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恐怕再生变故,越国宫中加紧修建仙君祠。
天君降旨,让林信与重渊帝君共事,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有些帝君尚存的意思。
林信不明白,也没有多想。
不再给帝君铸新的神像,林蓁只让人将从前吴国皇宫里的帝君神像运回越都琅琊。
承朝宫起过火,帝君神像被烧得乌黑,擦拭干净之后,再重新修整了一遍。
至初冬时,仙君祠的正殿修葺完毕。
仙君祠正殿由林蓁题了字,恩煦殿,很普通的名字,沉稳规矩。
不过林蓁阿爷那一辈的老人家,都还是习惯把那儿叫做仙君祠。
再接下来天气严寒,不久就是年节,工匠们都领了工钱回家去。
所以林蓁想着,先用正殿办一场祭祀,先把林信稳稳地放到护佑神的位置上。
时间定在冬至日,朝中宫中都在筹办这件事情。
林信也待在宫中,等着享祭。
仙君祠建好之后,他就住在祠里,和顾渊一起。
冬至前一日,林信出去了一趟。
过节与祭祀仙君在同一日,城中人都在预备这件事。
林信与雀儿坐在茶楼上,听见隔壁桌的人在闲聊。
“不知道君上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要祭祀从前吴国的神仙。”
“大约是看林仙君单着太久,给仙君找个老婆。”
才听到这边,林信放在手边的竹杖被人拿到一边,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坐下。
雀儿道:“仙君,你真正的老婆来了。”
林信把点心碟子往顾渊面前推了推,对他道:“你别在意啊,他们胡的,我同帝君只是共事。”
顾渊没有话,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他手里。
隔壁桌的人仍在话。
“不要得那么奇怪,这个呀,叫做和亲。”
“可是吴国的神仙……是个男的。”
“神本无相你不知道?神仙和咱们当然不一样,当然是都可以的。”
“那吴国神仙长得漂亮吗?”
“神像运回来的时候,乌漆墨黑的,看不清楚。”
“唉,神仙也真是可怜,连相看都没有,就要被包办。”
“那仙君的像呢?谁见过仙君的像?”
“我见过枕水村里的那个泥像,真的,仙君的模样有些可怜。”
林信有些苦恼地挠挠头,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民间百姓十分丰富的想象力。
正着话,唱曲儿的姑娘提着裙子,从楼梯下走上来。
林信这才知道,这些天,乐坊里的乐师,已经为他和重渊帝君谱了第三版的《冕旒锁》。
头一版的《冕旒锁》,讲的是林信和他的八个郎君,胡诌胡写的。
后来不知道谁又写了一本,比前边那本好一些,起码只有一个郎君,林信不会累死。
近来他与重渊帝君共事,民间便把这件事情,看做是定下来的婚事一般,又写了一份新的。
分做吴越相争、重渊入越、琴瑟和鸣三段,林仙君与重渊帝君从一开始各为各国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着着就滚到榻上。
这曲儿一夜之间风靡越国,传唱很广。
知道结局之后,倒回去重听,连他二人之前的狠话,都像是在情骂俏。
林信尴尬得很,不敢让顾渊听见,拉起他的手就要走。
“雀儿,付钱。”
雀儿应了一声,颇好笑地看着他二人。
林信拉着顾渊就走,顾渊拿起他的竹杖,牵着他下楼去了。
原本顾渊给他治眼睛,到了今日也没有治好,所幸明日便是祭祀之日,大约林信明日就能恢复仙身了。
到了大街上,再听不见茶楼里的话声与唱曲声,林信才松了口气。
他试着拉拉顾渊的手,问:“你生气啦?”
顾渊没有话。他其实想听曲儿。
没有听见他话,林信便道:“你要是实在生气的话,我去跟天君一声,我不与帝君共事了?”
“不用。”
“认真想想,要是你有一个共事的魔君,你们那儿的人都给你们写话本,我也不太高兴。”林信晃了晃他的手,“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去跟天君吧,好不好?”
顾渊定定道:“不用。”
倘若是别人,顾渊自然也生气。
可是重渊帝君不是别人。
顾渊不放心,再嘱咐了一遍:“不要去,你和我……他共事,本尊不介意,本尊很高兴。”
林信觉着奇怪,却也没有再提。
这时雀儿从茶楼里出来,站到林信身边:“可以走啦。”
*
明日便是祭祀,林信也没有在外面多待,在摊子上吃了碗汤圆,在天黑之前就回去了。
这几天他都住在仙君祠里。
晚些时候,林信洗漱完了,手里抓着干净巾子,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回正殿内间房里。
他一直睡在这里。
在这里住了些时候,周围摆设也都熟悉,林信能简单地走进走出,不撞到墙。
他回身掩上门,随口道:“圆圆,外面好像起了风。”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
林信顿了一会儿,再问了一声:“顾渊,你在吗?”
他不在。
林信瘪了瘪嘴,擦着头发,走到榻前坐下,继续擦头发。
再等了一会儿,顾渊还是没有回来。
他以为顾渊是去煮甜汤了,结果好像不是。
林信不大放心,便给他传了封音讯,问他在哪里。
顾渊收到音讯的时候,正在仙界西山的云宫里。
他盘腿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一面玄光镜。
林信问他:“圆圆,你在哪儿呀?”
顾渊把玄光镜倒扣在桌上,再将传音符捏在手里,想给他回信,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复,反倒把玄光镜重新立起来,继续看从前的两次情劫。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与林信可能有些事情,手里有两面玄光镜,但是都没有用。
直到林信明日便要恢复仙身,才把玄光镜拿出来,一探究竟。
他手中攥着林信的传音符,目光渐渐阴鸷。
越国琅琊城,天黑的时候起了风,后来风声渐大,阴云灰暗,哗啦一声,外边下起了暴雨。
林信给顾渊传过信之后,便坐在榻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等顾渊回来。
等着等着,却是自己靠在榻前睡着了。
梦中受冷,他还迷迷糊糊地拖出榻里的被子,给自己盖上。
夜深时,随着暴雨,一声惊雷,林信从睡梦中惊醒,手上擦头发的巾子落到地上。
他向上扯了扯被子,再唤了一声:“顾渊?”
林信抱着锦被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估摸着顾渊还是没回来,可能是出事了。
林信看不见,便慢慢地往外走去。
推门出了内间,便是正殿。
正殿非常宽阔,高台上并列摆放着林仙君与重渊帝君的神像,台前一张大供案,此外便是两边宫灯,宫灯要等明日祭祀才点燃,所以此时殿中一片漆黑。
所幸林信也看不见,他扶着房间的门,再往前走了几步。
“顾渊?”
顾渊站在神像前,转过头看向林信。
但是他没有回答,只有殿中回音回应林信,林信不知道他就在这里。
林信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再往前走了几步。
外面又了雷,一闪而过的白光将殿中所有照亮一瞬。
雨声不绝,林信走到供案边,扶着供案向前走,正好撞进顾渊怀里。
他往后退了半步:“你是谁?”
顾渊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话,林信有些害怕,摸了摸身边。他洗漱之后,就没把乾坤袋带在身上,防身的东西都在袋子里装着。
林信想了想,转身便往回走。
顾渊拉住他的手,把他整个人往回一扯。
林信被他这么一拽,整个人都往他那里倒去,原本裹在身上的被子,手一松,便落在地上。
又是一声响雷。
林信一只手扶着供案,勉强站稳,往回扯了扯自己被握住的手。
“你到底是谁?”
顾渊摸摸他的脑袋,刻意压低声音:“本君乃重渊帝君,星官,你都要同本君成婚了,却连本君也认不出来?”
“帝君?”林信偏过头,躲开他的手,“你没有……帝君来这里做什么?”
“你我成婚,我自然是来与你洞房的。”
林信解释道:“帝君误会了,我没有要同帝君成婚。帝君走火入魔之后,我已经有了新的……”
顾渊一手仍旧扣着他的手,一手按着他的后脑,没让他把话完,让他把剩下的话都咽回去了。
林信又恼火又慌张,一面推他,一面往后退。
顾渊一别他的脚踝,他便往后倒去。顾渊搂着他,两个人摔在丢在地上的锦被上。
不知道是哪个机灵鬼,被林信弄了一床大红颜色的被子。
林信仰面躺在大红的锦被上,才挥了一巴掌,连顾渊的脸都没中,两只手就都被他扣住了。
林信忙道:“我没想和帝君成婚,我有……”
顾渊又亲他,比方才厉害得多,把他的唇角都咬破了,咬破之后,还十分恶劣地嘬了一口。
林信气得发抖,挣扎的时候,被他压住双腿。
还没恢复仙身,他不过帝君——恢复了也不过。
顾渊声音低哑:“由得你想不想?”
林信憋气憋得面色绯红,好容易能话了,又道:“我有新的未婚夫……”
顾渊特别不愿意听他这句话,什么叫做新的未婚夫?
傻子,你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未婚夫。
于是林信每回要话,顾渊每回就抢在他之前,把他的唇堵上。
良久,林信又能话了,这回不再跟他解释,直接喊道:“顾渊!顾渊!”
都掩藏在雨声里。
顾渊勾起唇角笑了,俯身用额头碰碰他的额头。
林信以为他又要亲,偏过头去。
见他只是碰碰额头,便猛地抬头,狠狠地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撞得眼冒金星。
林信把自己撞得晕乎乎的,还是轻声喊:“顾渊,顾渊……”
顾渊解下他用来蒙眼睛的白绫,把他的双手绑起来。
他有意想让林信想起来自己是谁,便问:“顾渊是谁?”
他把林信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稍微抬起头,亲吻林信的脸颊。
林信洗漱过,穿一件薄薄的单衣。察觉到重渊帝君在解他的衣裳,时不时还摸两把他的腰背,整个人都僵直了,往后躲了躲。
他没想到,一个帝君,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果然是走火入魔了。
顾渊把他抱回来,让林信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林信还是在喊顾渊。
顾渊抽开他的衣带,又问:“顾渊到底是谁?你要喊他进来一起?”
肩上背上一凉,被冷风一吹,林信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顾渊将他披散在前面的长发拨到后面,林信洗漱之后,还没把头发吹干,便靠在榻上睡着了。
他捋了林信的一缕头发,用发尾扫了扫林信的脸,林信往边上躲了躲,却差点从他腿上摔下去。
顾渊伸手揽住他,还有些湿意的长发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问:“你怎么不擦头发?”
林信又气又恼,不出话来,抖得厉害。
顾渊轻笑,要跟他解释了:“本君……”
他才了两个字,却好像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落到他的手上。
他转头,借着雷时候的闪电,看见林信哭了,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泪,衣裳都湿了一片。
顾渊不敢再逗他,赶忙抱住他,帮他把绑住的双手解开,帮他把衣裳穿好,拍拍他的背:“林信,我是顾渊,我是,重渊帝君就是顾渊。”
林信愣了愣,伸手抹了抹通红的眼睛。
“你做什么啊!”
林信气得甩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先前没中的一掌,现在中了。
“你有病啊?我以为……我还以为……”
林信哭得厉害,和外面的雨声一般。
顾渊摸了摸被的半边脸,却觉着有点烫。
他却笑了笑,解释起来也有些混乱:“我……方才知道,我是重渊,我……”
他在玄光镜中看见前两次情劫。
勘不破。
回来时,想在正殿中独自待一会儿,再进去看看林信。
结果林信裹着一床大红锦被出来找他了。
一时之间气血上涌,没有忍住。
有点埋怨林信,怎么连未婚夫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楚。
但喜欢还是喜欢。抱住了就想亲一口,尝尝味道,亲了一口就想再亲几下,然后就顺势把他推在地上,又顺势绑了手,解了衣裳。
顾渊拍拍林信的背:“雷了你就出来找我,你怕这个?”
林信被他吓坏了,暂时不想跟他话。
狂风吹开门窗,外面还在下雨,电闪雷鸣,接连几下闪电,将殿中照得亮如白昼。
顾渊又问:“那方才没做完的事情,能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