么标准放?这个意思透出去没有?”

    “没有,我想先和你商量。现如今,宫中宫女约有六千多人,至于放出去多少,依我计算,留一千能干的就行,但肯定不能一次放出去那么多,等过了中秋,你和尚宫局把宫中各处人事理顺了,咱们再定。”

    六千多……还留一千能干的……,你这是开了个工厂啊!姚白栀前世工作的单位,上下不到一百人,她都认不清,现在居然要从六千人里裁员!!!

    严昭见她没出声,就撑起头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见她满脸呆滞,便笑道:“很繁琐是不是?不用太放在心上,慢慢办就是了,到年底还有好几个月呢。”

    “哦。”姚白栀呆呆应了一声,想了想,又,“不怕繁琐,这是功德无量的事,以后你会青史留名的。”

    严昭却道:“我倒没想这些,我主要是想省下开销。”

    是啊,六千个宫女吃穿用度,得多少钱?这钱可都是民脂民膏啊!姚白栀一想到这个,恨不得现在就起来拿着名册对照职位裁员!

    ——新婚第二晚,帝后二人就在忧国忧民,探讨怎么勤俭持家、开源节流,真是感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