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凤七笙怎么能那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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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叔,村子里怎么了?”斯年从陌上拦了一个人,开口问道。

    被拦下的李姓人约莫三十岁,短衣汗衫,头上带着草帽,他家有两个孩子都是斯年的学生,见斯年开口问就接过话匣子:“斯家兄弟,你可不知道,听是当朝陛下要驾临此地狩猎,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一国之帝,不去皇家狩猎场,怎么到这偏僻地方来狩猎。

    不是以讹传讹吧?

    斯年皱眉,忙开口问道:“李叔,你此话怎讲?”

    “唉,起咱这陛下,坊间可相传他弑父杀君,才登上的皇位,如此罔顾人伦,大概是个凶残嗜血的,突然来这里狩猎,也不知对我们村子是福是祸。”

    “嘘,李叔。”斯年面无表情的拱了下手,提醒村民道,“妄议君主可是死罪。”

    李叔搓了搓手,“咱是个粗人,也不懂这些条条框框,也都是听别人的,不过就是可怜我们大皇子,长年累月厮杀在疆场,才换来我们后方的安宁,可他最后却因为君主的忌讳被暗地害死在了疆场,还要被污蔑成通敌卖国,死了还要背负个骂名。”

    君主忌讳,通敌卖国。

    斯年闻言,胸口突然间隐隐犯痛,他伸手费力的抓住衣襟,咬着牙关,脸色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顺着脸侧滑落。

    李叔讲这些都是他出生之前的事了,他幼年以真身形态流浪在外时,还曾听茶馆里人过几句,那时新皇才登基不久,世人讨论的还是那位大皇子的通敌卖国,也并不乏热血的读书人骂上两句狼心狗肺,辜负了国家不忠不孝之类。

    后来的这些年,他蒙先生收养,久居于此,消息阻塞,也并不太清楚这些人间世事,却不想,这世事与他知道的翻了个番。

    很奇怪,这朝上君主,竟允许市井上流传着这样对他不利的流言蜚语。

    告别了李叔,斯年还没往前走几步,突然被一行人拦了去。

    这是一群衣着统一的仆从,他们身后有一个锦衣华袍的青年,不过而立之年,面貌生的很是俊秀,神情冷漠,表情凌厉,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他微微俯视着斯年,开口道,“你,就是斯年?”

    这般气度,绝非常人。

    并且,来者不善。

    斯年皱了皱眉,不慌不忙的调整了姿势,微微昂首,却给人一种睥倪一切的感觉,“我不认识公子,公子挡着我的去路了,麻烦让一让。”

    “我今日,是特意找你的。”青年挥退拦随从,只身朝他走了一步,声音冷到了极点,“你不识得我不紧,只要我知道你就行了。”

    到这里,青年顿了顿,眼中陡然变得有些危险,“我问你,为什么要唆使七笙为你去沼泽之地,那可是九死一生之地,就没听过有人活着回来的,你让一个女子为你去冒如此大险,此般行为,真是枉为男儿!”

    七笙,沼泽之地。

    斯年很快抓住了重点,顿时,一股凉意漫上心头,冻彻全身每一寸皮肤。

    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难道是凤七笙告诉他的?他又是凤七笙什么人?

    “你是谁?和凤七笙什么关系?”斯年皱眉。

    青年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她是我……嫂嫂,你还没,为什么唆使她去那危险的地方。”

    嫂嫂?凤七笙居然已嫁为人妇?!

    并且看衣着,并不是普通人家,跑到他这里,别无所图谁信?

    这可真是个笑话,他没猜错,凤七笙骗了他。

    呵,斯年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在面上投下了一层深深浅浅的阴霾,他嘲弄的勾了下唇,承认的坦然,“没错,是我唆使了她,我没什么好的,不过互相欺骗罢了。”

    “你放肆!”青年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好,他眸子中极力压制着怒气,“你互相欺骗,可她有哪点对不起你,让你这般害她?!你狠心唆使她去为你取蛇胆,可取那蛇胆哪有那么容易?你......”

    “我若不害人,人便要害我。”斯年提高了音量,乍然断了青年的话,“凤七笙没有哪点对不起我,实话,她对我很好,可是,我又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不怀好意!”

    我又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不怀好意!

    话音落,四周有一刹那的静谧。

    突然,不知从何出传出“咔嚓”一声,不知是谁踩到了枯木枝,声音有些突兀。

    青年蓦地转了身,提高音量,一字一句道,“七笙,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拼死也要救的人!”

    凤七笙居然在?她都听到了?

    斯年脸色微变,随着青年的眸光抬头,看到了不远处那道水粉襦裙的身影,刹那间,他眸色紧了紧。

    不远处的身影只能用狼狈来形容,她似乎是连站都站不稳,被一个嫩黄色衣裙的丫鬟扶着,面上毫无血色,身上露出的地方还能隐隐看到透血色的绷带,那副盛世美颜也失了一切光芒,只余了满满的痛苦绝望。

    凤七笙,是凤七笙!

    就算隔着点距离,斯年也一眼认得是她。

    在她秀美的手指也被纱布缠了几圈,已经看不真切,其中却还紧篡着一块玉质的盒子,盒子清透,隐隐可见内里的血色。

    苍冥紫雪蛇胆!一定是蛇胆。

    他曾听过蛇胆要保鲜而食,要保鲜就要用千年的寒玉盛放着。

    可那可是千年的寒玉,其中冰冷,难以用言语表达。

    斯年脑子里“嘭”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渗入骨髓,痛到了极致,口中又是一连串的咳嗽,他抬手捂着唇齿,依旧有血色从指缝里渗出来,让衣袖溅上零零散散的红色。

    他从来没有想过,凤七笙会真取了蛇胆回来。

    凤七笙......她怎么能那么傻......

    斯年抓住衣襟,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咳嗽的撕心裂肺,痛的眼睛都红了。

    他咳嗽的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形,坐在那里摇摇欲坠,额侧的汗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他的侧脸怀着极深切的悲痛。

    他以为,他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