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汤

A+A-

    这三角眼男人看了王若冰一眼,见贺洋有点犹豫,连忙劝:“贺棠是什么样的人,他手段有多狠,您不是不知道。这要是把他放了,咱们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最重要的一点,这三角眼男人没有出来,那就是贺棠肯定会报警,会追究刑事责任,贺洋有贺家护着,可能没事,而他这个亲自动手的,肯定就只能被踢出去顶包了!

    他有他的盘算,因此绝不能让贺棠被放了。

    王若冰和这男人一左一右,一个劝放一个劝留,把贺洋是闹得头大。他带着王若冰进了前面的屋子,里面居然还有两个人,正蹲在炕桌边牌。

    王若冰叹了口气,这里同伙有三个,主谋有一个,他想要把贺棠带走,肯定是不可能了。他四下寻摸一边,找到几块姜,丢一个铁皮炉子里,了点水咕嘟咕嘟煮着。

    贺洋有点纳闷,问他:“若冰,你这做什么好吃的呢?”

    “姜汤,驱寒的。你们把人关了一夜,要是不想让他立刻就死了,还是给他喂点姜汤吧。”

    贺洋这才讷讷点头,他看了王若冰一眼,又有些不是滋味,开口:“我觉得你对他挺关心啊。”

    王若冰看了他一眼,把烧火棍一丢:“哥,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啊,你要是想闹出人命来,这姜汤我就不煮了。”

    他以退为进,贺洋果然连连摆手:“没这回事,你煮你煮。”

    王若冰搅了搅锅子,找出两个碗来,用水洗了洗,先倒出一碗端给贺洋:“哥,今天冷,你先把这碗汤喝了驱驱寒。”

    贺洋接过灌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王若冰把剩下的喝了,问他:“你为什么要绑架贺棠呢?这可是犯法的。”

    贺洋笑了一下,大概是被犯法两个字给逗笑了。他:“我跟你了,这个贺棠太讨厌了,总跟我对着干。他是什么玩意啊,有爹生没妈教的东西,他凭什么跟我争?”

    “有爹生没妈教?”王若冰有些纳闷,这句话他上次在贺家老宅也听贺洋起过。

    “他五六岁的时候,妈就跟别人跑了,笑死人,这事传出去,哪个不笑话啊。他妈离开的那天,刮风下雨,他就躺在床上发烧胡话,可他妈还是走了,你看看,这子从就没妈疼,他凭什么跟我争啊?”

    王若冰都呆了,他没想到这个从就十分傲娇的少爷,居然这么惨的。让他觉得自己老欺负贺棠都太不应该了。

    “据后来每逢刮风下雨,他就做噩梦。”贺洋啧啧两声,仿佛是把这事当个笑话来的:“他时候吧,有个人对他好,他就跟人可亲了。其实那些人都是骗他的,有图他背景的,有想当他后妈的,他呢,他就想有个人对他好,可偏偏没有。”

    王若冰问道:“那他爸呢?”

    “我哥对他不错,但是这爹再好也比不上妈,你是不是。而且我哥那个人吧,一辈子都没快乐过,一个不快乐的人,要怎么爱别人呢,更何况我哥前两年走了,撇下他一个人。”贺洋显然是压根没把贺棠放眼里过,可他偏偏被自己极度瞧不起的一个人给败了,这让他十分恼火,叽叽咕咕地怨恨:“他凭什么跟我争啊?”

    王若冰叹了口气,宽慰他两句,端着姜汤到了后面的狗棚。

    贺棠还躺在地上,王若冰扶他坐起来,一摸他手腕额头,滚烫滚烫的,看来昨夜冻了一晚上,他冻病了。

    贺洋找的这帮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办事也太混了,哪有大冷天的把人这么一丢就不管事的?王若冰端起姜汤给他灌了一点,贺棠呛得醒了过来,想要挣扎,却是浑身无力,只能问道:“你们想要多少钱?我口袋里有卡。”

    王若冰闷不做声,把姜汤给他喂完,又给他搓了搓手腕脚腕,把身上的呢子大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他端着姜汤回去,跟贺洋了:“贺棠生病,发烧了,最好让人去买点退烧药,不然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那三角眼男人站起来:“我去买吧。”

    贺洋点点头,掏出一把票子给他:“去吧,我先躺一会儿,起早了有点困。”

    那三角眼男人出去,贺洋看看王若冰:“你衣服呢?给贺棠了?”

    “是啊。”王若冰叹了口气,往火堆边上一坐:“哥,我为了你可是掏心掏肺了。”

    贺洋踢了踢身边一个男的:“你那外套脱下来,我买了。”

    那男的有点懵,贺洋已经把手机掏出来了:“两千块够不够?手机转账吧。”

    “够!当然够!”这男的麻利地把外套脱下来,掏出手机让贺洋扫了码转了账。贺洋把衣服递给王若冰:“快穿上,别哥哥不疼你。”

    王若冰笑了一下,穿上衣服,暖和多了。贺洋已经躺床上休息了,那两个男的抓起地上的牌洗了洗,问王若冰:“哥们,牌不?”

    王若冰哪有这个心思,摇了摇头,觉得贺洋也是挺逗的,把自己带来给他出主意,现在又在这破屋子里睡大头觉。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着急,王若冰可是担心出人命,他在屋子里四下找了找,找了一袋陈米,他放进锅里煮了粥,端着往贺棠那儿去。

    贺棠正在挣扎,听见有声音,登时僵住了。王若冰靠近他,捏着他的脸,把薄粥喂进他嘴里。贺棠呛了一下,勉强道:“慢点。”

    王若冰放慢速度,把粥一点点喂了,就在这时,他听见一点细碎的声音,正要回头,身后一道影子扑了过来!

    王若冰就地一滚,却是晚了!他一条腿被木棍砸中,登时疼得眼冒金星,手里那只碗也掉在地上,一声脆响。

    王若冰立时就要叫人,那男人却是扑了上来,要捂住他的嘴。贺棠眼睛被蒙住,正慌忙问道:“怎么回事?”

    王若冰呜呜叫了两声,喉咙便被一把扼住,他抬起眼睛,与一双狠毒的三角眼对上。

    是这个男人,他居然还没有走!

    王若冰被扼住喉咙,大脑缺氧,整个脸都涨得通红,双手死死扣在那男人的手指上,然而就是怎么也推不开他。这人力气好大!

    就在这时,他余光中看见贺棠从地上爬起来,手脚还被绑着,整个人往这男人身上一撞!

    王若冰终于松了口气,肺刺痛得厉害,他随手一抓,抓到一根木棍,往那男人头上去!

    三角眼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王若冰这才丢开棍子,大声咳嗽起来。贺棠倒在地上低声:“王若冰,来帮我把绳子解开!”

    王若冰一僵。就凭这几声咳嗽,贺棠就听出了是他?这可怎么办?贺棠会不会把他当成那些绑匪一伙的?

    贺棠咳了两声:“快点!”

    王若冰走过去,替贺棠把蒙眼布和绳索都解开。贺棠还有些虚弱,他看了王若冰一会儿,抓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我们要快点走。等下有人过来就糟糕了!”

    王若冰没话,心里也是十分烦乱。如果跟着一起走了,他要怎么跟贺洋交代?他留下来,把贺棠放走了,那更没办法交代,贺棠却是没给他时间想那么多,推开了狗棚的门,抓着王若冰的胳膊,往屋后的山林里急急奔去。

    他闷不吭声地走了快两个时,直到四周都是灌木丛林,再也看不到那护林人的屋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王若冰连忙蹲下身,仔细看他,贺棠脸色煞白,双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汗。

    这样不行,贺棠还带着病。王若冰四下看一眼,把贺棠扶起来,架到一段陡坡下的背风口,把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外套里外摸了个遍,摸到一包潮乎乎的劣质香烟,一把毛票,购物票,一只火机。

    他把干松枝扫在一起引燃,点了一堆篝火。这地方是别想有铁皮锅子的,他只能找了点野山芋和毛薯,用树枝串了,架在火上慢慢烘烤。

    这地方哪里有什么调料,王若冰四下里寻摸一遍,找到一点香芹紫苏,捻碎了洒在食物上面,烤熟了递给贺棠。

    贺棠吃了东西,身上暖和起来,人也有了力气,站起来把火堆踢灭了,拉着王若冰就要继续跑路。

    王若冰从火堆里翻出几块热乎乎的石头,给贺棠揣在怀里,跟着他继续往山里走。

    两人走了大半天,这时候贺洋肯定醒了,就不知道他看到空空如也的狗棚和那个三角眼男人,会是怎么个想法。

    王若冰有些烦恼,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