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惶然之夜
次日,府尹侯益上朝,将奏本一递上去,便掀起轩然巨波,刘承祐愤怒地看完了事情经过,将奏折扔到苏逢吉面前,苏逢吉一怔,抖着看完奏折,脑袋上豆大的汗便如雨般滴了下来,这件事涉及他父子二人和府内李澄,而且李澄已经被官府收押,一个审讯便能将事实供出来,他如何不慌?
汉帝刘承祐黑着脸道:“苏逢吉,你身为丞相,任由下人构陷大臣,你可知罪?看来你也是参与者之一,当着朕的面,你还不从实招来!”
苏逢吉双腿跪地痛哭流涕道:“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欺瞒陛下,此事老臣确实一无所知啊,全是部曲李澄所为,老臣御下不力,还请皇上责罚!”
刘承祐也不理他,直接下旨:“着府尹侯益、刑部尚书尉迟敬,吏部尚书杨邠三司会审葛延遇诬告一案,限时五日,务必查出真相,将凶绳之以法!”
苏逢吉腿都软了,站也站不住,由人扶着下朝,青檀在殿上看他一副惨状,只觉心头大快。
——————————
青檀一整日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脑海里还在翻腾着白日里的情形,月上中天,月光在她的院里洒下银白的光芒,让一切都变得霜白清冷。忽听一阵脚步声,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师傅沐连海到了。他带着一壶好茶,脚步不缓不急,径直进到院中。
“师傅您来啦!为何明明在一个宫墙内,却感觉很久未见您了呢?”青檀急忙迎上去,帮他把茶壶放下,并置了两个杯子。
“家伙长大了,开始忙碌了,而我这老家伙,只能在茶余饭后才有会来看看你了!”沐连海慈爱地笑道。
“对不起师傅,我自前线回来便忙着查李家冤案,一直未能多与师傅相聚,师傅您不会怪我吧?”青檀眼眸亮晶晶的,见到沐连海,跟见到家人一样亲切。
沐连海倒了一杯茶给她:“我听了,你居然找到了消失的葛延遇,还令他当众承认罪行,他做伪证诬陷忠良一案明日重审,他今日已在刑部全盘招认,便看明日如何审李澄了!”
“没错,明日是关键一日,只要李澄一交代,苏逢吉父子便再也难逃法!希望一切如愿,不要出任何纰漏,那么事实便能大白于天下!”青檀欣然。
“明日如何,还未可知,如今不过是在复仇路上迈出一步,往后路还长,切不可大意!多存警惕吧!如今在宫里,咱们尽量少议论这件事!隔墙有耳,你懂的!”沐连海声示意,转而言其他。
“想不到你身世竟如此离奇,竟然是银宗少主符媗,连师父都惊呆了!只是将来待查案报仇之后,你是否要继任宗主?那天下三奇,关乎幕族使命,如今不知在何处,你打算寻找吗?”
青檀回京并未将获得三奇一事禀明师傅,倒非存心隐瞒,实在是兹事体大,萧漠、颉跌氏等长辈一再叮嘱,不可胡乱散播消息,于是只得将此事隐瞒住沐连海,待将来时成熟,再行禀明。
“继任宗主一事还看银宗安排,徒弟德浅,似乎不能胜任这样的高位。而那天下三奇如此神秘宝物,更岂是我一个女子所能掌控!即便与幕家千丝万缕,若是能力有限,也只能望而兴叹,徒弟如今只能尽力而为,将来如何,实在不得而知!”含混不清地托辞一通,她其实蛮内疚,但也无可奈何。
沐连海点头安慰,“你一步一步为幕族洗冤正名,将来若是缘到了,或许会得到三奇,寻宝路上艰险诡谲,若需帮忙,若师傅还长命活着,愿助你一臂之力!”
青檀没想到沐连海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敷衍之词,还愿意出相助,感动得一叩到地:“多谢师傅!师傅救我性命,又助我入宫,谆谆教导不敢或忘,师傅于我,便如同生父一般,我若有缘寻找千古一题,自当拜请师傅指教!”
沐连海慈爱地轻拍她的肩头略表安慰,师徒两人又聊了一阵,沐连海才起身离去。青檀擦擦眼泪顿在当地,感觉第一次骗了师父,愧疚在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这个夜里,她久久难以入眠。对明日的公审既期待又紧张,一想到自葛延遇开始,李族被诬通敌卖国的冤案就能抽丝剥茧水落石出,她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明日
一切就在明日揭晓!
长久以来的努力就由明日决定
她再也不能平静,只忐忑地坐等夜尽天明
——————————
这夜,还有一个人也辗转难眠,便是那苏逢吉,葛延遇已经交代,涉案的李澄已事先被收押大牢严加看管,想除掉他已是不可能,此人受刑后必会将事情全盘招供,届时自己陷害谋杀李崧之事便会曝露,距离天明只有几个时辰,这可如何是好?
苏逢吉一遍一遍梳理事情经过,实在找不出哪一点能让自己与此事脱离干系,除非葛延遇和李澄死,可是如何除掉他们,却是个大麻烦,况且如今大审在即,若人犯暴死,嫌疑首先指向他,于他更加不利!
苏天魁见老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同样心急如焚:“爹,不如先坐下来喝杯茶,您都一日未进餐了,如此身体撑不住的”
“喝什么茶!快点!给我想办法!天快亮了!”苏逢吉转过身来,口干舌燥道。
“其实儿子在想,葛延遇不过是交代李澄直接授他银钱诬陷李崧,咱们父子并未与他直接授受,他根本拿不出当面证据指证咱们!只要中间断了李澄这个衔接,葛延遇的证词于咱们而言便戛然而止,变成一堆废话!关键是李澄不能被审讯出实情,如今既然已不能杀他,倒还不如让他既能活着,又不出实话,让他成为此事的最终顶锅人爹您以为如何?”苏天魁此话有些道理,但听着很不现实。
“又活着又不出实话?事到如今,怎么可能办得到!”苏逢吉烦躁。
“这个儿子也在犯难!”苏天魁抬头望天,一脸无奈。
“胡八道的狗东西!少给老子添乱!滚一边去!”苏逢吉大怒,抬起脚来刚想踢他,突然不知怎的,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脚上顿住
“等等等等!你这计妙啊!让李澄变成个活死人,不就审不出实话来了么!此计大妙,大妙啊!”他突然疯了一般忘怀大笑。
苏天魁见老爹猛地神色大变,彻底不明所以,只疑惑地看向他,“父亲难道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