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他松了口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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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昊像是被缺头狠狠的敲了一棒一般,整个人忽的定住,动也不动了。

    没关的窗户,有着夜风徐徐的吹进室内,将许温暖还在不断低声念着的话语,吹的忽轻忽重、飘忽不定。

    “北漠瑶零度零度北漠瑶北漠瑶”

    过了不知道多久,睡梦中的女孩,终于安静了下来,睡得更沉熟了。

    窗外的夜风更大了,吹得窗帘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吴昊宛如雕像一般,那般僵硬的坐了许久许久,才微微的转了转眼珠,将神思拉了回来。

    他原本要伸到她眼角的指尖,怎么都伸不过去了,在半空中僵持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收了回来了。

    他转头,望向了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耳边忽然又环绕起,她刚刚在梦中不断念着的字眼:“北漠瑶,零度”

    一遍,一遍,又一遍,像是无限循环的梦一般。

    良久,吴昊才轻轻地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向许温暖。

    她刚刚做了什么梦,竟然会那样呼喊着他的名字,还有今晚,她怎么会出现在北漠瑶的楼下,还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北漠瑶吗?

    北漠瑶那么喜欢她,怎么又会舍得让她哭呢?另外,她脚都扭伤了,能为她豁出去命的北漠瑶,为什么给他发短信,让他去接她,却不自己亲自来呢?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惑,浮现在吴昊的大脑里,他在床边呆坐了很久,知道窗外色泛起微微的白,他才站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许温暖的家。

    走出楼,吴昊没着急上车,而是站在路边,点了一根烟,抽到一半时,他掐灭了烟,将烟头随弹进垃圾桶里,然后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发动车子,吴昊盯着正前方开的正好的一株桃花看了一会儿,才踩了油门,离开了许温暖的区。

    清晨的北京街道,格外的空荡,吴昊车速很快的绕着二环,开了两圈,在第三次开过北京北站时,他忽然踩了一下刹车,然后就从前方出口下了主路,左拐,一路向前,右拐,进了北漠瑶的区。

    将车子停稳在楼下,过了会儿,吴昊才熄了车火,下车,冲着楼里走去。

    现在已是上班点,不少人开始乘坐电梯下楼,吴昊等着一波人群走过后,才踏进电梯,上楼。

    停在北漠瑶的家门前,吴昊眉眼轻闪了闪,才抬起,按响了门铃。

    不知道是不是北漠瑶还没起床,门铃响完,都没人拉开门。

    吴昊继续按了一次,响到一半时,门后终于传来了动静。

    门打开,吴昊还没看到北漠瑶的人,就先听到了北漠瑶的声音:“果果,你不是去买早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随着北漠瑶的话语,门慢慢的被打开。

    吴昊一面抬头冲着屋里望去,一面想回北漠瑶一句“是我”,结果话都还没到嘴边,他的视线,就先触及到北漠瑶坐着的轮椅。

    吴昊瞬间呆住。以为是果果回来的北漠瑶,看到吴昊,神情也愣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怎么是你?”

    吴昊目光直直的盯着北漠瑶身下的轮椅,没话。

    北漠瑶浅笑了一下,用转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让开了门口:“进来吧。”

    吴昊看了一眼北漠瑶,依旧没出声,抬起脚进了屋,他刚关上屋门,北漠瑶就指着鞋柜开口:“我不太方便,你自己从那里找双鞋换上吧。”

    吴昊唇角抿了一下,还是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按照北漠瑶的吩咐,从鞋柜里拿了双鞋。

    等到吴昊换好鞋后,北漠瑶转着轮椅,往客厅里退去,他停在沙发旁,冲着走向着自己的吴昊,指了一下餐厅:“要喝水吗?可能要麻烦你自己动了。”

    吴昊仍旧没话,视线重新紧紧地锁上北漠瑶,过了大概半分钟,他忽然抬起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北漠瑶的面前,不给北漠瑶丝毫反应的余地,就将他腿上盖着的毯子大力的抽走,然后掀起他运动短裤,冲着他的腿上看去。

    在触及到他腿上三个狰狞的伤疤时,吴昊的身体再次狠狠地颤了颤,捏着北漠瑶运动短裤的指尖,都轻轻地发起了抖,好一会儿,吴昊才稳住心神,抬起头,对上了北漠瑶的眼睛:“那是你,对不对?”

    想比较吴昊眼神波动的十分厉害,北漠瑶神情显得格外平静,他面对吴昊的询问,没着急开口回答。

    他不知道吴昊知道了多少,若是吴昊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猜测,他会否决,若是吴昊发现了什么,他再另做打算。

    “正月初四那晚,救暖暖的人,是你,对不对?”吴昊又开了口,这次他根本没给北漠瑶开口的时间,就接着出了声:“你腿上的这些伤,是那一晚有的,对不对?你是为了她,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对不对?”

    北漠瑶微垂了一下眼帘:“吴昊”

    他后面的话,还没出来,吴昊就再次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是你,因为我”

    他一边,一边去摸口袋,在他碰触到他当初在许温暖身边捡到的那块表时,他忽然动作停了下来,他本想掏出来给他看的,可他脑海里却闪现过了另外的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他并没有把握自己会那么做,可他还是将收了回来,把到嘴边的“捡到了你的表”,改成:“在附近看到了你的车。”

    “深更半夜,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去那里的,你是看到她被绑架了,跟过去了,对不对?”

    看来,是瞒不住他了啊北漠瑶沉默了片刻,没回答吴昊的问题,而是直接抬起头,回望着他的眼睛,自顾自的开口起了自己想的话:“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准备瞒你,实话告诉你,我今之所以让你进家门,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北漠瑶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然后没有任何不情不愿的接着出声:“我希望你所知道的一切,你可以继续保密下去。”

    继续这两个字就像是响亮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吴昊的脸上。

    他和他都是聪明人,太明白这两个字背后包含的意思了。

    北漠瑶是在用两个字告诉他,他知道他其实早在第一,就知道是他救的许温暖,而他却一直都没告诉许温暖,救她的另有其人,不是许温暖以为的吴昊。

    吴昊眼底划过了一抹狼狈,原本望向北漠瑶的眼睛,变得有些飘忽,明显是有些不敢直视北漠瑶了。

    北漠瑶却没再吴昊隐瞒真相上做过多的纠缠,径自的开口继续语气静静地往下:“你要是真觉得有些愧疚,那就答应我刚刚的话。”

    “把你所知道的真相,烂死在肚子里,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

    “不过,吴昊,我想你很明白,我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为了成全你,而是想要让她生活的好。”

    “我过,我和你不一样,你想着得到她时,我想的是不连累她。”

    “从你出轨蒋芊芊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不配留在她身边了,但是很可惜,现在的我连谈配不配的资格都没了,所以算是我拜托你,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以后好好待她,我愿意给你们最真诚的祝福。”

    “如果你做不到对她一生一世的好,就把她当成朋友,好好的照顾她,让她去寻找新的人生吧”

    他爱暖暖吗?是真的爱。

    北漠瑶爱暖暖吗?也是真的爱。

    当初在他知道北漠瑶对暖暖做的那些事情时,他怒火攻心,甚至恨不得宰了北漠瑶。

    可如今,他只是对着他轻描淡写的了三言两语,他的脸却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他和暖暖谈过十年恋爱,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懂爱的,可此时此刻,他看着北漠瑶,却糊涂了,不解了。

    明明他和他都是爱,可为什么爱的方式这么截然不同?他到底真的懂爱吗?

    吴昊喉咙里泛起了一股热,他在心底反反复复的问了自己好多遍刚刚的疑惑,才抬起头,看向了北漠瑶,他其实是知道北漠瑶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可他还是问了句:“你为什么”

    “是要问我,为什么不趁着这个会,告诉许温暖真相,好和她在一起吗?”北漠瑶看吴昊问了几个字停了下来,便替他将话补充全。

    吴昊没话。

    北漠瑶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他笑了下,继续开口:“因为,她是我甘愿用性命换来的女孩。”

    “那一晚,我能毫不犹豫的惜牺牲自己,想尽办法的护她安好,今后的我,依旧可以做到如此。”

    “你刚刚也了,我为她变成了这副模样,是,没错,我都为了她把自己牺牲成了这副模样,我总是要牺牲的有价值一些,我若是用这副模样去拖累她,那我的牺牲有何意义?”

    明知道北漠瑶心底的意思,可这些话真的从他嘴里出来时,还是深深地震撼到了吴昊。

    我总是要牺牲的有价值一些,我若是用这副模样去拖累她,那我的牺牲有何意义?

    牺牲他借着蒋芊芊的,绑架了许温暖,他想用英雄救美和苦肉计的方法,回到许温暖的身边,结果阴错阳差之下,是北漠瑶救了许温暖,他明明有着再好不过可以留住许温暖的借口,可他却选择了放弃,而他最开始想的是得到。

    他只想让她过得好,而他想的却是自己满足

    北漠瑶刚刚的话,明明只是在描述自己的真心实意,可吴昊却觉得那些话,比最开始他的“继续”那两个字更让他惭愧,让他不出话来。

    “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北漠瑶看吴昊良久没有出声,又动了动唇,打破了一室的安静:“我希望你可以成全,毕竟,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是你求之不得的,不是吗?”

    求之不得这四个字问的吴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垂在身侧的,握成了拳头又松开,松开后又握紧,如此反复了好一会儿,最后草草的对着北漠瑶留了句“我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一步了”,然后连声道别都没,就转身,飞快的冲着门口奔去。

    他换鞋时,因为慌促,穿反了,他都没来得及更换,就推开门,落荒而逃了出去。

    一口气奔回车上,吴昊连口气都没敢喘息,就直接踩着油门,开离了北漠瑶的公寓。

    开出很远后,他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将车停在了路边,他一动不动的坐在车里,盯着车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直勾勾的看,直到他的铃声响了好几十遍,他才稍稍的拉回了一些神思,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是公司秘书打来的,接听,催他回去开会。

    挂断后,吴昊刚准备发动车子,忽然就抬起,去抓自己的胸口。

    他知道,这是毒瘾又犯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样折磨饶炼狱中,挣扎了多久,整个人才渐渐地恢复平常。

    他气喘吁吁地抬起头,透过后视镜,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倒映着的自己,眼底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唇角因为刚刚太过于煎熬被牙齿咬的血肉模糊,在最难受时,他用脑袋去撞方向盘,白皙俊朗的额头上,已经发青泛紫。

    吴昊盯着后视镜看了片刻,然后仿佛里面的人不是自己一般,神情平静的抽了纸巾,擦干净唇角的血色,踩着油门,冲着公司开去。

    在路上,他透过后视镜,无意之间瞄到“戒毒所”这三个字,他的脚下意识地踩了一下刹车,眉眼恍惚了一下,然后就重新驾驶着车子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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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心扭伤脚腕的许温暖,在家休息了两,终于在她和云染约吃饭的周末那,可以穿着平底鞋正常走路了。

    云染出门之前,被花生缠住了,等到餐厅时,许温暖已经等了她半个多时了。

    姗姗来迟的云染,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许温暖分享一般,一路跑到她面前,抱歉的了句“暖暖,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就飞速的拉开了许温暖面前的椅子坐下,然后举起,招呼了服务员,飞速的点完菜,等服务员一离开,就迫不及待的压低了声音,开口:“暖暖,你还记得我前阵子,跟你吐槽,半城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最近都联系不上了吗?”

    许温暖没想到云染一开口,提的就是北漠瑶,她正端着茶壶,倒茶的动作稍停顿了下,才垂着下眼睑,轻“嗯”了声,一面继续不疾不徐的倒茶,一面声音平稳的又开口问:“记得啊,怎么了?”

    “昨晚,半城哥给北漠瑶打电话了,”前一秒许温暖的话音刚落定,后一秒云染就紧跟着开了口,语气带着一股不出来的难受:“我才知道,原来他没和大家联系的这段时间里,不是去了美国,而是出了事”

    出了事?许温暖眉心狠狠地皱了皱,端着茶杯的指尖,忍不住加大了一些力道,过了会儿,她才面色自然的抬起头,望向了云染,“出了什么事?很严重吗?”

    “特别的严重。”云染直言不讳。

    许温暖心底发出咯噔的一声,随后,她就听见云染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惜的出声:“半城哥他腿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已经不能走路了”

    许温暖一抖,茶杯被掀翻在茶桌上,茶水流了一桌面,沿着边缘,滴落在她的衣衫上,旁边的服务员看到,急忙走上前帮忙擦拭,许温暖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动也不动的坐着,任由服务员忙前忙后,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云染,满脑子晃了好几遍她刚刚抛出的“不能走路了”这几个字,然后才声音发抖的问:“什么叫不能走路了?”

    “就是,现在的半城哥,跟残疾人一样,只能依靠着轮椅生活”

    许温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昨晚,在北漠瑶接到他电话后,我和北漠瑶去看他了,他就坐在轮椅上,人瘦了很多,面色透着憔悴,总而言之,真的很可怜。”

    “半城哥那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想想都让人觉得惋惜”

    云染连了好几句话,许温暖才轻轻地转了转眼珠,又开口,轻轻地念了句:“不能走路了?”

    她的声音很,坐在对面的云染没听清:“暖暖,你什么?”

    “不能走路了?他不能走路了”许温暖像是没听见云染刚刚的话一般,继续喃喃的低念着:“我前阵子遇到他时,他明明看起来很好啊,他怎么会不能走路呢?对啊,他怎么就不能走路了?”

    刚听见她最后一句“他怎么就不能走路了?”的云染,以为她是在问她,将服务员上来的菜,往许温暖的盘子里夹了一些,才回。

    “是出了车祸,好像当时半城哥在医院里昏迷了大半个月才醒来。”

    昏迷了那么长时间,那得多严重的车祸啊许温暖听得面色一白。

    难怪她前几见他时,觉得他脸色不对劲,原来是大伤初愈,还有他见了她,也没下车;她去他家,他也没起身迎接;走时他没送,就连她摔倒他都没反应那时她伤心的很,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是他的腿行动不便了

    那晚她扭伤了脚,在他家楼下哭的那么伤心,是吴昊来把她带走的是他打电话告诉吴昊的吧?

    这算不算代表着他其实心底还是有些放不下她的,只是因为身体的问题,无可奈何而已?

    在知道自己喜欢上北漠瑶,却又看北漠瑶和其他女孩在一起后,心情低落了这么多的许温暖,心底冒出一抹希冀。

    只是那一抹希冀都还没在心头环绕多久,坐在她对面的云染,就又开了口:“好了,暖暖,我们不这些难过的话题了,点开心的,半城哥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挺让人心底不舒服的,不过他现在过得还挺幸福的,昨晚我和北漠瑶去他家时,听他跟北漠瑶谈起,他准备最近结婚了”

    结婚北漠瑶居然要结婚了?和谁结婚?在他家里遇到的那个女孩吗?

    仿佛有盆冷水从许温暖的头上生生的浇灌下来一般,将她心底起伏不定的悸动一瞬间全部浇灭。

    没有察觉到许温暖神情异样的云染,还在不断地闲聊着:“那个女孩好像是一个看护,听半城哥大概的描述,好像是他出车祸后,那个女孩起先只是来照顾他的,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两个人有了感情”

    原来他和那个女孩,是这么一回事啊许温暖忍着眼底莫名的酸涩,冲着云染轻轻地点零头,附和而又敷衍的回:“这样啊”

    “是啊”云染垂头,吃了一口菜:“那个女孩,我见了一面,长得还挺漂亮的,性格也很好”

    云染的女孩,她也见过,她没撒谎,那个女孩对人友好而又热情,可许温暖却听得格外刺耳,她没等云染讲话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转了话题:“花生最近怎么样啊?”

    “最近胖了很多,要控制她吃甜食了,对牙齿不好,还是很黏嘉言,上次我有事,没在家,我妈抱着她跟着嘉言去相亲,你别看现在的孩子,他们聪明的很啊,她虽然不懂相亲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有人跟她抢舅舅,只要嘉言抱着,她就笑,我妈一接过去,她就哭,害的亲也相成”

    听完云染的吐槽,许温暖很想笑,可因为刚刚听到了北漠瑶的消息,笑的却有几分牵强:“别人都坑爹,花生这是典型的坑舅。”

    云染听的噗嗤一笑。

    许温暖看云染笑也跟着笑,脑海里却晃过帘初被她亲拿掉的那个孩子,现如今孩子的父亲,要娶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