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道姑公主(九)
“呵呵, ”宴彬呵呵两声, 大步走在前头,还手到擒来, 他们为了今晚可是准备了足足三天!演了无数场戏。
不过他瞧着这人好像有点放飞自我了。
“嗳, ”应知霖差点跳起来,“姓宴的, 你什么意思!”别以为他没瞧见这人眼里的蔑视,演上瘾了不成。
“呵, ”宴彬回头看了他一眼, 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
两人你挑衅我跳脚的回了客院,这边的消息又有人报给了余太守,太守已醉,管家听了消息, 挥手示意人退下。
他服侍余太守喝下醒酒汤,替他除去衣服,掖好被子,又将案上的灯吹灭了,自己睡到外榻, 他在余太守身边三十年之久, 余太守谨慎, 夜里从来只让他近身。
夜黑如墨,吴管家习惯浅眠, 忽被一阵凉风吹醒, 他动了动身子, 侧耳听了一阵,里间似乎传来一阵响声,以为是余太守醒了,吴管家半坐在榻上,压低声音问,“老爷,您醒了?”
里面没了声音,吴管家又等了一阵,想着可能是余太守酒还没醒,又睡过去了,他也松了口气,今夜宴请两位公子,吴管家忙上忙下,累得不轻,若非不放心老爷醉酒之后一个人,他早就回自己院子歇息了。
吴管家放心睡去,谁知最后却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他懵了一瞬,抹了把脸睁开眼睛,入目之处是一间狭暗房,点着一盏昏暗的灯,无桌只有一椅,吴管家视线触及身前两人熟悉的面孔,瞳孔放大,只一瞬间又若无其事道,“宴公子,应公子,您二位这是在干嘛?”
应知霖饶有兴趣的望着装傻的吴管家,脸上还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这会儿吴管家的心思已经从不屑轻视转为了忌惮,他暗道老爷终究是看走眼了,这都城来的贵公子哪有简单的,“吴管家不妨猜猜看?”
不提吴管家快要跳出口的心脏,宴彬淡淡睨了应知霖一眼,“殿下还等着我们回话。”
昭和公主的名号还是很好使了,应知霖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耸肩道,“交给你了。”完转身出去,暗房本就,三个人进去连转身的地儿都没了。
宴彬没做声,威逼审讯之事交给他确实合适,等应知霖出去,房门被关上,暗房内只有一盏昏暗泛黄的如豆灯,宴彬冷峻的脸忽明忽暗,更加莫测。
吴管家垂下眼,用行动表明了拒不配合的态度,定主意不管待会宴彬什么他都不理。
谁知宴彬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掉进了冰窟,比醒来时的那盆冷水还要渗人。
“吴管家,你本名吴磊,和余长达是同乡人士,弱冠之龄考中秀才,只是苦于家中没有钱财,又有老母汤药不断,陷入困境,这时同乡富商余家前来,买你才华,替母治病……”
买你才华,这四字的简单,才华不可捉摸,如何能买?的含蓄,实则是让吴磊为余长达捉刀。
后来老母死后,余长达带着吴磊进都城赶考,加上本身聪明不少,竟然侥幸入朝为官。
“你一生为余长达替身,无妻无子,可甘心否?”
冷冽的声线在耳边炸响,宴彬的目光紧紧抓着吴磊,不放过他面上一丁点表情变化。
若是以情理动人无用,就要采取强硬措施了。
此人比余长达还要重要,他待在余长达身边,无论余长达去何处上任都会带着他,大事务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吴磊盘坐在地上,刚才还紧张的要命,现在反而轻松了,他眼睑颤了颤,张口就习惯性的要表忠心。
宴彬似有所觉,漠然扫了他一眼,“吴管家可要想清楚再,机会只有一次。
他为什么这般确定,是因为据他们查探到的蛛丝马迹表明,余长达会走到今日和吴磊脱不开关系,可以是吴磊一步步引诱余长达走上岐路。
那么,他们可不可以猜测吴磊是在报复?
毕竟,一个肯为老母贩卖终身的人绝不会是大恶之人。
但也不能就此肯定,毕竟人是会变的。
吴磊沉默下来,久久没有话,像是在思考,宴彬很有耐心,也不急躁,沉静负手而立,目光不知看向何方。
终于,吴磊抬起头来,声音沙哑,“宴公子,不知你们口中的殿下是哪位?”
宴彬看了他一眼,也不怕与他会走漏风声,皇子公主和他们这些人的分量是不一样的,皇子公主出了事陛下必然会震怒,无论有无关系都要遭殃,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殿下出手。
“是……昭和公主。”
吴磊神色一震,如豆油灯映在他的瞳孔。
……
自河堤决堤之后,越州城的长街上便萧索许多,这种萧索,更是在有人发热之后更甚。
人人都道瘟疫来了。
这日忽然有一队人骑马从越州太守府奔出,有相熟之人认出那为首者是太守家的护卫刘猛。
余太守虽名声不好听,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官,但到底是越州父母官,敢怒不敢言,倒是这刘猛的人缘还不错,他不强占欺压百姓,虽然也没帮忙,但比起别的着太守名号为非作歹的人可是好多了。
当下便有熟识的人问他去干嘛,刘猛急着办事儿,没敢耽搁,疾风里头丢出一句话,“大人命我等去接人。”
接人啊,听到这句话的人都狐疑起来,不是他们不信,只是这眼下越州可不是什么好光景,还有人赶来?还是大人物。
有那好事的泼皮闲得无趣,便跟着去了城门。
那头刘猛等人已经接到了人,风吹过掀起那轿里头的人,竟是几个老头子,刘猛一行人在城门口尤为显眼,动静不,人群聚集过来,就听到刘猛给那几个老头子作揖,模糊听到太医二字。
顿时人群炸开锅来。
都是常年在越州生活的人,如何不知水灾之后瘟疫常伴,眼下无事难保日后也无恙。
刘猛给太医们赔完罪,又道他们老爷也生了病无法来接几位,实在抱歉,万望恕罪云云。
等几位太医面色梢霁,刘猛松了口气,又让他们稍候,登上城楼宣布今日起封城,不许进也不许出。
人群哗然起来,刚因太守大人让太医们进城而起的一点爱戴之心瞬间被抹去。
面对众人的愤怒质疑,刘猛淡定如初,闹吧,闹够了一样要服软。
太医们欲言又止,最后生生忍住,他们来之前都被昭和公主叮嘱过,不可问事,直管研究医术古籍,早日配出方子解药。
车队最后进入太守府,刘猛直奔正院复命,余太守告病,接见他的是管家吴磊,他低头拱手道,“太医们已入府,管家安排的院落太医们很满意。”
吴管家点了点头,温声道,“让太医们好生休息,万不可惹恼了他们,大人的病还需要太医们看诊。”
不错,对外宣称为民劳累病倒的余太守实则染上了瘟疫,但这又是对内的法,因为只有这样太守的一系列举动才符合常理,不会让人起疑。
刘猛出去后,吴管家进了里屋,养病的余太守早已被送走,屋内是谢婉派来假扮他的护卫,只是她这一世人手不足,为免露馅也只得让余太守重病。
看着屋子里熟悉的装饰,吴管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几十年过去,其实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对余长达是恨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些。
假扮余太守的护卫半靠在床头,吴管家连忙收敛低头,“不知殿下下一步吩咐如何?”
护卫一开口,便是余太守熟悉的声音,“殿下吩咐,眼下最要紧的是越州瘟疫,全力配合太医们研究。”
虽有谢婉早早来此,瘟疫尚在控制当中,但她不了解此世的医学水平,也未曾见过瘟疫,无法保证一定能在大肆扩散前研究出方子。
吴管家立刻恭维了一句,“殿下爱民如子。”
他远在越州,也听过陛下宣告天下皇五女病愈,封昭和公主的消息。
据陛下对昭和公主的宠爱远在几位皇子之上,甚至连御书房都可随意进出。
虽然闹不明白陛下为何要派一个皇女来赈灾,但实话,皇女即便不如皇子尊贵,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何况是陛下的掌上明珠。
另一遍,谢婉和宴彬等人前去暗访,由单启轩带路,前去他的老家。
单启轩进士出身,越州人士,读书人都有傲气,以及为国为民的抱负,然而他年轻气盛,不肯屈服,在越州被排挤,甚至因他的冒失不谨慎,他老父老母乃至新婚妻子都被人杀害。
其实若非余太守出手狠辣,单启轩也不会孤注一掷,冒死逃往都城。
“人都是有血性的,那越州太守以为下手狠一点会把单启轩吓住,但他觑了单启轩,反把他逼反了,真是得不偿失,败在了一个他没放在眼里的人物身上。”马车里,书竹给谢婉端了杯茶,一边感慨了一句。
谢婉接过茶,低眉抿了一口,有人经历难关会一蹶不振,有人则会突飞猛进,一夕之间长大。
而单启轩,属于后者,加以他日,必成大器。
“殿下,单启轩求见。”
这个时候来了,谢婉一挑眉梢,搁下杯子,“让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