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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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只穿了件单一,书房还开着窗,冷风呼呼往里吹,半夜里的风又冷又干,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屏风外侧的苏大宝身上穿了件厚袍子,都冻得身上发抖。

    这样下去可不行,殿下非病了不可。

    虽现今四皇子和太子生了龃龉,被疏远,可到底是龙子凤孙,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别看现在太子冷待四皇子,可一旦四殿下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一准要倒霉。

    苏大宝是近身服侍的,四皇子办的那些事,他不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也知道些许。

    在苏大宝看来,四皇子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好好跟着太子殿下多好,非要起刺儿,还敢招惹太子妃。

    脸盘子可真大啊!什么人都敢肖想,咋不惦记九霄之上的仙女呢。

    在肚子里腹诽一番,苏大宝挪到屏风里面。

    没了屏风阻拦,冷风啪地一下呼到脸上,拍得他都快喘不上气来。

    苏大宝深呼一口气,稳住声线:“殿下,夜凉露重,您当心身体。”到这,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您这边病了,少爷少夫人定然惦念。”

    听到少爷少夫人,四皇子冷淡的神色回暖几分。

    “关上吧。”他转动轮椅,移向炭盆。

    苏大宝见状,立刻跑将窗户关上,然后推着四皇子到炭盆跟前。

    四皇子暖了暖,感觉僵硬的回暖,甚至微微带着痒意。

    一见四皇子动作,苏大宝就明白了,殿下这是冻伤了,赶忙道:“殿下,奴才去周大夫呢,拿些药膏?”

    四皇子摆:“不必,太晚了,明日再。”

    四殿下今日怎么看着与往日不同,话这么亲切?苏大宝一时挠头。

    苏大宝下去后,四皇子一个人对着炭盆发呆。

    这人啊,有些时候,真像是入了魔障一般,明明事实真相就在眼前,他偏看不到,一定要撞南墙。

    现在想想,四皇子都快不认识之前的自己了。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自负?

    恍惚记得前世,他一直都是谨慎微,在王府时,如隐形人一般,即便后来登基做了皇帝,也依然战战兢兢,从不敢有一丝放松。

    好像好像是后来皇位坐稳,他和霜霜决裂,将皇后太子一系势力压下去后,他才慢慢变了模样。

    这种大权在握,自负傲然的心态,一直跟随他到今生,直到此时才恍然察觉。

    原本是握着一好牌、占尽先的,却落得这般地步。

    接下去,他又能做什么?

    豁出命去,一定要拉霜霜下马?可他明明是来补偿霜霜的。

    亦或者利用重活一世的记忆给太子添堵?这样做的意义又何在

    一时之间,四皇子竟然不明白自己重生的意义。

    他还能做什么呢?

    可是什么也不做,他又不甘心。他想要的也不多,就是希望霜霜能看到他,无论是爱还是恨,他都要在霜霜心里留下痕迹。

    做过皇帝,四皇子自认已经看透富贵二字,他也没心情和赵齐争。

    江山?呵,不过是他今生不要的东西罢了。

    在炭盆前暖和了,四皇子回到书案前,从一处隐蔽的匣子中,拿出一只玉簪。

    这只玉簪是他曾经送与霜霜的定情信物,前世他辜负了霜霜,今生他想告诉他,他心里一直有她,一直惦记着她。

    食指摩挲着温润的玉簪,四皇子突然很好奇。

    如果霜霜知道他重回一世,俩人曾是夫妻,会露出何种神情。

    是害怕,还是百味杂陈?

    四皇子很想知道。

    带着丝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满足,四皇子合衣睡下。

    郑宜那边,大早晨的,就接到信,四皇子求见。

    这是想通了?郑宜挑挑眉,吩咐:“让他进来。”

    四皇子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家常服,面色略有憔悴,眼神却异常的亮。

    见到郑宜也不自己此行来的目的,而是起魏婉。

    郑宜搭在桌上,侧耳倾听。

    四皇子讲了一个故事。

    讲的是归德府知府魏明夏。他年轻时曾任许源知县,此人才气过人心高气傲,颇有些恃才傲物,再加之出身大族,身后有族人相助,才到任一年,就将许源当地刺头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一切井然有序。

    事业顺利,魏明夏感情上也遇到一位清丽佳人,便是当地开药铺、医馆的冯家姐,名唤冯丹。

    当时魏明夏已有原配,便是那童氏,冯氏不愿做,冯家人也十分疼爱冯丹,便婉拒了媒人。

    身为一县父母官,还颇有作为,魏明夏干不出强抢民女之事,事情就此作罢。

    当时冯家有一竞争对段家,两家对峙多年,各有胜负,但是近年来随着冯父医术渐高,名声渐起,已经压过段家。

    段家正无计可施时,就发现了魏明夏对冯丹的心思。

    段家趁此会构陷冯家,先冯父治死了人,找一帮青皮流氓打死冯父,又送了大量金银给魏明夏。

    魏明夏顺势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段家一众人等扔进大牢,任由段家构陷。

    当时冯家当家人,也就是冯丹大伯,正在外地进货,而父亲身亡,几位兄长被扔进大牢,冯丹无计可施,只能去县衙求童氏。

    童氏心软,收留冯丹,还劝魏明夏仔细查明此事,还冯家公道。

    魏明夏雷厉风行,很快便查明真相,是几个泼皮想讹冯家,不料冯父性子倔,一时失打死了人。

    查明真相后,冯丹立刻去大牢接几位兄长,谁料大牢竟然进了病鼠,几位兄长被咬染上鼠疫。为免疫情传播,冯丹连人都没见着,几位兄长的尸体就被火化了。

    遭此大难,冯丹一病不起,是童氏日日探望,让人精心照料,她身体才渐渐康复。

    冯丹身体痊愈后,按照童氏的意思,做了魏明夏的妾室。

    童氏与魏明夏成婚五载,一直无所出,魏母多次提出要休弃童氏,都被魏明夏挡了回来。冯氏聪慧善良,不忍童氏愁苦,且她原就精通医术,便为童氏精心调养身体。

    两年后,童氏生下长女魏婉,同年下半年,冯丹生魏绣。

    又过一年,童氏再次怀孕。

    与此同时,冯丹在外地与大伯一同遭歹徒虐杀的堂兄冯天禹归来。

    再后来,童氏难产,产下一男婴后便撒人寰。

    冯天禹化名裕田跟在魏明朗身边,兄妹二人一里一外,经过十数年精心谋划,利用豫郡王妃宿疾一事,灭段家满门。

    魏明夏、魏婉、魏绣以及魏高朗,全被冯丹下了慢性药,一生都不能有子嗣。冯丹连亲生女儿魏绣都没放过,然,到底慈母心肠,冯丹将女儿远远嫁走。女儿夫家与冯家有旧,即便女儿不能生育,也会平顺一生。

    自魏绣远嫁后,冯丹再无顾忌,收集魏明夏和豫郡王勾结投靠大皇子,并谋害二皇子的证据。

    当时,大皇子和二皇子斗得如火如荼,大皇子原本已经定下周全计策,设计陷害二皇子,关键时刻,全毁在冯丹中。

    讲完故事,四皇子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问郑宜:“霜霜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等郑宜回答,他便自顾道:“延和二十五年末事发,延和二十六年大皇子被圈禁。”

    今年是延和二十一年,四皇子的是四年后的事情。

    郑宜站起身:“你想什么?你是从未来回来?”

    “不准确。”四皇子摇头,“是从前世回来,霜霜,前世我们是夫妻。”

    接下来,四皇子详细了前世他和霜霜的事情。

    到二人决裂时,四皇子眼神痛苦:“霜霜,你相信我,我这次回来,是真的想补偿你。”

    郑宜不理会他的无病呻吟,而是问:“你你是重生回来的?”

    四皇子笑:“霜霜不信我?”他成竹在胸,“霜霜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验证,今生前世有些事已变,魏明夏未必追随大皇子,不过冯氏的事却是真的。”

    郑宜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相信他:“你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前世的事情全部写出来,人物事情上面不好验证,关键写天灾气象。”

    完,郑宜逐客:“明日给我。”

    闻言,四皇子勾了勾唇,他知道重生一事太过离奇,霜霜没那么容易相信,但他相信,只要将事无巨细地写出来,让她一一去验证,她最后必定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