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魔气
把人成或是比成东西,那是非常傲慢和无礼的法。
更何况被成东西的这个人, 还是今天的新郎官, 平时在这一片颇得人缘。
当下就有宾客要上前理:“你这孩儿年纪轻轻怎么话的?”
“你们和他一起来的, 怎的不管管?”
“筑基修士了不起吗?”
要不是看在席子默年纪又出手不凡,再加上田明一个筑基修士在场, 这些修们恐怕早就不客气了。
哪怕是看在他们的座驾不凡, 修们也并没有多害怕。
这里可是丹宗的坊市,大家都得守规矩。别是区区一个筑基修士,就是老祖来了又如何?
场面一下子乱哄哄起来, 连里屋的新娘子都给惊动了。
这年头结婚不比席子默认知中的古代婚嫁, 尤其是在修士之间的婚姻,在礼节方面确实很郑重, 却也非常平和开放。
没什么新娘子顶着红盖头坐在房里等个老半天不见人的法。
不过是文滨招待男宾,梅雪刚才在里面招待女宾。
她一出来就见有人要去叫坊市的管理来,赶紧拦住:“别,想是有什么误会。”
清渠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站在儿子背后,声问:“阿宝,怎么了这是?”
在席子默的眼睛里,地上这个人像是一团扭曲的黑雾, 基本看不出什么人的形状,看着有点恶心。
他别过头, 把清渠往身后揽了揽:“心, 这东西看着怪怪的。”拿了一枚传讯玉符来, 简单了两句话,就飞了出去。
抬头看到新嫁娘扮的梅雪,道,“我让苗师伯过来看看。”低头看看一团黑雾,“这个……人身上有奇怪的东西。”
想了想,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拿出一个景澄给的阵盘出来一扔,干脆把他困在里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名穿着丹宗门派制服的金丹修士赶来,本来还想看看谁那么大胆子,敢在丹宗的地盘上闹事,结果听到“苗师伯”三个字,下意识就头皮发麻,差点从飞剑上掉下来,再一看是席子默,赶紧上前道:“原来是师弟。”
一名金丹,对着一名炼气,口称师弟,这样的事实让一群气愤的修们冷静下来。
再一看新娘子竟然也只是忧心,并没有什么想人之类的情绪,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突然冒出来的修来。
他们刚才只注意到田明一个筑基修士,最多就是再多看一眼清渠这么一个长相娇美的姑娘,见是个普通人就不怎么关注了。
至于席子默,他们只当是田明带来的晚辈罢了。
在他们这个街区,居住和往来的,多半都是些炼气期的修。筑基修士并不多见,却也不算少见。倒是他们乘坐的那辆宝车,更加让人瞩目。
席子默不认得这位金丹,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他已经有点习惯被叫做师弟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丹宗的这些修们,一个个的见到他就叫师弟。
不过算起来似乎也不差。他本来就算是半个丹宗弟子,修为又低,叫师弟总比被叫做别的强。
那金丹笑道:“师弟大约是不记得,前些日子在宗门集市上,我还有幸尝过师弟的手艺。过几天宗门有集,不知道师弟会不会去摆摊?”
“看情况。”席子默并没有死。其实他已经有点想回家了。
起来,他真的去了山谷吗?劳动的感觉还挺真实,但是怎么想都是在做梦。
金丹修士对这些修们摆摆手:“别围在这里。”
众修一看,再看看席子默,全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
有一名修大着胆子道:“前辈,文滨这人我们都熟悉的,断没有一丝不对劲之处,可是有什么误会?”
金丹修士对这些修们没那么客气,只道:“有没有误会,你们了不算,我了也不算,要等我师伯来看过才知道。”
修们一听,竟然会有元婴前辈过来,纷纷惊疑不定,完全想不明白文滨一个炼气怎么才能惹上需要元婴前辈来解决的麻烦。
金丹修士完全没有跟他们详细解释的欲望。他只要一想到苗师伯要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如果可以的话,他完全不想站在这里。
苗师伯本事是厉害的,听最近还酿造出了一种效用特别厉害的血酒,许多元婴师叔师伯们都在抢,还抢不到,他们这些金丹就更加轮不上了。
但是,据那血酒的味道很是一言难尽。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白白嫩嫩像只兔子一样无害,就算努力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也特别绵软好欺负。
这白兔竟然不怕苗师伯?
这时候梅雪道:“诸位道友还请随我进屋等候。”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她确实没有太惊讶。
在来找到文滨之后,她发现文滨既没有重伤,也没有变心,反倒是和以前一般,对待她也一样温柔体贴。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非常奇怪。
清渠身为外人都能看出来的异常,她怎么会毫无所觉?然而她却找不到一丝证据,只能勉强相信他的那些一听就是借口的词。
现在席子默来上这么一下,她反倒是把心口的巨石落下一半。
她当然很担心文滨的安危,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总算是有了个突破口。这件事情她没办法解决,幸亏清渠生的儿子不错。
过来庆贺的宾客听她这么一,再加上元婴前辈即将到来的威势,只能跟着她进屋,不敢再多问一句。
她又亲自搬来桌椅茶点,让坚持守在外面的金丹修士和席子默坐一坐:“有劳前辈,有劳默少爷。”然后她就站在一旁跟着等候。
苗师伯很快就来了,还带着另外一名弟子,对席子默道:“你师兄吵着要来,耽误了点时间。”
陌生师兄长得和栗师兄有三分相像,笑起来温文尔雅:“舍弟正在闭关。”
席子默一听就知道,这位师兄原来是花栗鼠师兄的兄长……魔王松鼠:“见过师兄。”
魔王松鼠师兄给了席子默几个松塔:“拿去玩。”
席子默双手接过,发现是几种不同松树的松塔,竟然刚好是五行属性,当下就知道这几个松塔非常珍贵,拿着玉盒收妥。
不过松塔?果然是松鼠家族吗?
他回头看看笑得一脸斯文败类模样的大栗师兄,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吭声为妙。
双方都是利落人,席子默把阵盘撤掉,指着依旧被锁在鸡爪棍下动弹不得的文滨道:“师兄、师伯,见过这东西没有?”
大栗师兄已经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在他的眼中并没能看出什么异样,只是觉得有些违和感。于是他抬头看了看表情严肃的师尊。
苗师伯了一连串法诀,一片黑气突然从文滨身上爆发出来,阴测测了一句:“果然如此。”
不过这些黑气限制在一片范围内,并没有扩散开来。
“师伯知道这是什么?”席子默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变化,黑气还是黑气。
苗师伯没直接回答:“知道,回宗门再。”
“好。”看样子事情有点严重。
丹宗很快就行动起来,这一屋子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全都被控制住,一个个接受排查,检验身上有没有魔气。
魔气,是苗师伯给出的法。
葫芦在识海中不屑道:【屁大点的孩儿,逮着点乌七八糟的气就是魔气。】
席子默的眼睛特殊,能够直接看到所谓魔气,因为事态有些严重,没能回去丹宗,而是被大栗师兄提溜着要把丹宗整个先扫描一遍。
不过丹宗也很人性化,怕他眼睛负担不过来,看完一片区域,就会给他安排一间静室休息一会儿,现在静室里只有他和葫芦。
“那魔气是什么啊?”
葫芦像个书先生一样念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清气上扬,浊气下沉。这个你知道?】
“知道。”不仅现在的世界有这样的故事,原本的世界也有类似的神话传。
【所谓清气,后来分化出许多种类,包括真气、灵气、仙气等等。现在你们这些修们修炼的,大致就是清气中的某一种。所以,也叫做修仙。】
“嗯。”席子默认真听讲,一边切了两片果子敷眼睛,“那修炼某一种浊气的,就是修魔?”
【没错。修仙和修魔只是最基本的两种修炼方法,无所谓对错,甚至连争夺资源都谈不上。】
席子默想了想。确实,如果按照葫芦的法,仙魔两家修的就不是同一个东西,需求自然也不一样,根本难以发生冲突。
“那要是这么的话,那些黑漆漆的是什么?”
葫芦心想,他怎么知道这些人在他睡着的时候弄了些什么东西出来,只能含糊地道:【邪术?】
“哦。”席子默自然想到当初那个被他一脚踩死的金丹邪修,皱了皱鼻子,“总有人弄这些恶心东西。”就像世界上永远有好人和坏人,总有人能够干出一些超乎想象的坏事和恶心事。
他把灵果片从眼睛上拿下来:“那我还是赶紧办事,听着怪可怕的。”
这时候的丹宗坊市,已经全部被封锁了起来。
本来因为沽墟秘境赶来的其他宗门的老祖们,也跟过来几个坐镇,一是安抚本门停留在丹宗的子弟;二是表明立场。
席子默出了静室,叫上大栗师兄,踩着飞剑把整个坊市犁了一遍。
坊市已经施行了禁空。
平时的坊市虽然也不能在高空乱飞,但是在低空飞行还是可以的,只要注意点,不要飞到别人家屋子上什么的,大致上都没人管。
但是现在,能够在空中飞的,只有丹宗的这些负责执法的门人,还有一些南峰的弟子。
天色渐晚,平时晚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坊市,现在除了一排排的路灯,几乎看不到路上的行人。
上午至今,坊市内已经搜出许多个身上带有魔气的修士。
这个数量超乎想象得多,而且这种“寄生”,神不知鬼不觉。那些向来独来独往的修士也就罢了,但是一些平时家人朋友众多的修士们,身边亲近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丹宗的还在继续,但是越是出更多的人,他们的心就越往下沉。
一些同来的老祖们,也开始坐不住了。
这些魔修既然能够这么对付丹宗,当然也能同样对付他们的宗门。
老祖们早就已经传讯回去,但他们更想直接坐镇宗门。
这时候席子默却用鸡爪棍在一处路灯下的花坛挖:“这里有个怪怪的东西。”
“咔。”
席子默脸一白:“我好像又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