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正名(万11)
上官廷得瑟,楚行伍张扬,元大胜嘻嘻,樊大华追赶,小两岁的石钦并不需要跟上功课,也埋头苦读。
真不知道有石钦有什么事儿,毕竟他总是跟着上官玉的多。
上官知腹诽着,看得入神,额头离窗棂更近。肩后有人一拍,上官知一头撞向窗棂,及时稳住,已擦出一道红印。
懊恼上来回头看时,不由得陪笑。楚云期黑着的脸瞪着的眼,把他的心情表现无疑。
揪着上官知推到他的房门前,警告他:“不要打探,不许泄密。除去你好意思,国舅一定不会来看。”
上官国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闻言,缩回脚缩回身子,悄无声息关上房门。
上官知回到房中,倚在椅背上出长气儿。楚芊眠幸灾乐祸:“爹爹发火了?”
上官知叹气。
第二天早饭后,孩子们就离开:“念书去。”石钦和上官玉交头接耳,上官玉也跟去。上官国舅傻眼,送孙子前来本想陪伴,却没想新的赌局反离的更远。
好在上官玉很快回来:“祖父,我对你说在念什么。”上官国舅听完,让上官玉不要再学话。这不是楚云期教的功课,而是他骂打听不是人的歪诗。
小厮送京里的信件来,新丰帝和衙门的官员又催国舅回京。上官国舅衡量下,回京说不好有转机,但借此回京呢,楚云期聪明过人,看破以后难免又是他耻笑的把柄。国舅提笔回信,再留一个月。
雨打关城时,楚芊眠收到京中急信,她来到孩子们念书的房里,把信给楚云期看了,楚云期看向爱女永远疼爱:“既然是这样,咱们回京吧。”
孩子们未必就愿意回京,也未必就愿意留下。他们是有玩有吃的地方,就叫好。当下嚷着回京,楚行伍打了一套拳,上官廷提着戒尺舞剑,元大胜翻了两个跟斗,樊大华翻了四个。
闻讯而来的上官国舅面无表情,对身后的上官知说道:“看吧,他们谁也不愿分开。这就是你岳父把行伍送到咱们家的好计策,勾得廷倌离不开他们。”
上官知自己就是贵公子之首,对此深有领悟。点头称是,却还是拿不出主意。
大家喜欢跟着上官廷,就像当年的他颇受追捧一样,这是好事儿。
……
贺御史志在必得,五更进宫胸有成竹。新丰帝上朝,他第一个站出来:“回皇上,安泰长公主枉法一事又有新的证据。”
他要当诤臣。
如果新丰帝对长公主事情还是敷衍态度,贺御史已看好殿柱在哪里,以前也有人碰在金阶上。
就是不知道哪个更痛?因为以前没撞过。
百官有私语出来,长公主事情已朝议过多回。因新丰帝的态度不明朗,有时候也给贺御史可乘之机,以为证据不足而不肯罢手。今天,莫非是定案的日子?
长公主是上官家的人,一旦倒下,上官国舅不仅面上无光,只怕他也牵扯在内。
有贺御史冲锋在前,这种时候打算同一阵营的人还是不少。心思刚活动,太监回话:“安泰长公主上殿。”
楚芊眠是摄政公主,既回京自由上殿,太监只是通报下。往外看,她的身影已在殿外。孔御史心里乐开花,面上也乐开花,贺御史不由气闷。
没有惊悚,是贺御史确实有证据在手。
新丰帝很高兴:“皇姐回京了?赐座。”皇帝本想给楚芊眠上朝就有座,但同时就要给国舅有座。国舅的功劳并不低于楚芊眠。国舅说这事不妥当,就变成回回赐座,有时候楚芊眠叩辞,有时候泰然坐下,如同今天。
镶着宝石的锦榻推出来,楚芊眠和上官知一起坐下。新丰帝嘘寒问暖,贺御史几回想说话,都没有机会。
这也不错,贺御史利用这点儿功夫仔细思考,又和同党们交换眼色。当面扳倒长公主要有胆量,他们最后还是决定上了。
为国为民为……
新丰帝结束,贺御史再次回奏:“回皇上,现在安泰公主拿粮草贿赂通敌的证据在此。”
取出来并不呈上,而是就地念出来。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从哪里的粮仓取出粮食多少车,运往哪里都很详细。
他一面念,一面眼角余光看楚芊眠表情,见长公主眉头也不动一下,贺御史发狠,今天让你殿下滚下朝堂。
到时候看你哭不哭?
他只顾着看楚芊眠,却忘记上官知。上官知把贺御史神情尽收眼底,轻轻嗤笑一声。
太小,只有楚芊眠听到,楚芊眠让感染,扯动嘴角也有一笑。
楚云丰看在眼里大为放心,他本就不相信楚芊眠通敌,别人会给她长公主地位吗?何况她还有丈夫家人在关内。楚云丰这些日子研究的,都是贺御史吃错哪个医馆的药,以后要让熟悉的人家和自己家一起避开。
等贺御史念完,新丰帝满面带笑:“皇姐,你的意思?”
贺御史气了一个倒仰,内心深处的不平化成火焰,聚焦在眸底幽幽发光。
他痛恨的,就是新丰帝不赶紧提拔臣子,眼里有一位长公主。
憋着气,贺御史等着楚芊眠的回答。
“皇上,我的一面之词并不可信,不如请可信的人说话。”楚芊眠看向兵部尚书:“请你把历年打仗中的花销列明白。”
兵部尚书就让官员们回衙门准备,金殿上先说别的事情等着。不到半个时辰,官员把旧年的卷宗带回来。
报出关城遭受侵犯时的近五十年花销。
上官知虽没有五十岁,却不妨碍他记住以前的卷宗。一面听着,一面和自己的记忆上核对,一面点着头。
新丰帝见到哥哥这个模样,知道姐姐必然大胜,也有了悠然。
贺御史脑子里转得飞快,长公主要以前打仗的花销做什么?难道她要说因为怕打仗花钱,所以把差不多的花销折成粮食送出去,这也太可笑了吧。
“皇上,这是历年的花销,这是近两年,加上送出去粮食的花销,”
新丰帝一拍案几:“皇姐节约很多。”
“皇上,这不是节约不节约的事情,而是长公主殿下根本不会打仗,难道以后外敌进犯,咱们就拱手送上东西不成?这是藩属国的行径。这是灭我国威的行径。这只会助长外敌的气焰。关城还养兵做什么,放一堆东西在那里就能退敌,哪有这样的好事?”
贺御史跪下来:“由此可见,长公主适合在内宅里呆着,请皇上收回她的摄政权,重重治罪。”
新丰帝皱皱眉头,再带上笑容,又望向楚芊眠:“皇姐,你看呢?”
楚芊眠笑道:“身为御史,贺御史警惕是好事情。但是他总往坏处想这毛病要改改。或者,收太多的珠宝,所以总想得简单。”
“你,血口喷人!”贺御史跳起来。
太监走来斥责他:“对长公主不敬,记大过一次。”
贺御史身子晃上几晃,知道如果不占上风,将骑虎难下,对着金阶膝行几步,泣道:“皇上,长公主当殿污蔑为臣,用意是以后没有人敢检举她,皇上,此例不可开,为臣冤枉啊。”
新丰帝哼上一声,面对楚芊眠时,又是满面笑容:“皇姐,你有证据吗?”
新丰帝回想起他小的时候,楚芊眠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没有证据,就不要指责别人。
显然,公主手中有证据。
“皇上,请宣奉新伯夫人上殿。”楚芊眠的口吻更加的轻松,听的人却疑惑不已,奉新伯花行剑是安佑王的义子,他的夫人上殿,这不是明摆着向着长公主?
有人向楚云丰靠过去,低声道:“公主用的这个法子全是自己人,可不妙啊。”
楚云丰眼观鼻,鼻观心,暗想要你多管。
虽然楚云丰心里没底,但是却有把握。他见到的侄女儿,从京乱前到京乱后,没有一次不是顺顺当当。
纵然在逆境,也依然能走出平地。而何况上官知还在她身边,上官公子由国舅教出来,远非贺御史可以相比。
楚云丰恍然大悟,难怪夫妻在今天回京,原来是有意前来。
和别的人担心相比,和贺御史认为不屑相比,楚云丰有几分期待。
花氏走上金殿,听说过宣她的原委以后,也有些想笑:“回皇上,臣在上个月举办消暑赏荷宴,贺御史夫人带着姑娘们到来,她们的发上有新首饰,这种首饰不是京里铺面出售,臣问过贺家,最近没有外地珠宝贩子登门,而这式样的首饰大多出自关城外面。”
贺御史扑通坐在地上,眼睛直盯盯的回不来。
耳边有人悄声提醒他,赶紧反驳才行。贺御史拼命的想,迸出来一句:“那是臣的亲戚所赠。”
他这么失态,因为那首饰是御史费大人和成大人送到他家。
花氏不慌不忙:“是这样吗?但是我把首饰样子画出来,费大人、成大人的小妾看到,气恼万分的说本来应该给她们,这是费大人和成大人的东西。不知为什么到了贺大人手里?”
楚芊眠也追问:“是哪个亲戚?京里的还是外省的,贺大人说出姓名住址,这就让人追查。”
贺大人倒不怕追查,他相信报出几个得力的亲戚,虽然眼下没有时间串供,他们也能应付的很好。
让他内心害怕的只有一点,花氏说那首饰出自关城外面。如果没有看错,那自己说不好要落个通敌的名声。
而关城虽暂停不打,也算战役没有结束。自己通敌,而又弹劾长公主,结局可想而知。
长公主的结局可想而知。
贺大人将落到地底下,长公主名声继续高升。
贺大人先问花氏:“你怎么知道首饰是关城外来的,难道长公主通敌你有份?”
上官知冷哼一声,这是自乱了阵脚,说话都没了分寸。
花氏亮出证据,响当当的过硬:“曾在鉴宝楼里见过有人出售,所以知道这种式样从关城外来。”
金殿上的窃窃私语声,比刚才几回都要大。
鉴宝楼在京里开张这些年,俨然是珠宝、古董、新式样东西的大掌柜。说出话来,京里老珠宝铺子都认帐。
花氏是个女眷,去鉴宝楼并不奇怪。夏天就要过去,最后赏一回荷花也不离谱。
都知道贺御史弹劾长公主已有半年出去,这一回石头摔在自己脚面上,等着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贺御史盯着别人的位置,别人也盯着他的位置。
贺御史浑身冒出冷汗,但他不管怎样,也不能供出费大人和成大人。继续拼死一搏:“就算我家首饰得来的不谨慎,但这与我弹劾长公主有什么关连吗?”
他打定主意,让夫人说首饰从鉴宝楼得来。
论扯皮的话,贺御史不介意扯上几个月,他也很有经验。
花氏的话只说到这里,对楚芊眠欠欠身子。楚芊眠对新丰帝欠欠身子,走上金阶,附在新丰帝耳边说上几句。新丰帝早就听得不耐烦,听完了精神大振,等楚芊眠回座,新丰帝道:“今天就到这里,退朝。”
贺御史好半天没有动弹,两耳嗡嗡地响。退朝?就这样就退朝,今天的朝会是儿戏吗?
但是退朝对他有利,他要赶紧回家,和夫人说一说首饰的来历,再让家人去见亲戚,大家做好串供准备。既然提到亲戚,长公主应该会找到他们询问。
贺御史回过神来,见到他是最后一个,等着收拾金殿的太监对他似笑非笑,讽刺道:“大人,您舍不得走,也不成啊。”贺御史哎呀一声,急步走出殿门。
这里离外宫门还有距离,迎面有个侍卫走来,低声道:“跟我来。”贺御史认得这个侍卫,一起吃过酒,见他去的方向是宫门之外,本就是自己要走的路,也就没有担心。
跟着他走到一辆宫车旁边,帘子打开,露出长公主的面容。
贺御史前后左右的看,见不到预想中的杀手之类,木着脸行礼:“见过殿下。”
“你要答案不是吗?上你的马,我给你答案。”
贺御史倒没有犹豫,因为长公主要杀他的话,不会在大街上。
马跟着宫车来到一处巷子里,贺御史吃了一惊,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已让京都护卫围住。
刑部里上个月回京的汤捕头带着几个人走来,在车前行礼:“见过殿下,殿下料事如神,已拿下来。”
招招手,有人送上几个捆绑的人。有一个是异邦人,另外几个是汉人的面庞。
贺御史大吃一惊,他认得这是费大人和成大人的贴身小厮,很受他们重视的那个。
“这是怎么回事?小乙,来保,你们怎么在这里?”贺御史面如死灰。
小乙和来保是家生子儿,是细作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费大人和成大人有问题。
他再看向异邦人,追问小乙和来保:“这是谁?你们俩个不是天天侍候你家老爷进宫,我进宫时还看到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楚芊眠对汤捕头看去,汤捕头回道:“卑职从宫门跟着费大人和成大人,再跟着他们到这里。早就埋伏的兄弟们听到他们说话,说首饰让看出底细,问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就把他们拿下。”
“这不可能,”贺御史快要疯了:“费大人和成大人不会通敌……。”
耳边传来一声呼喝,楚芊眠注视异邦人:“铁木佳大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异邦人的面容看上去差不多,楚芊眠所以这样说。但见到他抬起脸来,楚芊眠神情绷紧:“汤捕头,全城搜捕,这个是铁木佳的护卫阿尔泰,不是他。”
阿尔泰听得懂汉话,一字一句地回:“大人已出城,你们找不到他。”
贺大人彻底晕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对外面走去:“这不可能……”有人要拦他,他喃喃道:“我要讨个说法,去费家,去成家,”
“让他去。”楚芊眠示意两个人跟上。
汤捕头冷淡一瞥,这是何苦?其实就是想升官,嫌前面的人碍事。但是长公主雷厉风行,反而把你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