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着元日刚过,马上又要到了元夕,除了高长恭自己之外,兄长河南王高孝瑜、广宁王高孝珩、河间王高孝琬与五弟安德王高延宗、六弟渔阳王高绍信和乐安公主高元璟、昌邑公主高仲瑛、义宁公主高季玥此时此刻也都在邺城。
本来高长恭计划元月初十启程回封地兰陵,但应珺却突然染了风寒,行程便不得已推后了几天。又因为乐安公主高元璟在元夕那日请了众兄弟姐妹同去玩乐,启程回封地兰陵的行程便推到了正月十六。
时间倒回到正月十二。
因为休息了几天,虽然应珺的病还没好全,但精神头已经回来了。听闻可以去看灯,见识一下邺城的元夕灯会,应珺早早便带着芙蕖罗衣开始动手做灯,很快便做得像模像样了。
灯应该是纸糊的,然而现在看起来还只是个光秃秃的纸架子。
原因无他。
因为应珺想让高长恭为她题些字画上去。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对方。
虽然高长恭跟芙蕖罗衣了若是有事尽管派人去找何管事,但是这几天过去了,高长恭却一点空闲都没有。
应珺心里有点难受,却也莫名地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都一直记得。
在宫宴时遇到的河南王高孝瑜、河间王高孝琬和乐安公主高元璟,以及后来来王府拜访的广宁王高孝珩,包括王府的众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地误会了她与兰陵王的关系。
她一开始还有些迟钝,并没有完全理解他们的意思,但是最近听得多了,与芙蕖罗衣也聊了一些,她也终于明白了他们眼中的异样。
无论位于兰陵的王府有没有别的什么女人,但目前在兰陵王的这些哥哥姐姐们眼里,她就是出现在他身边的唯一一个女人,若是被误会了,似乎也合乎情理。
一想到这个,应珺就觉得很是丧气。
呆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她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生在乡下,出身贫寒,孩子们也都早熟,而村里的长辈们谈论一些东西,也鲜少会避开他们这种十几岁的孩子,因而应珺也听到过不少这些事情,甚至早就在那次兰陵王为她系上大氅的衣带时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但是她自己却也很有自知之明,无论自己有些什么想法,那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往心里去就是了。
然而在被一次又一次地误会了之后,她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但她却已经不记得那些嫂子大婶们过的话了。
毕竟,当初应珺可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来到大齐的国都,邺城。
更没有想到自己会住在其中一座皇室宗亲的王府之中,被人当成是被王府主人“金屋藏娇”的“红颜知己”。
然而当广宁王拜访结束之后,高长恭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应珺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告诉自己,心思还是收一收得好。她无论动些什么心思,都是不会有结果的。
虽然很有些难受,但是这本来就是她该有的命运,与其是失落,倒真不如是松了口气。
既然王爷不喜欢她,那么她还是变回那个被救了的孤儿便好。
等到下次出征,她再帮王爷看看天气,为王爷当勤务兵吧。
一旦想开,应珺的状态恢复得飞快。虽然还是有些病恹恹的,但精神显然已经恢复了很多。
她甚至有精神穿上男装,一个人跑去前院书房,找兰陵王给她做的灯题字作画了。
原本以她现在的处境,应珺是不应该去找高长恭的;然而她虽然心里明白,实际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找他的心——
并且她还很会自我安慰:反正兰陵王是不会理会她的心思的,所以也不会理会她的动作。她有事没事去找找对方,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王爷定然不会计较。
于是,她就大着胆子换了男装跑来了。
这几日不知道皇帝又找了什么新的玩乐方式,给文襄几兄弟找了不少麻烦,包括太子高纬也在其中。而为了不影响皇帝的兴致,太子高纬也只好与几位堂兄一同处理朝政。
然而高纬经验不足,绝大多数的政务还要倚靠几位堂兄。因而这几日高长恭实际上是忙得脚不沾地的那种。
好不容易忙得告一段落,太子也暂时放了他们回府休息,高长恭谢了罪才终于回到了府中。
独自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高长恭才放松了下来。
他那日丢下病中的应珺追着二哥跑掉,不知那丫头有没有想多,会不会厌恶自己?如果她真的生气了,难道他真的要将她留在邺城?
高长恭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想和她分开了。
然而还没有等他细想,一阵剧烈的头痛就突然袭来,他再也没工夫去思考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一定有着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疾病。每每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便会头痛不止,心中也会升腾起一种难耐的冲动。
过度的头痛会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举动。症状不重时就只会是情绪失控,如果过分严重就会出现摔砸劈砍、想要用鞭子抽些什么的冲动……
这是一种会让人变得极为情绪化和残虐暴戾的奇怪病症。
为了控制这种症状,高长恭总会强行压制,甚至是去练武排解。但后来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不能将其完全控制。
如果强行压制,伴随而来的,就是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烈头痛。
他知道,自己最近因为政务繁忙,头痛又发作了。
然而他还没缓过来,就听到管事通报应郎君来访。
郎君?她又换回男装了?
高长恭一愣,但还是让人把应珺放了进来。
“见过王爷,”应珺学着王府其他人给他行礼,“奴给王爷请安了。”
高长恭见她这样,只觉得有些逗人发笑又有些可爱,那难耐的头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你又不是我王府的下人,作甚的这般行礼?”
应珺惊讶地抬起头来,也忘了行礼这事儿了:“旁人行礼不是这样的吗?”
高长恭点了点头:“若是你,作揖就可以了。”
应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王爷见笑了。”
“不必那些虚的,”他,“找我有事?”
应珺自然不知道他刚刚忙完,只觉得他这般淡定,大抵是对自己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
于是她收敛了心神,不再胡思乱想:“我与芙蕖罗衣两位姐姐做了灯,准备等到元夕拿去玩,特来请王爷赐些字画的。”
高长恭一听,点点头表示了解:“我看你走路还有些飘,你先回去歇着,等我写完画完便派人给你送去。”
“谢王爷!”
高长恭听到她谢他也没什么,只是随意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但应珺却有些扭捏地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还有事?”他好脾气地问道。
“王爷,其实还有一只灯笼……是我做给您的,”她声道,还时不时抬眼偷觑高长恭的神色,“但、但是,我的字……太丑了,所以您也给自己画一只灯笼吧。”
她觉得难为情极了:明明是给王爷做的灯笼,到最后却还是要王爷自己去画……这也太奇怪了。
但是高长恭的神色却好看了一些:“你有心了。”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亲手做灯给他。
见到王爷并没有生气,应珺舒了一口气,便准备告退了。
她正准备走,却又回头看了高长恭一眼——
因为事情已经解决,应珺没有再胡思乱想,很容易便发觉了高长恭的不对劲。她谢完便发现,王爷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很好。
或者,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状态不好可以形容的了。
他的脸色非常糟糕,原本白皙漂亮的脸庞现在变得很是惨白,唇色也不大好看,神色更是令人心惊——但他却依旧克制着自己,收敛起自己因为状态不佳而出现的戾气,强迫自己温声与前来寻她的应珺话。
道谢之后,应珺却没有退下,而是站在那儿盯着高长恭看了一阵。
当她看到高长恭闭着眼睛皱眉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时,便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那根本就与舅父偶尔发作的头风病症状类似。
“王爷,”她声开口,“需要奴给您按一按吗?”
高长恭听到她的话,睁开了眼睛:“你本不是我王府的下人,不必自称奴。”
他完又补了一句:“也不必自称婢子。”
应珺一愣,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高长恭的重点会在这里,但还是应了一声。
“那需要我给您按按吗?”
高长恭皱了皱眉,有些想拒绝。
一方面,他想到了大姐姐和二哥的误解,生怕自己误了应珺的名声。另一方面,他又不知为何,有些希望他们就这么误会下去——
他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不地道,但若是“将计就计”可以让他达到他想要的结果的话……
不过,他到底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高长恭现在自己也有些想不大明白。
不过他这一迟疑,应珺就觉得他是默认了。
她便大着胆子走到了高长恭的身后,跪坐下来,伸出双手,摘下了他的冠冕之后在他的穴位上轻轻按压着。
“舅舅有头痛的毛病,”她一边按着还一边,“我们村里有个神医,听以前是前朝御医……他给我舅舅看病,教我和我表哥表姐给舅舅按头,这样能让舅舅……和其他有这样头痛毛病的人不那么痛。”
冷不防被摘下了冠冕,高长恭一僵。然而却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她的手法的确不差,被她这么按着,着实舒服了不少。
看样子,她应该没有讨厌自己吧。
大约是因为近几日太过劳累,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享受着应珺的按摩,不知何时,高长恭便就这么睡着了。
应珺却依旧跪坐在他的身后,为他一下一下地按摩着……
作者有话要:
我的理解就是,类似神经性头疼的那种遗传病……吧……
剧情需要哈,不要这么认真_(:з」∠)_
个人理解就是,高家有一部分人都遗传了类似的病(特别是高洋高湛这俩神经病),嗯……高长恭正常一点是因为他比较能忍(?),自制力比较强,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这个问题……
我记得尉相愿吐槽他为啥要贪财自污的时候他突然就哭了,感觉情绪也挺……的,嗯,姑且当他有点不那么严重的症状好了,希望大家可以理解哈_(:з」∠)_
谢谢灵歌的手榴弹=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