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雀太多
山风空旷,开人心怀。不仅是稷哥的小面容越看越爽朗,大人们也都觉得这样走一走,忧愁付于山泉水。
在他们身上的责任都还千钧般,眼下取得的一点儿成绩相比两只拦路虎益王和京都,步步不能掉以轻心。
纵然回到京都,还有南疆王虎视眈眈。
但是又怎样呢?
人生在世,总要走路,走向圆满也是,走向颓废也是。
面对悠悠清风,相信每一个人的选择都是圆满。
比如花小五,胖身子在山石上坐下,就开始解她背的食盒小包袱。开开心心地道:“我有鸡肉大饭团,我有鸭肉大饭团。”
山峦中有钟声,循声望去绿丛中有一角红檐。铁权故意道:“吃饭钟,咱们去吃斋菜。”
花小五嘟拉着脸:“我就不去,我不是牛,为什么吃草?”对铁权坏笑:“姐丈是牛,你请你请。”
有好吃的,是花小五日子中第一位。
……。
远望城池张灯结彩,崔疾心头高兴。二殿下定亲,身为长辈前来道贺,又可以见到崔柔妃问问近况。
回身对跟来的人道:“都警醒,据线报益王这回来真的,但是谁知道呢,知人知面难知心。”
大家回声知道。
到城门上,崔疾堆上笑,连声惊呼:“不敢当,哈哈,王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眼睛盯着,把传闻中生病的益王看着。
见益王大笑,没有半点沮丧。崔疾心底冷笑,就知道是这样,能当王爷的人,哪能没点儿算计。
两个人都下马,把臂而行。到府门上,益王手指:“你是贵客,二殿下也来接你了。”
二殿下迎门而立,却不是好气色。对跪下行礼的崔疾冷冷:“卿怎么今天才来?”
崔疾陪笑:“臣闻殿下在王爷府上,有郡主辅佐,哪有不放心之理。臣数年联络,如今除去东海王不明心思,南疆王执意谋逆以外,就是最活跃的楚姑娘,也与臣结盟。”
二殿下啊上一声,显然不在他意料之中。楚姑娘是益王府中名头最响的一个,远大过即将建国的南疆王和死敌大殿下。
谁让益王丢城?
谁害益王世子丧命?
件件有楚姑娘的身影。
益王府中的谋士数回与楚姑娘接洽,终因楚姑娘的条件苛刻而没能达成。
其实想想也是,益王之地扼住京都,算中原富庶之地。楚姑娘占据江南,沿长江一线和西宁王遥相呼应,她的地方只比益王大,江南自古说富裕,怎么肯轻易与益王和解?
崔疾在二殿下心中重要起来,崔疾的话又恭维大名郡主,“二殿下是由郡主辅佐”,二殿下转嗔为喜,双手扶起崔疾,改口道:“舅舅忠心对我,他日不会忘记舅舅功劳。”
崔疾说声不敢,借此,刚好就说要见柔妃娘娘。二殿下带他去,本想坐下来听听,崔玉珍道:“表哥,你定亲的衣裳又修改过,你试试去,有半点差池别说郡主不答应,也影响喜庆。”
二殿下兴冲冲:“有劳表妹好针线。”崔玉珍陪他出去。
房里没有别人,崔柔妃面如寒霜:“跪下!你眼里还有我吗?”
崔疾苦笑:“怎么都来上这一手,娘娘,臣大远来不是认罪的。”
崔柔妃一惊:“还有谁也这样对你?”猛然想到,气的手握住胸口:“孽障!他如今是益王府的走狗,半点皇家体统也无。”
桌上有茶,崔疾急急倒一碗给她,也就走到柔妃近侧,皱眉低声:“看看这房里我就知道娘娘呆的不好,”
益王可以演给崔疾看,给院子里增加人手,但谁家没有使唤人,夹生相一看就知。
崔柔妃叹气:“你别生气,实在是我太气了,你不来才是对的啊。”
“我不来怎么和你通消息,我几回派人潜入见你,至今还有两个在厨房劈柴,你的身边难近呐。再说,我有底气,为什么不来?二殿下成亲,我能不来吗?”
崔柔妃眸子放光:“你有什么主意?”
“西宁王如今与我结盟,益王他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崔柔妃低呼一声:“真的?”满面喜色。
窗户外面,大名郡主蹑手蹑脚偷听。
崔疾到来,怎么可能不和柔妃传递话。崔玉珍怎么可能不把二殿下支走。
将计就计,大名郡主不说破,方便她偷听崔疾实话。
偷听这事情,有时候慌断断续续。大名郡主听到的,只是:“……楚姑娘……。西宁王……。放心吧……。我为娘娘殿下哪能不好好筹划,”
大名郡主颦眉头,骂房里一对狗男女,这是贴上耳朵说的话吗?不过她也不急,她有二殿下,让他从柔妃嘴里掏出来就是。
她没有看到房里崔柔妃和崔疾满面笑容悄声说着,而面前的桌子上,用茶水飞快写着字。
隔墙有耳这话,寄人篱下数年的崔柔妃不会忘记。这是益王府第,崔疾也不会大意。
“与楚姑娘结盟,盟约以全国为重,推举身份至高之人。”
崔柔妃对他翘起大拇指,写道:“接下来?”
“我来牵线,鼓动再次会谈。到时候楚姑娘在、西宁王在,”崔疾手掌如刀往下一斩。
见到益王,只怕不相容。就算打算相容,崔指挥使牵线,楚姑娘的心思可就不好说。
崔柔妃闭目,两行泪水流下。在她看来大名郡主不算什么,只要除去益王,她就可以得回儿子。
她也曾担心过益王不在,京都要称霸。但是有西宁王为盟友,足以和大殿下抗衡。
现在只担心的是:“西宁王可靠吗?他帮京都不少。”
崔疾写道:“俞太傅辅佐楚姑娘,娘娘您看还用我们说话吗?”
这是京乱出关丧家之犬一样的人,崔柔妃心头大石落下。略略一想,西宁王助京都用意,应该是担心益王独大。
“东海王处?”
“找不到他。我去几回,不是打海盗,就是在风暴里。放心,只要说服楚姑娘,西宁王和俞太傅会出面约他。”
崔疾拱拱手,再写道:“解救娘娘就是那天。”
崔柔妃离座,对着他拜了三拜。
两人回座,说些不咸不谈的寒暄时,就有人请去用宴。二殿下从外面进来,果然是问:“他说了什么?”
崔柔妃淡淡:“说还是会谈的方式,拥立你才最快。哦是了,他远路来看你,为什么当众给他难堪?”
二殿下侃侃而谈:“母亲问我,这可就奇怪。母亲想我是谁?哪能不知道恩威并用。”
崔柔妃听听这话像话,但想到与大名郡主教唆有关,心头一阵痛上来,摆摆手让二殿下出去。
二殿下没有就走,而是嘻嘻道:“母亲,郡主是您的准儿媳,您以后要对她好些。”
“可不是,你说的对。”崔柔妃把儿子敷衍走,打心里一阵膈应。冷笑着想,等到会谈那天回到崔疾身边,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名这个小贱人杀了。
书房里,益王诚恳状向崔疾请教二殿下登基的良策,崔策更加诚恳的回答。
“这一盘散沙,亲者痛,仇者快,须要结束。免得二殿下虽登基,先帝基业不全。”
“是是是,”益王含笑:“听说你和西宁王的外甥女儿往来密切?”
“密切倒谈不上,不过我为二殿下奔波,有一回寻找东海王差点死在海里。楚姑娘声势大了,刀山火海我也得见见。”
崔疾压制住讽刺。
你益王可是在楚姑娘手下一轮一轮的吃瘪。
果然,益王痛恨地道:“这个女子,实在不识好歹!本王在她手上折损兵将,还……”涌出泪花,没有了培养多年的世子。
这句话送给崔疾一个发泄的机会,崔疾带笑道:“王爷,您一万精兵打三万难民,别人要活,这怨不得楚姑娘吧。”
益王府近年笑话不少,比如一万精兵打三万难民,会带兵打仗的笑掉牙,不怎么精通的落草强盗也敢取笑调侃。
崔疾心想,你脑袋上还有一个勾结异邦的帽子呢,就算会谈那天留下你,以后官员们弹劾起来,你益王府也跑不掉。
为什么现存的二殿下里,大殿下居长,却苦踞京都没得力援手,还不就是他勾结异邦,残害全京的人。
益王在他的取笑里沉下脸,试图再解释的形容:“老崔,你为西宁王说话做什么?京里年年有粮,还不是他指使。”
楚芊眠带稷哥回江南,不仅仅那是她的家,主要原因是益王曾准备过的会谈,就在会稽不远。
沿途救人,不在原本的考虑之中。
但益王后来越来越觉得西宁王狡诈,难怪他一路往西去江南,敢情粮食可以从江南进京。
益王有再严密的情报网,也捕捉不到楚姑娘好心地上的一时兴起,也就更想不到楚姑娘占据各省为大,他的世子归西,他伤痛中勾结异邦,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益王对崔疾愤怒:“你我如今是亲家,你既然与楚姑娘说得上话,问问他们救助京都是怎么一回事?不瞒你老崔,谁能没有几个细作,我听说楚姑娘全家都是京乱出关的人,对京都那位这就不恨了?”
崔疾忍住才不流露好笑,换成他崔疾,也会这样做。把京都干掉,你益王挟制蠢笨二殿下顺顺风风登基,你益王府从龙第一功,凭啥?
大门口让二殿下当众训斥,崔疾就给二殿下多个名号,“蠢笨”。
你有郡主在身边,不能让她动用益王府细作网打听去吗?我崔疾为你几年奔波,腿几乎跑断。为见东海王,往风浪里钻。为见楚姑娘,那是提着脑袋去的。谁知道她会不会给一刀。
好不容易见面,再笨也应该有几句抚慰的话吧。
可见益王之功,都在这里。
崔疾肚子里的好笑又换成冷笑,等救出娘娘母子,第一件事,就是给二殿下重选贤后。
重重治罪益王府挟制重罪。
有好算盘在手,崔疾不慌不忙的开导益王:“你让西宁王府怎么办呢?说到底,太后娘娘在京里呢。他不能眼看着饿死吧。”
再轻易的推到上官知身上:“再说,你怎么知道送粮进京的人与西宁王有关,却没有上官公子的动作?”
他意味深长:“上官公子弃你家郡主而选楚姑娘,王爷您难道没有想想。亏你几年里没有对策,反把个世子弄没了。你别生气啊,这件事上我瞧不上你。”
崔疾正大光明的撇嘴,你益王府擅长的就是以色诱人,上官国舅的儿子算精明第一人,不上你家的当。
还没退亲呢,你就相中二殿下。那楚姑娘那里,你王爷怎么不亲自上?西宁王暴怒,把你撕成碎片才好呢。
他完全是恶意中的笑谑,益王目光闪动却听进去。
都怪上官知,当时公然说退亲,气的益王恨上西宁王,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更重要的呢,是益王没有料到楚姑娘有这般厉害,如今把几个省攥在手心里。
如果今年是那年,益王估计早为世子求亲。
益王良久沉默,又虚心一层:“老崔,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才能把二殿下及时送到皇位上。”
崔疾装模作样想想:“会谈吧,这么打下去,受苦的还是百姓啊。二殿下是一国之君,眼里没有百姓哪成。”
“西宁王府和楚姑娘那里?”益王沉吟。
崔疾拍胸膛:“我去,王爷当我联络她是为自己吗?不过,”他又有踌躇:“是不是把曹新杀了?他放异邦人进关,放眼全国谁能忍?”
曹新守关城,崔疾可不想益王逃到关外成一患。
益王面色一寒,现在不是他杀不杀曹新的事情,而是楚姑娘提出的这些条件早就传到曹新耳朵里,曹新与他几乎没有往来。
他也想得到,眼下的曹新还能说服,如果换成别人,哪怕是自己人,只怕也心寒。关城,是自己的一条退路。
摊开手,索性实说:“二殿下定亲,我请他来,他不回信也没有人来。我和他,已算撕破脸。”
崔疾安慰几句,心里还是不放心。撕破脸也可以恢复,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装相。
也罢,益王不答应,把这话说给楚姑娘听。
崔疾隐约听说大同两侧关城和曹新已敌对,要不是路远不好走,崔疾早就前往说服,杀了曹新重换个守将。
见到楚姑娘要说什么,和益王的谈话里,崔疾渐渐成形。
他住上三天,第四天离开益王封地,直奔会稽,求见楚芊眠。
……。
血书两封,崔疾虎目含泪,双手捧给楚姑娘:“第一件是在人监视之下而写,第二件是娘娘真意。”
第一封,写着:“知卿忠心,愿卿早至。”
第二封,写着:“盼卿解救,从龙大功。”
崔柔妃没法做到手指破个口子,却不让人知道,干脆,来上两封,掩饰手指伤势,也方便崔疾正大光明带一件走,贴身带一件走。
楚芊眠面色肃然,双手高捧山呼:“娘娘千岁,臣等救驾来迟。”
楚云期见那小脸儿肃穆的跟真的似的,听不下去了,偷偷溜出来。随后,铁氏也出来。
夫妻离开些,找个没人的地方,相对哈哈大笑。
笑过,互相指责:“乖女儿变成狡诈鬼儿,随你。”
“随你。”
“随你!”
夫妻都不年青,却贫的有滋有味。
铁权走来:“我帮姑母,妹妹的狡诈、城府,都随姑丈。”
“随舅舅!”
楚云期翻眼回他,顺便看到铁权手中的纸卷儿:“这是什么?”
铁权坏笑:“姑丈,有人给我求爱信。”
打开来,是大名郡主公然让崔疾带来的信,除信封外再没有字,一张纸笺上画着娟秀少女,眼波流慧,拈花自赏。
铁氏鄙夷:“这算什么!”
铁权纳闷:“我看不懂,打算找四姑娘帮我看看。”
楚云期笑道:“傻子,这还不简单。她觉得自己生得好,给你一封小像勾搭你。”
“我家和他家的仇,一个图就了结?”铁权反问着笑。
楚云期拍拍他肩膀:“年青人,学着点儿。她觉得自己生得好,所以寄这件。你等着吧,信很快就到。她会说一时封错,再试探下你有没有动心。”
“可她定亲了啊,我纵然动心,又能怎么样?”铁权还是坏笑。
楚云期愈发悠然:“褒姒惑幽王,妲已败商纣,只凭美色就行了。”
铁权铁氏一起指着他笑:“所以啊,你最狡诈。女儿(妹妹)随你。”
厅上的谈话,此时也进入到最高处。崔疾满意极了,跟他想的一样,楚姑娘一开始不答应,为的是谈条件。
崔柔妃以血书许功劳,楚姑娘不是铁石人,让打动在情在理。
定会谈,说合兵,都是一说即合。
楚芊眠看得出崔疾飘然,只能忍笑。有你崔大人跑腿说合兵,省下楚姑娘多少事情。
对崔疾隐隐暗示的益王不可以留,挟制是大罪。楚芊眠望向俞太傅,太傅眉目板正:“君君臣臣,万不能错也。”
崔疾放下心,有太傅亲率一批官员到,体制基本健全,二殿下当时就可以登基。
大名郡主那个贱人,当时就让她刀下做鬼。
对了,他得给二殿下挑选贤后良妃。楚姑娘……。不能为后。她为人果断,主见坚毅,而且还不是崔疾心腹。
但是西宁王府确实重要……散会后,崔疾不散奔马过来的劳累,说话也费精力,瞄着楚云期一个人时,走去和他攀谈。
“楚姑娘巾帼之人。”
楚云期散漫地道:“是啊。”
“答应上官家的求亲?”
楚云期留上心:“还不曾。”
“人要往高处走啊。”
崔疾没有多说,想来楚家会明白。楚云期对他的背影愣上半天,等看不见他时哈哈大笑,本来一个人散心,这就急忙忙去找铁氏,给她听大笑话。
甚至动心给上官知去封信,让这小子着着急。苦于找不到上官知,这信就没写。
楚芊眠回到房里,见到房中哄笑团团。
高几上贴张画像,稷哥、铁标、花小五轮流拿东西砸。“该我了”,排队的玩欢声震耳。
“这是什么?”
楚芊眠瞅着画像,一个歪歪斜斜大圆,里面有撇有捺,还有点点点。
铁标道:“益王府上大名郡主的画像。”
楚芊眠扑哧一乐:“这可不像。”
花小五指地:“原本这张,但让我吐上口水,我只得重画一张打飞镖。”
把手中的东西给楚芊眠看,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飞镖”。
地面上纸,有大大小小的鞋印子,有口水,但还看得出少女美貌。只是遇到这样的对待,美貌和鞋印子在一起,透着滑稽感。
“啊呀,玩会儿就丢出去。总是羞辱人,和这位郡主没两样。”楚芊眠对刀豆示意。
刀豆噘起嘴:“姑娘您忘记了,她在京里还羞辱过您呢。”没拾,先一脚踹上去。
这主意是铁标出的,和花四姑娘坐一旁凉凉看热闹。听到,想起来,跳起来怒道:“对呀,她还敢让表妹当妾。我呸,”
对着画像又是一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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