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招聘圣手杜书彦
皇帝被刺杀,全城大搜查,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所有房屋都被禁卫军进入,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黑暗中,有人推开了月黑堂被封闭已久的大门。
漫天星光下,金璜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杜大人,别来无恙。”
“刺客是你的同门?”
“我的同门?不是被你们杀光了吗?”金璜淡然一笑,将手中茶盏一饮而尽。
杜书彦:“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我还能去哪里?”金璜冷笑。
杜书彦摇头:“你本不属于这里,你是……”
“镇国将军戚雄的女儿戚娅,”金璜笑了笑,“那么家子气的名字,哪有我现在的名字好,有金有玉,十足的富贵。”
杜书彦轻轻叹了一口气:“本不该如此。”
“可是已经如此了,我又能怎么办。太子监军,贪功冒进,若是胜了,那自然是太子之功,败了,则是我爹指挥失当,担下了全部罪责。”
金璜看着杜书彦,又是一笑:“我能活到今天,就是因为违了王法。满门抄斩,又岂能漏了我一个?大概,这也是注定我这辈子就要跟王法对着干。”
“那么我呢……”门口传来凤歌的声音,她一身便装,头上也无多余装饰。
听见凤歌的声音,金璜转过身,不看她。
凤歌:“你不是要杀我的吗?为什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金璜咬着牙,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在杜书彦之下,只要自己一动,就会被他制住。
既然跑不掉,逃避也没有意义,金璜转过身来,看着凤歌:“陛下想怎样呢?杀了我?”
凤歌看着她的眼睛:“我们一路行来,你就没有一点留恋?”
金璜:“我会跟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杀掉你,顺便挣点钱,你可别太自作多情了。”
“是吗?”凤歌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可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看待的。话从不留情面,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却总是会出现的朋友。”
“那是因为,我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上。”金璜的话到这里,已经是苍白无力的辩驳。
凤歌笑笑:“为什么今天出现在琼林苑的人却是你的同门,而不是你?”
“他报他的仇,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到这里已经有些无理取闹了,前面还不能让她死在别人手上。
素来伶牙俐齿的金璜心已经乱了。
戚家出事的时候,她甚至还不记事,报仇什么的,只不过是字面上的概念。
但是月黑堂对她来,就是她的家,虽然里面一帮讨厌的亲戚,但是,到底也有美好的回忆,要杀凤歌与其是为报戚家之仇,不如是为了月黑堂里死去的那两个朋友。
凤歌知道,以金璜的性格,话到这里就可以了,逼得太紧,她就会不管不顾的直接翻脸。
于是凤歌话锋一转:“你的那位同门,还是快把他交出来,谋刺朕之事,朕可以不予追求,但是他占了今年新科取士的一个名额,害我少得一位贤才。”
此时金璜的情绪也稳定下来,看着凤歌,忽然笑出声:“你真有意思,一个要杀你的刺客,你却还想招揽他?”
“管仲射了姜白一箭,如果不是姜白揽他为相,也成就不了齐桓公的霸业。”凤歌笑笑,“齐国也就嘉南道那么大吧,难道我还不如一个的国君?”
在金璜面前话久了,凤歌又不由自主的称起“我”来,就好像回到了数月前,两人一同闯荡看世界的时光。
“我不会把他交出来的,不过,你也没有缺贤才,赵惟正,确有其人,被点为探花的试卷,也是他写的,而不是我的同门。真正的赵惟正,现在应该还在云来客栈里,大概刚刚醒来。”
该的话都完了,彼此相对无言。
金璜想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口,转身就要离开。
凤歌忽然叫住了她:“林翔宇,已经调入工部了。”
“得偿所愿,他一定很高兴。”金璜淡淡应声。
凤歌:“谢完恩,他第一句话,问的是你。”
金璜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他还是那么不懂官场规矩。”
“你对他无意?”
“我只当他是朋友。”
男女之事,从来只能自愿,无法强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是伤感,却也无奈。
金璜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么你呢?听北燕、东宁、西夏都向你递了求婚书?”
“嗯。”
“有没有看中的?”
“看不看中,又有什么要紧。”
金璜点点头:“那么,再见,也许……再也不见。”
凤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又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是否要再追查刺客?”
“不必了,没有必要。”凤歌笑笑,“先把朕的探花郎找回来吧。”
云来客栈的老板无辜的看着面前的捕快们:“我真不知道啊,那个赵相公,他不是考上探花,当官去了吗?如何又向我来要人呢?”
“他房间里可还有人?”
“应该……没有了吧。”
琼林宴不过是前一晚的事,老板还没命人收拾,寻思着要不要把赵惟正住过的那间房给好好装修一下,挂个牌子这是探花住过的,兴许会有不少人想要住上一晚沾沾喜气。
在老板的带领下,捕快们到赵惟正住过的门前,
老板敲了几下门,门里无人,推了推,门却是从里面被反锁的。
不耐烦的捕快一脚把门给踹开,只见里面行李与随身所用的东西都好好的搁着没拿。
窗户却是大开,桌上的书页正被风吹的“唰唰”直响。
床上被褥凌乱,却没有人。
“被窝里是冷的,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老板见有人,而且还是一位贵人,在自己店里失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旁的伙计也是瑟瑟发抖:“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杜书彦和颜悦色的笑道:“不必惊慌,这事,肯定跟你们没关系,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在开榜的那一天,老板见到的赵惟正已是一副病容,在出席琼林宴的时候,却又恢复了公子如玉的模样。
“大概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李墨一乔装的。”杜书彦了然。
他微微闭目,脑海中浮现出了整件事的过程。
赵惟正中举之后,无钱赏,李墨一冒充家人,将赵惟正扶入房中,弄晕了他,自己乔装改扮成了赵惟正的模样,只为刺杀。
而赵惟正,就这么被他扔在客栈里。
带走赵惟正的另有其人。
房间里没有斗的痕迹,明赵惟正没有反抗。
赵惟正的家世在他考中之后,就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不过是一个乡下农人的儿子,谁又会跟他过不去?
杜书彦一边想着,一边量着房间里的东西,除了简单的行李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书。
举子带书不稀奇,但这么多书,实在扎眼。
老板,这是他来京城之后现买的。
现买的?
杜书彦随手拿起一本,书很新,几乎可以完全没有翻动过。
而这些书,都是一些与应试有关的内容,对于杜书彦来,都早已耳熟能详。
“都已经到京城来应考了,还临时抱佛脚?”杜书彦摇头,书都这样新,短短几天的功夫,他能看得了多少?
看着那一本本的书名,杜书彦回想起,赵惟正的答卷里,有大量的引经据典,而所引用之句子,的确就是出自于这些书中,甚至还包括一些比较生僻的典故。
“难道,他真的过目不忘?”杜书彦相信世间有这样的人才,但是,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天下的巧合,都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自从他住进来之后,你们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异状?”
老板想了想,摇摇头,伙计却插话道:“开考前几夜,总有人半夜在屋顶嚎,嚎得大家心慌慌的,却又不知道是谁。那个声音啊,像野兽一样,可吓人啦。对了,这位赵相公,每次起床都比别人迟,别的举子都已经吃完了,他才起床,我记得特别清楚,第一天还忘记给他留饭,巴巴的让灶上开火现做的。别人都起早贪黑的看书,就他不着急。”
应试这等大事,他却能如此淡定,而以他的资质,却远达不到有恃无恐的程度。
是什么给了他自信?
贿赂考官、考场作弊?
他还没这个资本,
那就是他的身体起了什么变化,可以让他对自己的头脑充满了自信。
药!
祀星族精于制药,用药,而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京城附近。
杜书彦本能的就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赵惟正也许只是一个试验品,现在失踪,是因为有人需要他的身体,了解服药后的反应。
再向周围的人了解赵惟正的行踪,常年在药店门口摆摊的贩,见过赵惟正进了几次药店,最后一次还很慌张的从药房里跑出来。
药房老板本不想承认,但是人证好几个,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实话实。
“那个卖药的人,我真不认识,我也不想买他的药,是那位赵相公,他自己非要买的!”
捕头看着他:“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人给的是什么药,你也敢放在店里寄卖?”
“我,我,我真不知道,那真不是寄卖,那位赵相公吃完以后,当真是过目成诵,我就想把那瓶药留下来,自己看看能不能尝出来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东西,万一当真有效,我也可以照着仿制。谁知道,那赵相公就出事了呢,我苦劝过他,可是他不听啊。”
“那个卖药的人呢?”
“就见过他一次,后来,再也没见过。”
“他长什么样?”
“长的……长的……就不像咱们这的人,大概,跟我差不多高,有山羊胡子,别的,别的也没有什么了啊,看起来就是扔在人堆里就找不见的普通人啊。”
这种普通人,是最难找的,连都不出来。
“我见过那人,我可以画出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传进来,杜书彦转头,是一个穿着布衫的书生。
杜书彦:“你什么时候见过?”
书生答道:“那日我正巧路过药铺,无意间往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赵相公,刚想跟他招呼,看见他从那个人手里接过一颗药,吃了下去,然后我就走了。”
话间,药铺老板已经在杜书彦的示意下给他准备了文房四宝。
那书生摇摇头:“我不用毛笔,求店家厨下烧过的木柴一用。”
很快,一头被烧得焦黑的木柴就递在他手里。
不过寥寥数笔,一个中年干瘦男人的形象就已经跃然纸上,神形兼似。
“对,就是他!”药店老板激动的指着画像。
杜书彦点点头,将画收下,称赞了一句:“不过一眼,便能画的如此形像,兄台的记忆力与画功可称双绝。”
“绘画不过是微末技法,入不得仕,上不得台面,当年大画家阎立本也令子孙不得再习画,如今想来,都是血泪教训。”那书生叹息,“如我这般,会画画又如何,再一次名落孙山,也不想再考了。”
杜书彦笑道:“技艺从来不压身,若阁下有意,我可以给你一份差使。”
紧随杜书彦身旁的云墨暗地做了个鬼脸,心:“公子又在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