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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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中,陈时卿一声“爹”,直接将氛围凝固,一时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只将目光放在长公主,萧远候,江照左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萧远候亦是怔然,望着衣摆边神色懵懂,眼眸澈然的人,久久回不过神。这双如琉璃的眼眸,与公主是何等相像……

    他不禁俯身想去抱陈时卿。

    “……”

    殿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江照左俯身将陈时卿从萧远候身侧抱走,轻笑道:“稚儿无知,冒犯了萧太子,还望您见谅。”

    陈时卿伏在江照左怀中,一双水润的双眸还是眨巴眨巴地盯着萧远候。他见过娘亲画的画,同这个人像得很。彼时他问娘亲画的谁,娘亲,那是你死去的父亲……

    这人定是他爹了!可先生为何不让他与爹相认,娘又为何不话?明明娘从前,见到了画上的人,就要……

    “绮罗。”

    陈时卿唤了绮罗一声名字,在外人面前,绮罗从不让他唤她娘亲。

    “你不是,要死这个白眼狼……”

    不想陈时卿将她骂萧远候的话了出来,绮罗面色微变,还未什么,江照左抱着陈时卿的手却紧了几分。

    “……咳。”

    “……先生?”

    陈时卿察觉到江照左的低沉情绪,终于收回目光,瞧了瞧江照左。

    “……”

    江照左朝他笑了笑,将他送到绮罗手中,道:“殿下,孩子累了,不如带他去偏殿歇息一会儿。”

    绮罗抱着陈时卿,目色复杂地瞧了瞧他。怕陈时卿再出些什么骇人之语,她还是同景华帝见了个礼,然后无视萧远候,离开了殿中。

    萧远候心中一紧,提步欲追,却被景华帝唤住了——

    “你此行来御,不知安置在何处?”

    “……”

    萧远候只得缓缓收回了脚步。

    此去四年,因太子归位,大启的内争外斗渐渐得以平息。今非昔比,景华帝问了诸多关于萧远候的事,萧远候一一作答。

    ……

    宴席将尽,景华帝见萧远候颇有几分神思恍惚的模样,思量些许,意味深长问道:“……不知此行为何而来?”

    “……”

    萧远候默了一默,行礼道:“为故人而来,还望您成全。”

    景华帝叹了叹,想起这四年的种种,摇首道:“能成全你的人,从来不是朕。”

    萧远候默然,不再开口。

    待宴席散去,他作别景华帝,行出了宫殿外。晚风夕夕,华灯初上,大御皇宫琉璃玉瓦,繁华如梦。萧远候记得,他来过这里。

    那是几年前,景华帝对他动了杀心,公主在殿中固执地维护着他,她道:“我就是喜欢他。”

    往事历历在目,刻骨铭心。可如今错了便是错了,他想挽回从前,谈何容易。

    萧远候垂了垂眸,缄默地行下玉阶。

    月色斜下,高墙侧些许昏暗。正陷入深思时,却忽见墙角处一个身影。

    萧远候凝了呼吸:“……”

    陈时卿眨眨眼,瞅了他一会儿,就自来熟地又抱住了他大腿,仰起脸唤道:“……白眼狼!”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浅浅的光落入心底。

    萧远候却一时顿住:“……”

    白眼狼这个称呼,是谁教他的?

    萧远候心中微动,俯身蹲下,与陈时卿平视,犹豫很久,还是没去抚摸他,只是心问道:“……你,怎么一个人?”

    陈时卿露出一排皓齿,得意道:“人都被我甩掉了,我偷偷来瞧你,谁也不知道!”

    萧远候心中忽然间涌起多年不曾感受到的暖意,他抬手,想摸一默陈时卿的发顶,却又难以落下。

    他心里,似乎很是愧疚。

    陈时卿抬眸瞧了瞧,却忽然踮起脚,自己将头贴到萧远候掌心,然后笑道:“你会教我射箭骑马吗?隔壁二狗子常常同我,他爹爹会教他射箭骑马,他有的,我也想要。”

    掌心的柔软让萧远候动容万分,可多年缄默,不出太多甜言蜜语,最终动了动嘴角,哑声道:“……好。”

    末了,又觉不对。

    萧远候问:“……隔壁二狗子是谁?”

    陈时卿糯声道:“陈问琰。”

    “……”

    陈问琰,今五岁,是景华帝与皇后的长子,大御当今太子。

    萧远候默了默,却不置可否。天色将晚,陈时卿望了望,放下萧远候的手,声道:“我得回去啦,若是绮罗发现我跑出来,那便糟了。”

    “……”

    萧远候心中虽不舍,却还是道:“我送你。”

    陈时卿却摇了摇首,很是知世故道:“不行,绮罗不喜欢你。瞧见你,会生气的。”

    萧远候陷入沉默:“……”

    许是觉得这般太伤人,陈时卿眨眨眼,问道:“可是绮罗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萧远候苦笑一声,低声道:“我做了错事,对不起她……”

    “……”

    陈时卿煞有其事地皱皱眉头,一瞬后,又展开笑颜道:“那你哄她便好了!她很好哄的,我教你……”

    罢,朝萧远候招招手。

    萧远候心中微动,俯首过去,侧耳倾听。

    “这样……再那样……”

    “好了,我教过你了,你懂怎么做的。”末了,陈时卿一脸期望地拍了拍萧远候的肩膀,便转身迈着短腿走了。边走还边摆手道:“我走了,不用送!”

    萧远候望着他背影,不禁笑了一笑:“……”

    那夜,陈时卿平安无事地回到了绮罗身侧,殊不知,萧远候其实并未走远,而是在夜中悄悄护了他一路。最后在瞧见公主府的车架时,才黯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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