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正给出这样的条件如果是在以前，那足以让“老码头”的众多堂口抢破头。

    但今时不同往日。

    “老码头”数百年来一直都是百花齐放，堂口众多。

    如今却几乎成了方家一门的生意。

    “老码头”里的众多堂口，一群年深日久混迹江湖的老油子，又怎会看不出这是方国正想一步步蚕食他们余留势力的诡计。

    所以一直以来都没人承方国正这个天大的人情。

    反倒是那些跑单帮的“水划子”看重了其中的便利。

    抱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思，纷纷找上“老码头”这边的堂口希望合作。

    “六指强”正是其中的一个，为了能搭上王瞎子这条线，多少年来真可谓算是煞费苦心，尽了吃奶的力巴结迎合王瞎子。

    细论起来，“六指强”不只是狗子母子的救命恩人，还是王瞎子的大媒。

    凭着这层因由，“六指强”与王瞎子的关系愈加熟络，甚至在狗子有了名字之后，成了狗子的干爹。

    不过他期望能跟王瞎子一起预谋的事，却始终没什么结果。

    王瞎子有意让狗子接班堂口，所以即使涉及一些偏门的生意也从不背着狗子。

    卓霖听狗子着，心里也佩服王瞎子的眼是真的刁毒。

    抛开旺堂口的算命把戏不算，狗子绝对是块良材。

    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几分“天地线”的灵通模样。

    可是为什么王瞎子给卓霖找了这么一条路？

    龙德不只有港口，还有浚江的入海口，有会能出海的，除了走私这条路子，还有玩儿偷渡的。

    在浚江上打渔为生的渔家里，很多兼做此道。

    之所以一定要找“六指强”，是因为狗子娘不只给王瞎子带来能传承堂口的狗子，还送来了关于“猪崽岛”的秘密。

    狗子娘口不能言，但他毕竟是在初中之后才被拐卖的，而且在那之前有身为教师的父母教导成绩很好，基础打得很牢。

    起先狗子娘学会用拼音打字法跟王瞎子用交流。

    后来王瞎子又带着狗子一家三口都学起了语。

    为了完成对狗子娘的承诺，王瞎子对那座叫做“猪崽岛”的神秘存在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调查。

    从狗子娘的描述中，王瞎子注意到“猪崽岛”的一个野人。

    那家伙天生残疾，患有侏儒症，身高一米出头，而且身体似乎受过严重创伤，从头脸到全身遍布烫伤后的疤痕，正如一只被丢进热水锅里褪毛，又侥幸没死的猴子。

    即使在那个养了一群变态的溶洞里，这个侏儒也可以称为变态之王。

    他最喜欢做的事是喝血，喝各种血。

    有次野人们的“节日”狂欢过后，有个跟侏儒不对头的家伙不见了。

    最后有人循着血腥味找到了一具不能称为尸体的尸体。

    他们只看到一地的碎块残渣。

    和一只正在吸允舔舐一根红色肉管的血猴子。

    侏儒，这东西叫“黄喉”，是心脏延伸出来的大动脉，要是下火锅吃最是爽脆。

    这吃人的侏儒王瞎子见过。

    只要参与过那场决定方家彻底入主“老码头”的大战之人，都不会忘了这个侏儒。

    他不用枪，他用一把几乎等同于身高的一米大砍刀。

    灵活的也像只猴子，跳起来旋身挥舞，一下就削掉了脑袋。

    王瞎子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越查越心惊胆战。

    当他确定“猪崽岛”是方家的地盘之时，王瞎子怯懦了，他不敢再查下去。

    因为那座岛是方家真正的命脉所在。

    是方国正用来转运走私货物的秘密基地，

    方家的走私生意正是靠着这座邻近国家领海的神秘岛屿，才得以在海军、水警的封锁检查之下，一次次运进内陆。

    那里还是方国正用来隐藏真正的势力的秘密据点。

    那些住在溶洞中的野人，有潜藏在人群中的变态连环杀、有入室抢劫的凶人，有逃出监狱的死刑犯

    那些野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的犯罪事实都被警方掌握，只要呆在陆地上，迟早都逃不过一粒“花生米”的结局。

    方国正给了这群走投无路的人一线生，将他们圈养在岛上，那座溶洞里。

    他们死心塌地为方国正拼命。

    当年与“东海龙宫”的争斗，几乎把方家逼上绝路。

    方国正宁愿带着残余势力撤回内陆，都没有动用那批人。

    为了镇压“老码头”的众多堂口，为了重树方家在浚江道上的威严，方国正把这群恶魔放出来一次。

    那次“老码头”三十二家堂口前所未有的组织起了一致对外的联军。

    那次“老码头”的联盟大败而回。

    他们的人被那群嗜血如命，压抑已久的野人当瓜砍，当饺子馅剁。

    那群野人犹如这种远古战场上冲出的“鬼卒”随方国正一起出现在公海的疯子

    他们每杀一个人就砍下一颗人头。

    用麻绳从嘴巴穿进去，从鼻孔穿出来，就挂在腰间，似乎是等着大战过后再去找方国正论功行赏。

    这群被方国正调教成嗜血恶魔的家伙才是方家真正的根底。

    那场大战之后，这群疯子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很多人暗中打听过这群疯子的来路，但他们像是从没在世上存在过一般。

    找不到是正常的，因为他们都在“猪崽岛”上，那个远离尘世的恶魔之岛。

    对方国正来，王瞎子是外人，对待一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秘密的外人，只有杀了他最保险。

    所以王瞎子噤若寒蝉，再不提替狗子娘报仇的事。

    王瞎子让卓霖来找“六指强”，正是想利用“六指强”做掩护，来登上方家的船出海去“猪崽岛”。

    这条路子很“险”，既危险，又保险。

    “王砀，你子个把月不见，个头都蹿起来了！埋汰成这鸟样，是又挨你爸揍了吧！哈哈哈”

    电梯口一个操着东北口音的粗壮中年男人走出来，冲狗子热络的打着招呼。

    “他就是‘六指强’。”

    狗子声提醒卓霖，也站起了身对六指强喊道：“老狗东西让我来看看你还活着没，玩意被人打死扔进江里喂鱼，我也还给你烧纸钱。”

    卓霖远远打量着中年男人，平寸头，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大圆脸遍布痘疤横肉，上身一件亮金色的丝光短袖体恤，脖子上一副翠绿的碧玉无事牌，故意露在外面显得富贵，两插进西装裤兜里，活像只横行的螃蟹。

    男人对坐在狗子身边的卓霖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狗子跟前，抄捧起狗子的脸蛋，用一口东北口音热络的冲狗子招呼起来：“来，让干爹拔个萝卜”

    卓霖注意到男人露出的左少了中指、无名指和尾指，右没了食指，加在一起刚好六根指。

    断口平整新生的皮肤已经磨出茧子，这是用利器切割造成的，而且已经年头久远。

    卓霖看在眼里，心头已经有了底，他原来也认识一个有六根指的人。

    所以卓霖以为所谓的“六指强”，也该是天生一多指，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残缺的“六指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