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晚

    风起云涌，暗波流动的半个月后，北伐军准备出发！郭威为主帅，点柴荣为副将，共赴邺城戍北！

    出发前一日，柴荣安顿好头事务，信步出府，见青檀早在外面等他。

    “明日我便要随义父出发到邺都戍守，多则一年，少则数月，家中照顾不周，有劳你多来替我探望姑母以及几个幼弟。另外墨儿的学业不可落下，檀书院那边新收进的几个孤儿尚需安排妥当，教书先生数量不足，还需多寻几位教习，一切劳你多费心了！”他有条不紊地把该交代的一一交代给青檀。

    青檀垂下眸，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闷闷道：“这些我都明白，你不用担心，我会一一照做！你尽可放心就是！”

    柴荣闻言“嗯”了一声，半天无话。

    青檀抬起头看他一眼，咬了咬唇，支支吾吾道：“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的？”

    柴荣低头想了想，“我会写信给你”

    “嗯！还有呢？”她追问。

    “还有”柴荣剑眉深蹙，“我的话，你愿意听吗？”

    “你便是了！”青檀有点局促。

    “好！”他点头，“那我就直了”

    “第一没事不准跟别的男人多来少去，没有特别必要不准乱搭讪！不然暴露身份被占便宜吃亏的是你自己！第二少跟李弘冀眉来眼去，这人目的不明，对你心怀叵测不怀好意，没事少跟他出去鬼混！第三服侍皇帝也便罢了，没事少在他跟前晃悠，免得对着你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很麻烦！事情做完就回你的院呆着去！第四复仇大计一步一步来，我不在你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赶紧通知我！第五凡事谨言慎行，少去多管闲事，有那个闲功夫想想我过的前四条！”

    他一本正经板着脸，滔滔不绝完，连气都不带喘的，惊得青檀半天合不拢嘴。

    “我的，你都记住了？”他冷冷瞅着她。

    “有没搞错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我可是四品御封大内桂总管，不是受气的媳妇！你少来要求我！”青檀没好气哼了一声。

    “呵受气的媳妇就没那么便宜了！”他盯着她意味深长道。

    “我可什么都没答应过你！你凭什么管我？”青檀火大。

    “我的媳妇，我不管谁管？”他竟厚颜无耻道。

    “什么？你你你太过分了！连这都要占我便宜？！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青檀彻底想抓狂。

    “少啰嗦，拿着，这个送你，你唱给我听！”他从怀里心翼翼掏出一个精美的卷轴塞给她，霸道地命令。

    “什么东西呀？我才不要”青檀负气地展开一看，顿时呆住。

    只见上面工整地写着一首曲谱，仔细一看，原来是他们二人合奏过，最后用来相认的那段旋律，下面还填了词，曲名曰：檀来

    檀来也斯人于归兮死生契阔许三生相偕老不相离

    这是山盟海誓生死不离的誓言啊，这是他临别的心声吗？

    “唱啊快点！”他红着脸催促。

    “这”她心乱如麻，“我还没心理准备呢，不唱！”

    他一愣，“那等我回来你唱给我听好么？”

    “那得看我愿不愿意呢！”她目光心虚地乱瞟，不置可否。

    “将来你迟早得愿意！”他深沉地看她一眼，将那曲谱合上硬塞给她，“送你了！记得保管好！弄丢了唯你是问！”

    看得出他有些不开心，青檀妥协了一下，“不能唱不代表不能奏嘛”

    只是一句话，他的面色瞬间转晴，“好！那一起合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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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冀今日带着部将赵铎在汴京城转了一圈，两人把个城内外布防看了个一清二楚，回程的时候，忽然听到附近一个乐坊传出动人的乐声。

    只听那曲乐由古琴和洞箫合奏，琴音悠扬凝厚，箫音典雅绵长，两道乐音彷佛无形的两只握在

    一起交缠，更如两条溪水汇合在一起交融，在天地间形成动人心魄的和音，绵延不绝，悠远委婉。

    李弘冀侧耳细听半晌，忽然面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对赵铎笑道：“听出来没？一个郎情，一个妾意，情之至深，却隐而不发，男子情深不寿，女子情愫萌动，这一来一往配合无间，二人心底情意绵绵的纠缠旖旎，全在曲中缓缓诉来，简直绝了！”

    “殿下还听得出男女，听得出情意？我怎么听不出来？不过是普通的琴箫合奏，哪里有这许多玄？”赵铎听得一头雾水。

    李弘冀高深一笑，“你这粗人不懂！这可是高雅乐韵，便是曲由心生，情随意走！这和音的玄妙，正是如此有趣难得！若非如此，何来知音难觅一！我倒是好奇，这二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如此情深意切默契配合，想必其中定有些故事！走！咱们去见识见识！”

    完，便拉着赵铎一起踏上了乐坊台阶

    二人拾阶而上，顺着和音的方向走到乐坊二楼一个宽敞的大厅内，里面聚集着许多听众，将演奏者围成一圈，众人无不侧耳倾听，尽数沉浸在曲音之中！

    二人缓缓走入厅内，视线穿过人群，朝那两个合奏者看去，果然如李弘冀所言，是一男一女，男子清俊过人气度潇洒，女子虽一身男子装扮却丽色绝艳，男子执萧女子抚琴，全心全意合奏间，浑然忘我，远远看去，好似一幅绝美的画卷，令人见之惊叹忘俗！

    赵铎一眼看清这二人面目，心头剧跳！糟糕！这二人怎么会是柴荣和主子殿下心心念念的宝儿姑娘呢？现在麻烦大了！这可怎么办？他暗叫不好！心翼翼朝一旁的李弘冀瞧去，只见他面色铁青，

    脚步牢牢顿在当下，肩膀后背僵硬着，如遭晴天惊雷劈，半天不曾挪动一下。

    一曲终了，如潮的听众围上前去叫好鼓掌，人潮倏地涌走，李弘冀身形孤单地立在原地，影子被光线拉的长长的，满是寂寥。

    赵铎皱了皱眉，面色复杂地喊了一句：“殿下”心下突然浮起无比的同情，梗在喉间泛起酸楚，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忽然，李弘冀猛地转身，没命地冲下楼去，一个人走得飞快，把赵铎甩得远远的。

    赵铎费尽力气也追不上，只得心情复杂地慢下脚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他看不到主子殿下的脸，只能远远看着他背影，他双拳紧握，双肩有些微微发颤，背部线条异常冷硬，透出难言的惆怅。赵铎喊了几声他也未搭理，依旧朝前越走越快，高挑劲瘦的身形轮廓混入萧索的北风中，化作一笔模糊的淡青色，逐渐融进深灰的寒冬里，落寞而寂寥

    或许此刻让殿下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赵铎这么想着，顿下脚步不再追赶，停路边树下等候。过了良久等到天快黑的他都快睡着的时候，肩膀一沉，有人拍了他一下，他睁开眼，只见主子殿下正站在他身边，他的面上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您没事吧？”他担忧地问。

    “我能有什么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李弘冀云淡风轻地一笑，眸光微闪下，一丝凌厉悄无声息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还好还好，没事就好！殿下，天色已晚，要不咱们回去吧？”赵铎见他无恙，终于放下心来。

    “晚么？呵呵在本王眼里，没有什么晚不晚的！本王准备去拜访一个人，这就走吧！”李弘冀微微一笑，清风霁月的面容下，泛起莫测的神色。

    “您想见谁？”

    “自然是平阳公主，刘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