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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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霖反复研究过“台风行动”的整个过程。

    所有的疑点,都只聚集在雒天生与刘铭善两个人身上。

    当时卓霖在“东海龙宫”与“方家”的争斗中表现突出,很受“龙王”的器重。

    但要想一次性彻底斩除“东海龙宫”这颗毒瘤,中掌握的犯罪证据仍显不足。

    按照当时的情况,卓霖还有继续潜伏下去的必要。

    是雒天生突然掌握到一批“东海龙宫”走私货物的信息,便通知卓霖暗中协助,在海上将那批军火截下。

    随后便制定了以军火为诱饵约见“东海龙王”,实施抓捕的计划。

    这才有了后来的“台风行动”。

    关于这个行动计划卓霖在当时已经表达过疑虑。

    对“东海龙宫”来,损失一批军火并不是什么大事,目标人物会不会现身都是个问题。

    即便成功抓捕,“东海龙宫”也有整套成熟的应变段,可以断绝跟那批货的联系。

    而且“龙宫”中的骨干都拥有外籍身份,他们有大把的钱可以请到全球最好的律师。

    又是雒天生坚持认定时已经成熟。

    只要能在内地抓住这群猖狂外海的匪徒,就有会撬开他们的嘴巴。

    从军多年,卓霖早已养成命令即使命的认知,

    而且当时从卓霖内心来,也希望能尽早完成任务,光面正大与即将毕业的慕容熏相见。

    所以卓霖就接受了具体执行诱捕计划的任务。

    且不论当时“龙宫”中除了自己就再没有其他卧底的存在。

    雒天生又是如何得知那批军火的信息?

    单纯事后思虑整个计划都显得过于轻浮冒进,

    根本不是雒天生一向稳健擅谋的行事风格。

    正是因为这点,卓霖才怀疑上雒天生。

    现在雒天生揭开另一个身份竟然是慕容家丢失的儿子慕容林,还是慕容熏的亲叔叔。

    即便他要出卖卓霖,也完全没有必要把慕容熏也拉进这摊浑水之中。

    在没有足够动的亲体下,对雒天生的怀疑便不成立。

    而当时行动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就是刘铭善。

    没有准备空中和水面的警力支援,可以解释为对现场情况预估不足。

    刘铭善指挥的陆上警力支援竟然也迟迟不至,

    那才是卓霖被“东海龙王”一再反制的主要因素。

    当时在浚江大桥上,卓霖已经一再拖延时间。

    按照原定计划,为防止提前布置警力被“东海龙王”察觉,

    特意安排武装警力隐蔽在两公里外,主干道旁的交警支队院内。

    行动开始后,方国正最多也只需要十分钟就能赶到大桥上。

    可行动车队偏偏在即将离开主干道,距离浚江大桥一公里的地方,被路上的意外交通事故阻拦。

    刘铭善从警近三十年,如果算上警校的历史沿革变迁,

    可以与慕容熏还是校友,算作平京警察学院早期的高材生不为过。

    虽然刘铭善为人呆板固执恪守原则,但一生工作历程也是从经侦、治安、刑事一步步历练起来。

    处置这样行动中的意外情况,本该经验丰富非常果决。

    卓霖事后曾找到当时主干道上的监控录像查看,

    发现刘铭善花在处突反应的时间足足用了五分钟。

    即便当时“东海龙王”已经了解行动信息,

    如果能掌握到这五分钟的先,很多人的命运将会被改变。

    卓霖奋力反抗扭转局面的结果是,

    “东海龙宫骨干被剿灭。

    他也失去生命中值得珍视的一切。

    “你走吧”

    卓霖走到墙边收拾着满墙的凌乱,对雒天生视若无睹。

    虽然目前这一切都只停留在推论阶段,但所有的怀疑都得到了侧面的验证。

    他明白眼前来看雒天生提出合作的建议是正确。

    刘铭善属于学院派,论级别刘铭善只是处级,比雒天生还要低一个级别。

    以他的资历对比这样的职务并不匹配。

    贪念与不满是很多干部走向不归路的起点。

    刘铭善同学旧友遍及系统内各个部门,自身也属于被组织认可的老同志。

    不然当年出了那么明显的行动纰漏,不可能轻松的通过事后审查。

    就像雒天生所,没有充足的证据,只靠现在的推测和猜想根本拿刘铭善毫无办法。

    “方家这两年看起来转做正行,私下里从没断绝过走私生意,我们已经盯他们很久,每次最多能缴获走私货物,却从没抓到过人。

    我跟老郭也讨论过很多次,怀疑是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而且职位不低。

    现在看来刘铭善已经可以作为突破点,将两个案子联系起来开展调查,卓霖”

    雒天生仍在试图规劝卓霖。

    “方国正已经盯上了你,你也很了解这些人的做事方式,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心一点。

    还有那个药,一定要记住,只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才可以吃,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还是当年的老方法,你应该不会忘的。”

    雒天生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白子琪,再看卓霖已经合上双眼假寐,余下的话没有出口,独自披着夜色离去。

    卓霖又拿出一粒雒天生留下的药含在口中。

    现在突然有了明确的目标,心中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在部队呆了那么多年,严苛的训练只是基础,最大的战斗力来源于坚定的信念。

    迈出这一步,就意味着成为曾经部队、战友、亲人甚至逝去父母的敌人。

    当年的行动结果被隐秘处理,与雒天生合作,以线人“江哥”的身份重返江湖,

    然后从方家这条线一点点把刘铭善挖出来,最后将他们绳之以法。

    换做以前的卓霖一定毫不犹豫的这样选择,但经历过这三年自责折磨,卓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即便杀掉刘铭善意味着难以承受的结果,卓霖依然愿意这么做。

    他没有完成对慕容熏父母的许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爱人。

    没有完成对老船家的许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兄弟。

    卓霖在内心深处认定这是一个罪人该承受的代价!

    夜色幽凉,卓霖像往常很多个日夜一样,用酒精麻痹着神经。

    天色蒙亮时,一声突兀的高频尖叫传遍了整个旧厂区。

    即将盘息的夜雀也被尖叫声惊飞四散。

    白子琪昏昏沉沉的从醉酒状态醒来,第一眼便看到卓霖背靠矮墙坐在床对面。

    一是空荡荡的酒瓶,另一是只开了口的药瓶。

    双眼紧闭,脸色冷凝的像具没有生的尸体。

    白子琪下意识的惊叫结束,立刻疯了一般冲到卓霖面前,探就想要扣开卓霖的嘴巴。

    “你干嘛?”

    卓霖扒拉开白子琪的,对目瞪口呆的白子琪轻声问道。

    “我你没死啊!我以为你吃安眠药自杀来着”

    白子琪尴尬站起身,搂着不知该往哪里安放的使劲搓着。

    卓霖也站了起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江哥,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就睡了一觉的时间,怎么感觉你又跟变了个人似的?”

    白子琪走近卓霖好奇的上下打量起来,

    只觉面前这人再也没有了那股让人紧张的沉重感。

    “昨天你跟老齐喝多了,我只好把你带回来,虽然还有点早,但你也该回学校了。”

    卓霖没提昨晚在浚江边险些被方国正伏杀的事,只用指点了点腕表指给白子琪看,指针已经指向六点。

    白子琪突然脸色紧张的跳了起来,他看到卓霖腕表上的日历,紧张的叫道:

    “完了,完了,完了今天是咱们龙德的“国际美食节”,还有一个学校组织的合唱节目得上,如果不到场的话,肯定门门挂科,学分扣光光啊!”

    “那就快走吧,这边打不到车,走到最近的公交站还有一公里,你的昨天带你回来的时候丢了,这钱你拿着自己再买一部。”卓霖随从桌上的黑色旅行包里拿出一摞钞票塞给了白子琪。

    白子琪惊讶的看着卓霖,见他准备好的背包,开口问道:“给我这么多钱干嘛?你是要出门吗?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过来还你的钱?”

    卓霖摆道:“多余的钱你留着,如果再碰到天和的人把欠他们的钱还了,告诉他们你跟我不认识,以后也不要再来这儿,我有重要的事要办得离开龙德,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我”

    白子琪犹豫着不知道该什么。

    卓霖又指着表提醒白子琪时间不早了。

    “那这钱算我借你的,等我有钱了送到老齐伯伯那儿去,你记得到那儿取。”

    白子琪笑的欢脱狡黠,蹦跳着从敞开的大门跑了出去。

    卓霖听着银铃般的笑容渐渐远去,脸上的笑容愈加浓郁。

    他看得出白子琪的心思,可这次自己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这一夜他想的很清楚。

    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

    他要去雒城一趟,见一下慕容家的人,还要去看一眼慕容熏,把当年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出来。

    不知是找到目标后的心理作用,还是那瓶药真的起了作用。

    昨晚卓霖难得的冷静下来,又找回了当年执行任务的感觉。

    他在脑子里规划好了如何潜入市局,找到刘铭善亲杀了他完成夙愿。

    至于那之后怎么从市局出来,卓霖完全没有想过。

    如果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方国正也没有必要再找船家老齐的麻烦。

    只是不知道白子琪会不会到浚江边去找老齐,

    如果真的能去,陪老船家喝两杯,听老头子唠唠那些不着边际的传,也没那么孤单。

    卓霖还是在心中放不下“蛇”的父亲,不知不觉便对白子琪也生出了些期许。

    虽然满打满算与这个女孩儿认识也只一天,大部分时间还都在被人追杀,

    但白子琪的聪慧豪爽还是让卓霖感觉很亲切。

    不着边际的瞎琢磨着到九点之后,卓霖才出门往公交站去,他不想与白子琪再有任何交集,那没有任何意义。

    “老板,是去市里吗?我刚连夜跑了省城,正好捎带了您这一趟,就交班了!”

    一辆挂着龙德拍照的出租车,在卓霖身旁停了下来。

    耷拉嘴角戴墨镜的出租司探出头来对卓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