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只黑皮猴子，雷震霆那兔崽子去面甸多清闲，带回来一群傻蛋回来，还是什么‘杀锏’有备无患，这还没打别人呢，黑枪先打到老子头上了，还杀他妈的锏！”

    铁洪暴跳如雷，吼声中一巴掌拍在船舷边的护栏上。

    卓霖背身靠在护栏架上，只觉得背后一阵巨力传动，铁洪掌起实心的铁棍生生砸凹。

    这势大一沉的一掌让人惊诧，可铁洪口中提到的“杀锏”更让人在意。

    尤其是翁青桐和潘娇娇。

    方家的“杀锏”，当年老码头跟方家约战公海，方国正派出豢养在猪崽岛上的那群恶徒，打的老码头措不及、狼狈不堪。

    正是这一战让老码头彻底放弃了抵抗之心。

    猪崽岛现在已经被卓霖剿灭。

    也正是这最大的心头之患没了，老码头才又升起了跟方家斗一斗的心思。

    现在雷震霆从面甸找了人回来，今天第一次露面，虽然枪口冲着铁洪自己人去的，可这“杀锏”真正要对付的是谁，不言而喻

    “呦，雷公子怎么也是方老舵爷的外甥，他要是兔崽子，你们方老舵爷成什么啦？”

    潘娇娇腰身摇曳走到铁洪身边，笑问道。

    眼波流转

    潘娇娇身子向着铁洪，眼神划过甲板上众人，最终落在刚刚系完鞋带站起身的卓霖脸上。

    卓霖干咳了一声，自动过滤掉潘娇娇脸上的春光荡漾，只接受了这女人要套话铁洪的用意。

    “你离我远点，老舵爷了，你这毒婆子最喜欢给人下套。”

    铁洪对潘娇娇心有余悸，下意识夹着裤裆，步伐怪异的往旁边躲开老远，才闷声道。

    潘娇娇被人戳破了心思，也不在意，依旧笑面如花，扭头却正看到卓霖也正迈着闲步躲到一边去。

    “唉，老码头茶馆的老板娘二十年前也是龙德道上拔尖的一枝花，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老噶犇点起了烟袋锅，一旁低头感叹。

    连卓琳都知道的道理，你可以女人胖了，可以女人傻了，可以女人丑了，可以女人穷了都可以，可就千万别女人老了。

    丑了、胖了、穷了都还有的救，在女人的认知了，一旦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噶犇一句话刺刀潘娇娇痛点上，直把这当年的“一枝花”闷的三尸神跳。

    “当年叱咤粤省的老乞头落脚龙德，在浚江岸边摆下三百大席立起船帮大旗，那还是我第一次目睹船帮风采，如今老船头化了浚江里的魂儿，连他别在腰上的那杆黑枪，也都断了把子，还真是岁月确实不饶人，谁也逃不过啊”

    翁青桐眼见着潘娇娇怒极要发作，抢先嘲讽起老噶犇也毫不客气。

    “你当年不知道是谁发话龙德地面上，就从来没扎下过一帮穷乞丐的旗子，最后不还是乖乖上门，我记得还送了块‘义薄云天’的牌匾吧，那牌子”

    老噶犇这边也拿旧事反唇相讥。

    “哪辈子老掉牙的事还拿出来，看看现在船帮这幅要倒的架子，不知道老船头在浚江里能不能睡的安生”

    潘娇娇刚才被翁青桐接口缓下了一口怒气，这时抓住会，也立刻冲老噶犇神补了一刀。

    若不是断了一双腿，上船时又都交出了利刃火器，这会儿老噶犇跳起来杀人的心思都有。

    最无奈是英雄气短。

    老噶犇本就不善言辞，被两人气的两眼暴睁，捏着一长烟杆狠敲着轮椅与二人言语争强。

    卓霖一边看着脸上耐不住升起一片蔑然之色。

    外国人搞犯罪集团，靠钱铺路；华人搞社团，能扎根全球靠团结。

    眼前一群身价斐厚，名声响亮的大佬，大敌当前的局势，就这么儿戏般的互相行事攻陷、言语揶揄。

    卓霖心里都感叹世道变了，江湖人拼一身本事，吃万家兄弟饭，义字当头走江湖。

    如今义字换了利字，江湖人没了江湖人的样子。

    再大的大佬也跟街边的混混没什么两样。

    江湖人把自己的江湖路走绝了，这片江湖先就在发源之地行到了末路。

    老码头里嘴里喊着兄弟，实则烂透的龌龊。

    船帮这边卓霖亲身经历的过道上那场车祸、脑袋上刚刚卸下的数百万花红，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之前卓霖为掩身形上船帮，老船头给了他生意，也答应给生意做完拿钱换命，因为强抢了生意，坏了规矩。

    老船头行事果决，细账明算，卓霖印象深刻。

    现在的船帮却成了一群为达目的无所不为的沾腥苍蝇。

    凭心论，卓霖是真不愿与这些人为伍。

    形势所迫，自己却不得不借这些人的势。

    “我听过你以前做那些事，老舵爷都你算条汉子，怎么就跟这几块料混在一起了？不如这次就弃暗投明了，我的位置让给你做怎么样？”

    铁洪揣着裤兜，咧嘴笑着走到卓霖身边低声笑道。

    落魄

    卓霖暗自苦笑，哪怕身背重罪，呆在看守所里，至少自心坦荡，卓霖也没感到这么落魄。

    可行事至此，卓霖也只能面对现实。

    他不能看着老噶犇跟翁青桐、潘娇娇这么闹下去，自毁长城坏了大事。

    “这算是拉拢？你的位置在方家可不低，就这么情愿让给我了？”

    卓霖掏了从李全才那拿来的香烟，分了支给铁洪点上。

    当年执行卧底任务时，有雒天生的情报支持，卓霖对方家上下也有很深的了解，那时的雷震霆还只是个仗着方国正的关系，到处招摇的混混。

    铁洪这名号卓霖听都没有听过。

    那就是卓霖这三年蛰伏的时候，新进冒出来的人物。

    就像铁洪的，上次在浚江边，如果不是铁洪要跟卓霖单挑，可能卓霖早就横尸江边，跟本等不到郭怀勇的出租车过去。

    不管那次铁洪是出于什么想法这么做，卓霖对他都印象深刻。

    被郭怀勇关在旧厂房那段时间，卓霖也就专门看了关于铁洪的资料。

    粗莽、愚忠、武力过人、思想简单是对铁洪的字面直观形容。

    可卓霖看出来的没那么简单。

    贴身心腹、保镖、只听命于方国正一个人，极少露面接触方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安全

    身处于方家这样的环境下，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没有比铁洪更安全的处境了。

    卓霖绝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是外面传言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你也是神经病啊！”

    铁洪突然冒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