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老兵的感悟
“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雒天生摇了摇头,从郭怀勇中接过药瓶递给了卓霖,那是从卓霖开到“国际美食节”的那辆货车上找到的。
卓霖打开药瓶看着里面蓝色的药丸,摇头苦笑又扣上了盖子。
在审讯室里这十几个时对卓霖来叫做煎熬。
冷静下来之后,卓霖突然发现自己做了最错误的选择。
在“国际美食节”上,那么多警察武警护卫之下,自己即便豁出命去,也没有任何击毙刘铭善的可能。
而冲动过后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被困在市局,白子琪又该由谁来救?
尤其是在得知除了白子琪,还有三十多名星翰学院的师生下落不明,卓霖几乎被自责吞没。
对于连夜十几个时的审问,卓霖不是不愿配合,而是无法配合!
一来方国正这件事干的谨慎,毫无破绽。
唯一的证据那只和那一袋冥币,又能明什么问题?
特意选用现在难得一见的老款塞班系统,里面的语音信息本就经过变声处理,而且已经被无可修复的删除。
而那一袋冥币根本就是“搬仓鬼”们的顺杰作,那群惯偷一贯神出鬼没,警觉性非常高,这也是方国正让他们传信的原因。
现在那个在自己面前露过脸的出租司只怕早就远走他处,离开了龙德,这条本就毫无服力的线索,等于是彻底断了,没有实际证据警方也拿方国正无能为力。
二来卓霖经过严格的保密培训,他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或许已经被传回到原部队。
即便要审判顶罪,也只会经过军事法庭审判,在部队的经历已经决定了退伍也斩断不了自己与部队的联系,按照制度哪怕吐露任何个人的相关信息也是犯罪。
偏偏市局这边所有的审讯内容都会牵涉到过往的经历,尤其是那位叫赵猛的刑警队长,所有的询问轨迹已经明显偏离绑架事件,用尽段倒像是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点使卓霖立刻警觉起来,刘铭善是市局政委,如果他与方国正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不能保证这里没有其他人也参与其中。
无话可、更不能,所以卓霖就只能选择沉默了十几个时。
“卓霖你怕不怕死?”
雒天生定定的望着卓霖问道,
卓理抬起头,疑惑的望着雒天生,看到他眼中不能确定的迟疑,卓霖心中升起一团怒火。
在龙德对卓霖了解最多的就该是雒天生。
不管是像大夫诊断的那样卓霖患上了伤后应激综合征。
还是想要为慕容熏、蛇报仇的执念一直在心中作祟,现在的卓霖确实不像当年那样,是个单纯为国而战、为战而战的战士,难以克制的冲动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但是如果将“怕死”两个字用在卓霖身上,那简直就是侮辱。
“老郭找到了星翰学院师生的下落,他们在公海一座未被发现的岛屿上,随时可能被当做‘猪崽’被卖到海外去。
你在外面执行过任务,应该知道现在的世界,还有很多完全不能用人性度量的地方存在,很难想象如果这一切变成真的,那些在国内安定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们将面对的是什么。
他们有可能是被当做毒品实验的‘白鼠’,有可能作为锻炼战士勇气的人命标靶,更有可能成为生不如死的娼妓。
这件事牵涉到公海执法,可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我们的人在公海上,贸然行动很有可能造成难以预料的国际影响。
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需要有人以个人身份到那座道上去,把星翰学院的师生找出来,然后这边才有足够的理由展开营救行动。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纯粹个人意志的行动,没有官方的许可,甚至是默许都没有。
如果真的发生不测,没有国旗,没有荣誉,甚至连葬礼都没有,你可能被当做一个偷渡客,也可能被当做绑匪的一员、
以前你从不怕死没有畏惧,那是为了国家人民的大义,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你怕不怕默默无闻,甚至是承受污名而死。”
雒天生讲的很明白,发生在公海和营救人质的紧迫性使警方掣肘。
能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明警方为了营救人质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
同样选择曾经摆在过卓霖面前,在“东海龙王”的直升上,卓霖正是不愿被罪犯摆布,而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冒险出。
此时卓霖的心底极度矛盾,左下意识探向了右边肋下,指尖犹如在触摸一块火炭微微颤动。
隔着衣服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块勋章烙下的疤痕在发烫
“卓霖,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一定要保住卓家两代人用血换来的荣誉”
这是卓霖母亲临死前给他的叮嘱。
在卓家没有狗血电视剧里天生的的弱鸡情操,只有一身传了大半个世纪的“骨气”。
卓霖的爷爷做了半辈子特情,临老被人摁着脑袋压在地上,一边是牛粪,一边是认罪书。
老头子牛掰硬气了一生,两样都没选,拼命挣起身,被冲动迷茫的人群打到吐血。
卓霖的爸爸在滇边缉毒,死时怀里抱着毒品,里拽着毒贩,双双坠入元江。
年幼的卓霖跟母亲一起隐姓埋名,过着被保护的生活,可还是被寻仇的毒贩发现。
一场大火后,卓霖没能留下任何跟父亲和爷爷有关的物件,只留下了右边第七与第八节肋骨之间那块一级英模勋章烫出的疤痕。
从火海中救出的母亲奄奄一息,最后只留下这句叮嘱,也在痛苦中离世,之后卓霖就一直寄养雒城与慕容熏一起长大。
所以卓霖为了把父辈的荣耀延续下去,在大二那年毅然决定暂停学业去参军,
他在父亲战斗过的东南边境跟毒贩流过血拼过命,甚至把洒在过国土之外的地方。
直到来龙德之后卓霖不只失去了爱人、兄弟,更背负起无处言的委屈,失去了一个战士该有的战场。
“雒局长,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让我跟他聊聊。”
郭怀勇着拉了条椅子坐到了桌面面前。
“嘭!”
雒天生前脚出门郭怀勇取下假肢重重的砸在卓霖面前。
“子,跟你个秘密,老子在战场上打过最危险的一次,是跟着班长冲进敌人的地道。
当时我什么也没想就一头扎了进去,迎面一梭子弹打过来,班长和几个走在我前面的老兵就成了筛子!
我怕的要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任何喘着气儿接近我的玩意儿全灭掉。
最后只有我一个全须全影的从地道里爬了出来!
有些事儿不信不行,整场仗打完,老子除了被弹片划伤了屁股,其他一点伤都没受过!”
卓霖看着突然像变了个人的郭怀勇有些傻眼。
不只是因为郭怀勇他的腿不是断在战场上,而是因为郭怀勇此时状态既不像那个碎嘴的出租司,更不是严谨冷静的情报处长,他眼中的狂热让卓霖感觉似曾相识。
“本来老子在部队呆的好好的,前途一片光明,可就他妈那么巧,请个短假回家相个亲,就碰见差点被汽车撞上的孕妇。
你猜怎么着,老子想都没想,直接就冲上去了,结果孕妇救下来,这条腿留在了车轮底下。
部队留我养老,可你这事儿咱能干嘛?老子是自己申请的转业,来龙德之后他们都以为我这条腿是断在战场上,老子从来不解释,你知道为什么?
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最后一条腿废在了大街上!丢人不丢人,老子是不好意思解释。”
郭怀勇摇头苦笑,探身一把抓住卓霖的肩头道:“可是老子不后悔,当时冲出去救那个孕妇的时候我没犹豫,那以后就更不会后悔,大老爷们儿人死鸟朝天,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认为是对的,想做就去做,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年纪大了,老子才不会老老实实在情报处干这些动脑筋的差事。
再让我年轻十岁,根本不跟你废话,老子一个人杀到那狗屁的公海岛上去。
方国正那狗日的有本事把人抓走,老子就有本事把人都救回来,敢跟老子玩儿阴的,老子腾出就把他卵蛋拧下来喂狗!”
郭怀勇着上也没闲,左格挡锁腕,右撩阴扣拽,法凌厉又快又狠。
卓霖认得这招,是最早、也是杀伤力最大的一套军体拳招式,跟后来不断简化的军体拳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他练的擒杀术里有几招就是从这几乎失传的第一套军体拳里提炼出来的。
但此时让卓霖更熟悉的是郭怀勇眼神中的火热,他突然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老班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有些话要跟雒局长,能不能麻烦你把他叫进来一下。”
卓霖对郭怀勇道。
郭怀勇欣慰的点头,重新戴上假肢去找雒天生。
卓霖看着郭怀勇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个因残退役的兄弟。
卓霖去看望他时,第一眼见面完完全全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扔在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平凡人。
可当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起部队中的往事时,立刻又变成了那个脾气火爆的枪,骨子里他们从没变过。
卓霖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轻松了许多。
“卓霖,你考虑的怎么样?虽然现在情势危急,可我”
雒天生急匆匆的走进来。
“雒关长,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卓霖扯了扯被铐困在审讯席上的腕。
“快,老郭让人过来,打开,把铐都打开。”
雒天生欣喜的催促郭怀勇叫守在门外的大黄进来送钥匙。
“不是这个,麻烦您过来一下”
卓霖看着雒天生急匆匆的走过来。
“哗啦啦”一声脆响,卓霖腕上的铐突然掉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雒天生,长身探臂一把将雒天生拉到身边。
“放开雒关长!”
大黄与郭怀勇听到动静匆忙赶进来,只看到雒天生满脸痛苦,右臂被卓霖抓住,整个人都压在审讯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