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笙此刻的嘴唇干裂的要死，感觉到唇边有水凑过来，下意识就张了口。

    那水是冰的，入口清清凉凉的，很是甘甜，喝了几口，冒火的嗓子终于缓解了过来。

    凤七笙喝够了水，舒服了很多，侧了下头，表示自己不喝了。

    而后，那只托着她的手臂从她脑袋后面离开，换了手托着她躺回去。

    放下茶碗，见她喝了水仍未醒，荣悦也不搅她，只拉了把楠木椅子，静静的坐在床前看她。

    “不要，我不要，你骗我。”

    睡梦中的凤七笙紧紧揪着被子，的话有些杂乱无章，期间还夹杂着声的呜咽，含着压抑的悲伤。

    “不要放开我，不要放。”

    她似乎是梦到了极其可怕的事，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顺着颊侧滑落，湿透了枕头。

    荣悦微微垂眸，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拿出一张净色的帕子，握在手中一点点替她擦汗。

    凤七笙皱眉，她睁不开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把灵魂锁在了躯壳里，夺不回控制权一样无力。

    不知又是谁的手，握了只帕子轻轻的擦拭过她的唇角，颊侧，额头。

    那动作很温柔，凤七笙又开始挣扎，半晌，她嘴唇蠕动着，再次吐出那个熟悉的名字，“斯年。”

    荣悦身子一僵，脸色沉了几分。

    “斯年，我知道，我知道是你。”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梦话的朦胧感，听起来，带着种撒娇示弱的感觉。

    荣悦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她哭了起来，模样很是悲恸。

    “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

    “你为什么看不到，你眼瞎吗？”

    荣悦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艰难了。

    凤七笙，我那么喜欢你。

    那么热烈的喜爱，却不是对他。

    “傻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都不要你了。”耳边，又一道声音响起，微微带了点怒意，很是薄凉。

    自欺欺人？

    凤七笙了个哆嗦，她跟愤怒，想开口辩驳，猛的一下就睁开了双眼，声音嘶哑，“你胡。”

    开口的下一刻，凤七笙明显感觉到，有一道热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微微偏头，床边，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入眼的是黑色长靴和布满了龙纹的衣衫下摆。

    凤七笙再往上看去，就看到那明黄色衣袍上绣着几条五爪金龙和许多纵向排列的弯曲线条，衣袍的主人生的俊朗如清风，面部线条柔和，浑身散发着一种无比尊崇的气势。

    “怎么是你……”凤七笙哑着声音，有气无力道。

    “怎么，看到是我很意外？”荣悦心里一痛，看着她，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一声，有些狼狈。

    “不意外。”凤七笙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哪儿也没看，很美，却没有焦距。

    对于此事，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她早该猜到的，斯年那句——“我把你卖给荣悦了，我不要你了“已经道出了真相。

    “有没有不舒服，我唤太医来给你瞧瞧。”荣悦再次开口，声音温润，如玉珠滚盘。

    “不必。”凤七笙似笑非笑地开口，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她的眼中也不知是嘲弄讽刺还是讥笑，“荣悦，到底是我觑你了。”

    到头来，居然给她来这么一手。

    那一身五爪金龙映入眼中，凤七笙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

    是她忘了，时代变迁，他早已不是当初单纯的少年，三十而立的荣悦，已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七笙，兜兜转转，你注定是属于我的。”荣悦的极为自信，一种来自君王天生的自信。

    凤七笙嘴角微微一抬，“为了区区一个寡妇，陛下这般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上，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这声陛下，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

    并且，她以寡妇自称。

    任谁都知道，在长宁三十六年的那场嫁娶就如同一场笑话，没有新郎，做不得数。

    如今，史书上记载的荣盛还是孤身一人，并未娶妃。

    荣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又闪开，“你知道的，我别无他法，我若真是光明正大，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落入我手中。”

    “陛下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

    “身在曹营……心在汉。”

    荣悦脸色一变，冷笑了一声，蓦地开口，声音残忍又执拗，“你不要再想了，他死了。”

    他死了……死了……

    听到这句话，凤七笙心中那一根紧绷的弦，突然就“砰”的一下断裂了。

    “我不信，他不会死，我要亲眼看到。”凤七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她身上只穿了身白色的亵衣，衬的她脸色更加的苍白。

    她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看了一圈，却没找到衣服和鞋子。

    “我衣服呢？”凤七笙有些尴尬的抬头看着荣悦，凶巴巴道。

    荣悦的眸子闪了闪，他什么也没，只是挥手让人取了衣服过来，放在床沿看着她。

    凤七笙撑着身体挪过去，看也没看他，匆匆忙忙的去穿衣服鞋子。

    她很虚弱，胡乱的套上衣服就去穿鞋子，弯腰的瞬间眼前却猛的一黑，大脑空白了一下，身体脱离控制的朝塌下直栽过去……

    荣悦在一旁默默无言的扶住了她，拿了床头的鞋子，屈膝半跪在地上，给她穿鞋子。

    “陛下，万万不可，您九五之尊……”

    平常的男子都不会屈尊弯腰给女子穿鞋，更何况是当今的帝王？这一幕，闪瞎了众人的眼。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传过来，被荣悦一个冰冷的眼神断，“都给朕滚出去……”

    那声音太过冰寒，骇的凤七笙都了个冷战。

    “不是你。”荣悦回头，皱了下眉，又低下了声音，极其自然的给她穿好一只鞋子，放开她的脚，又去换另外一只。

    “……”凤七笙怔了怔，这才才反应过来，开始和荣悦争起自己的脚来。

    荣悦不可能放，他的大手握着她的脚丫，握的非常牢，一点儿都不送拒绝，凤七笙隔着足衣都能感觉到他手心的灼热。

    没了法力的凤七笙就是一个普通人间少女，那力气哪儿比得过一个成年男子？

    她挣扎了几次都争不过荣悦，几次交战中，荣悦已经握住她的脚，套上了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