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笙埋着头，很久，她才缓缓抬起来，看向荣悦，一字一句道，“荣悦，你不是荣盛，就算一母同胞，就算生的再像，你也不是荣盛。”

    你不是荣盛，再像也不是荣盛。

    凤七笙的声音低沉，透着不出的决绝与坚定。

    荣悦深深凝视着她，忽然又转过头看向一旁，一双眼中藏着悲伤，如此难堪，他极力地不想凤七笙看到，却掩饰不掉。

    他不是大哥，难不成斯年就是吗？！

    荣悦想为自己辩驳一句，可是看着凤七笙眼中逐渐隆起的那层委屈的水雾，不由狠狠把话给咽了回去，口中一阵苦涩，“当年那场战乱之后，皇子府尚未出事前，我若赶去救了你，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你现在身边的会不会是我？”

    他今天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击自己，可他依旧还是忍不住继续问下去。

    十七年未见，十七年的遗憾，今天，他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输给时间，还是输给别人。

    “我……”凤七笙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狠了狠心，正要开口作答，就被荣悦断了。

    “罢了，你不必回答了。”这个结果，等了十七年，他终究是没勇气听下去。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推门声传来，有些刺耳。

    凤七笙心中“咯噔”一下，她猛的偏过头，往推开的院门看去，果然，是斯年。

    他消瘦的脸上苍白如纸，表情蕴含着不知是痛苦还是什么，手指掐浅棕色的木门，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那里。

    凤七笙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有些慌乱。

    斯年看着凤七笙，突然笑了，一张俊俏的脸上没有半分怒意，反而显得很平静。

    斯年平静得让她觉得很不平静。

    凤七笙呆呆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斯年平静的表情，心里面突然有些害怕。

    斯年坐在那里，伸出手死死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很痛，从来没有那么痛，如刀割，如剑搅，一阵一阵的，痛的他口中都漫上了血腥味。

    很厌恶，很厌恶的血腥味。

    斯年顿了顿，把那满喉腔腥涩的血咽了下去，扯了扯嘴角，牵强的轻笑了下，“呵。”

    凤七笙听的一个战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凤七笙，是我输了，原来我从来都没能让你爱上我！”

    闻言，凤七笙垂眸看向他，“斯年，你听我......”

    斯年笑着，双眸直直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没关系，七笙，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为什么没关系？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凤七笙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言语能力，她的胸口像被什么狠狠地碾压过一样，疼的厉害。

    斯年坐在轮椅上，没向她移动一步，只抬了一双狭长的眼眸看着她，嘴角带笑，眼中柔情似海，“七笙，你过来。”

    斯年笑得十分美艳，他的唇上染上了一层血迹，如绽放的玫瑰，十分的瑰丽。

    这样的斯年太过渗人，她有些怕。

    凤七笙摇了摇头，没有动没有退。

    “七笙，来我身边。”斯年眉头蹙起，再一次唤她，这次加重了点语气。

    凤七笙恍惚回神，一步步朝着斯年走过去。

    待她走到了近前，斯年突然伸手一拉，将她拉在了怀中。

    凤七笙身体一个悬空降落，吓了一跳。

    “七笙！”一旁的荣悦也吓了一跳，突兀的喊了一声。

    凤七笙安然坐在了斯年怀中，任由斯年用单手环在她腰中，禁锢着她，“荣悦，你先走，这是我们两个的私事。”

    “七笙......”

    “走！”

    荣悦攥了攥拳头，也是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是最没资格留下的。

    咬了咬牙，荣悦转身离开。

    斯年用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带给她一丝凉意，顿了顿，才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凤七笙，其实，我该恨你的。”

    凤七笙怔了怔，转过头急切看向他的眼里，“斯年，你不要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他从头到尾听了个真真切切！

    那句“我喜欢的......一直都是荣盛，从未改变。”简直如雷贯耳。

    “七笙。”斯年手指一遍遍摩擦着她苍白的脸颊，墨眸深沉的劝诫她，“明明我们才是同类，人与妖是不被天道容纳的。”

    凤七笙坐在他怀里，身形僵了一下，眸子中也盈上一层湿润。

    天道——这么个渺卑劣的理由，却听的她心如绞痛，酸涩的要命。

    她实在想不透，要有多深爱，才能找尽借口。

    “七笙.....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我们重新开始。”斯年道，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诱人的磁性，“我会变强，我保证，不比任何人差，你信我，我也能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倘若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是凤七笙想要的，他就给她，就是破现在的平静日子，违背自己的内心，他......也认了。

    “……”凤七笙坐在那里，听着他话，心酸的完全不知道该些什么。

    斯年的脸色很是苍白，他把凤七笙揽在怀中，口中个不停，“等你什么时候想安定下来了，我们再找个依山傍水的安静地方，种下几亩良田，再盖上茅屋两间，圈上一圈篱笆。”

    “……斯年。”

    “对了，可以再养几只鸡，养大了不仅可以下鸡蛋，还可以给平日的生活填些趣味。”

    “……斯年。”

    “嗯，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院中养些花花草草，没事还可以赏赏花，花前月下，岂不美哉？”

    凤七笙听着，听着，脸上就浮现了一层滚烫的感觉，她伸手一抹，才发现是自己落了泪。

    斯年的每个字都扎在她心间最柔软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刺痛着。

    “还有啊，我们可以要上几个妖精，儿孙绕堂，承欢膝下，那......”

    “斯年。”凤七笙再一次唤着他，断他的话，昂着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怎么了？”斯年坐在轮椅上，温柔的垂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