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黑压压的天气忽的压了下来,东边的天空破开两道彩霞,鹅毛一般的大雪骤然落了下,风扶摇整个人看上去明黑两半。
“施主。”那和尚不自觉得退后了两步,连连称奇:“施主命门着实奇特。”
风扶摇仰起头笑了笑:“今日下了大雪着实不便,若是下回见了大师,烦请大师点化。”
那和尚这才恢复了神情,点了点头,迅速收了竹叶白水,又从白霜的里接了另一些银钱和好一些米豆子,对风扶摇施礼便快步离开,反倒像是逃命一般。
“姐没事吧。”白霜只觉得那和尚古怪得很,不想多,拉着风扶摇和风玲珑起了来。
风扶摇摇头,对那和尚的身影看了一眼,摆摆:“无碍。”
“三姐姐快些回去吧,受不得凉。”风玲珑脸皱了起来,直觉风扶摇不该继续待在外面,拉着风扶摇的就往紫风阁正门走,风扶摇不禁失笑。
“三姐六少爷,你们怎么会在这?”尖锐的嗓门惊讶的从身后传了来,风扶摇回头,只见刘婆子一双眼睛四处打量,贼眉鼠眼的着实让人不喜。
“没见到我们院里摆了菩萨画像吗,刚刚来了一位高僧化缘,姐见了就来了,你这眼神都是什么意思。”白霜气的脸色通红,风扶摇心知她是将之前她要去学堂上学的火都洒了出来,索性也不阻止。
“白霜好好的生什么气,丫头片子一个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刘婆子猛然受了气不顾其他气恼的骂了出来,风玲珑吓的直往风扶摇身后躲,风扶摇皱眉,冷笑出声:“我还在这,婆子就这样辱骂,白霜怎么也是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您这是骂她呢还是不给我面子呢!”
“老奴没那意思,三姐您。”刘婆子惊觉风扶摇在,却又觉得风扶摇不过一十几岁孩,话虽的低面色却没带怕的。
“啪!”的一声,风扶摇拿了白霜之前盛放白水的瓷碗狠劲就砸在地上,“没那意思!呵,如今胆子大了,越发不把我放眼里了,见了我连安也没请。”
“母亲出来前你们可不是这样,母亲一出来你们就是这幅德行,究竟,是谁给了你们胆子,让你们这样无法无天的!”风扶摇凑近刘婆子的身边,用了最大的音量狠命骂人。
刘婆子耳朵一鸣,腿脚发软很快就跪了下去,连声告饶:“三姐饶了老奴这一次吧,老奴,老奴该死,仗着年纪大没了礼法,老奴该死!”
风扶摇冷笑,居高临下的对刘婆子瞪了眼,低声道:“你这份不想害母亲背上不义罪名的心,只怕传不到母亲那里去。”
“你起来吧,不过这件事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母亲,我倒想看看,你一心侍奉的主子,会不会为了你得罪我这个她一养大的,好女儿!”
“姐我们该回了。”白霜嘲讽对刘婆子看了眼,扶着风扶摇的声道。
风扶摇点头,回头对风玲珑伸,冷笑一声回了去。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回来了。”桂嬷嬷呼了口气,连忙将风扶摇迎了进去,又问道:“如何了?”
风扶摇不知桂嬷嬷问的那件事,索性只回了句一般进了屋。
风玲珑因着起太早进了屋子早已哈切连天,唤来香儿哄着风玲珑在紫风阁睡了去,风扶摇吃了点糕点,也觉得困倦。
“姐去一趟紫东阁报报平安,姨娘都已经来了好几次。”入了屏风帮她换了衣裳,桂嬷嬷笑道:“姐还是女装更为可爱些。”
风扶摇点点头,见屋外春画百无聊赖的站着,“春画是怎么了?”
“该做的事丫鬟们都做了,她便没了事情做。”桂嬷嬷着不禁有些好笑:“现在看来竟是丫鬟多了些。”
风扶摇挑眉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下着这样大的雪你还站着外面做什么。”
春画见了她福了福礼,道:“没到休息的时辰,无论如何也不该回屋自己偷懒的。”
“你这话倒是我没了规矩。”风扶摇不在意的笑,“既如此,那你便和我跑一趟。”
春画点头,跟在风扶摇身后。
途中遇见大夫人屋里的陈嬷嬷,陈嬷嬷对风扶摇恭敬的福了福礼,又对春画好生交代了一些话,这才走了。
风扶摇看着陈嬷嬷的背影,嗤笑一声:“关了一会子,却是有些作用。”
春画不可置否,却皱眉思索,低声道:“嬷嬷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风扶摇对她看了眼,春画担心风扶摇误会她还对上春院有留恋,闭了口不再言语。
风扶摇也不在意,见春画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趣,便带着她往紫东阁去。
“这次最大的收获才是那副竹风,古秋大师不愧是当代首屈一指的画师,那幅图当真是笔法典雅,神韵飘逸,泼墨成画。”
王奶娘亲自出来将风扶摇迎了进去,掀开棉帘,风晗正与风娆在兴头上。
风扶摇见风晗在,一顿,便是想退出去。
然而却被兰姨娘看了见。
“三姐来了!”兰姨娘温婉的笑容里泛出一抹舒心,走到她身边亲自将她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你可回来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让您担心了。”风扶摇轻声回,握住兰姨娘的便是打算站在那话。
“除了那位大师,我还见了不少新起之秀,便是那法略微青涩了些,但不愧是古秋大师的关门弟子,无论是布局还是铺色的法都是一流。”
风晗见了风扶摇只是顿了半秒,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兴致盎然。
风扶摇抬头对风晗看去,见风晗一起画与画师来便不复平日的严肃,摇头晃脑的只是一个狂热的积极分子。
风扶摇不禁莞尔,风娆却听得晕头晕脑就要睡着,使劲晃着风晗的腿:“画师的事情您已经了两个时辰了,江南还有其他有趣的事情吗?”
风娆嘟嘴撒娇,风扶摇轻笑,兰姨娘见状笑着牵着她的围着火炉坐下。
“其他的,还有画会比试之事,那也是一件极为优雅的。”风晗三句话不离画,风娆气鼓鼓的不想搭理他。
风扶摇见冷场,不觉插话笑道:“这次的画会比试父亲可有参加?”
风扶摇出声风晗的脸色略微僵了僵,风娆抬头对风扶摇望了眼,附和问道:“爹爹可有参加?”
风娆问话风晗哪有不回答的,只是语气没了之前的活跃,略微点头道:“却是参见了。”
“那结果呢。”这话是风娆问的。
风晗的脸色微微顿住,叹了口气,笑道:“却是遗憾的,不过位列第三。”
“但是这次能见到大师的亲笔画作,为父还是极为激动地。”风晗伸揉了揉风娆的脸,“可惜这次是我夜郎自大了,夸下海口却没能拔得头筹,在画友的面前着实丢脸。”
风扶摇微微摇头,其实风晗的画技很是不错,若不是这次参加比试的皆是大师护在怀里培养多年的关门弟子,风晗必然能一举夺冠。
“父亲只是闲来无事画几笔,心思大多用在为官为民上,自是不能与那些倾其所有灌注笔墨上的人相比较。”
风扶摇忍不住安慰了句。
“三姐的正是,何况爹爹你也了,前两名都是花甲的老人,与大师年纪相差不过十岁。爹爹您不过刚刚而立。那两位爷爷在爹爹的年纪之时怕是还没有爹爹强呢。”
风娆接话,爬到风晗的脖子后摇着风晗的头笑的欢。
“就你们会话。”风晗一时觉得新鲜,大笑着将怀里自己最为珍惜的画作拿了出来,“娆儿这样会话,这幅画就留给你作纪念吧。”
“欸,爹爹这样舍得?”风娆讶异,忙不迭的打开,是一副秋叶图,红色的枫叶开满整个画卷煞是好看。
风扶摇见了这幅画不觉顿住,这幅画曾是她拿到风晗的唯一一副画。
也是她成亲那日风晗随送与她的。
跟了太后的那五年她日日夜夜将这幅画临摹,已然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只是,如今这幅画却已经属于风娆。
“这幅画可以是我这几年来画的最好的一副画,只可惜总觉得缺少点什么。”风晗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风扶摇走到风娆身边,对那画仔细的看了看,微微抿唇。
兰姨娘看她神色只以为她是不开心,走到她的身边柔声笑道:“按我,这画却是该送给摇儿的,瞧她今日穿的也是这样喜庆,就该配上一副红叶。”
兰姨娘这样一风娆这才注意,风扶摇今日穿了大夫人送来的新衣,红彤彤的颜色配上她白瓷的肌肤煞是可爱。
“红雨丝的棉裙,倒是很配你。”风娆真心的夸赞,却因着不习惯,脸透着尴尬的红。
风扶摇笑,正要话,风晗的眼神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很快从她身上扫到兰姨娘,“你刚刚唤她什么?摇儿?”
气氛微微尴尬,兰姨娘慌忙跪了下去,“是贱妾逾越,该是三姐。”
“父亲,兰姨是我的亲姨,如何风府这样的人家连亲人之间都无法直称了!”风扶摇同样跪了下去,抿唇第一次与风晗正面相对。
风晗愣住,别有深意的打量风扶摇一眼,停了停口。
风娆是最不怕风晗的,拉着风晗的臂两眼汪汪:“爹爹,难道娘在自己的屋子里也不能叫我娆儿叫姐姐摇儿了吗!”
风晗沉默了会,偏头对风娆看了眼,又对风扶摇扫了一眼,忽然弯了唇揉了揉风娆的脑袋,声道:“私底下叫,别让你祖母听见。”
“是!”风娆眉眼弯弯,将兰姨娘和风扶摇给拉了起来。
“你们自己玩罢,我还要去衙里看看。”风晗罢转身便走,风娆呼了口气,瞪了风扶摇一眼,没好气道:“都是你,又让娘差点挨骂。”
“娆儿。”兰姨娘呵斥一声,皱眉面色不悦。
风娆抿唇不言语,风扶摇弯了弯唇不再话。
“摇儿这画是你你父亲送给你的,你拿回去吧。”兰姨娘见她眸子还对那副画看着,柔声笑道。
风扶摇摇摇头,回头对一直不安站着的春画道:“你可带了画笔?”
春画微愣,摇了摇头。
“摇儿是要作画?”兰姨娘有些诧异,“秋儿去拿画笔来。”
秋儿连忙应了,很快拿了画笔。
风扶摇展开了画,留出画中右下角稍稍居上的空白处,拿出砚台从下而上的延展了去,固定了画纸,从秋儿的里接了画笔,又点了点红墨正要点上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风娆惊呼一声,“爹爹知道会生气的。”
风扶摇抿唇没有答话,聚了神点上白纸猛然发觉秋儿给她递来的是兼毫笔,心里顿时提了神,心翼翼的顺着笔锋沿了上去,定住神一笔合成画出一片神似的落叶。
“你。”风娆微微有些呆:“落叶。”
“这样看,却是弥补了之前的不足。”兰姨娘偏头惊讶的对风扶摇赞叹:“没想到摇儿有这样的画技。”
风扶摇扯了扯唇,轻呼口气,对中的兼毫笔看着。
兼毫笔是所有画笔中她最为不熟悉的一个,几种细毛混合在一起制成的兼毫笔拥有各种毛质的性能,不单要注意特点特质,更是要根据几种毛的含量进行准确计算才能达到预期的使用效果。
在画画上,太后唯一一次生气的便是她使用兼毫笔的时候。
“哼,你这样虽好看了,可是,爹爹看了指不定会不会生气。”风娆冷哼一声。
风扶摇笑,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在那幅画上添了一片落叶,大概是她从内心里就不希望父亲的画,将来会被轩辕烈那样附庸风雅的卑劣之徒指指点点。
“兰姨便了给了我,便是有了问题,自然承担。”风扶摇笑,正要拿画,却在卷起画的一瞬间被风娆抢了去。
“爹爹的便是我的,这画上随意涂鸦有罪我也认了。”风娆冷哼,抱在怀里悄悄给了秋儿,对上兰姨娘那一双欣慰的眼睛抿了抿唇。
风扶摇知道她一番好心,便也不坚持,笑着与兰姨娘了好些话。
临走,兰姨娘从炕室里给她拿了好几件轻纱的春装,一针一线,都是兰姨娘亲自缝的。
“我的艺越发的不好,不喜欢你就放那。”兰姨娘抚着上面绣好的鸳鸯轻叹口气。
风扶摇宝贝的将它抱在怀里,“兰姨的什么话,再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