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同门荐徒(4)
王云天引着他走进竹屋,聂云鹏瞧着竹屋内的典雅文风,果然是儒士风范,别具一格,他其实并不懂得欣赏,只是看上去格外惬意罢了。周子夫也不管他三人,只自己在书房里,描图画景,数典作书,他三人在房中自有一番热闹,谈谈笑笑,唠唠,直聊到日落月现,星辰满布。周子夫做了饭菜,大伙吃了,各自回屋,是夜聂云鹏便同王云天同住一房,抵足而眠。
第二日,三人一起游山观景,荡水泛舟,捉鱼扒虾,擒鸟猎兽,玩了一天。
第三日,周子夫领着三人过湍河而来,骑了马并辔而行,直向北上。走了五日,过了临安府,到了临安北部名镇余杭镇。余杭虽以镇称,但繁花似锦,人流如龙,往来商旅,络绎不绝,乃南北商业的转折之处,其锦盛程度不下于京师要塞。
四人向北又走了三十余里,到了超山,只见那山也不甚高,但苍翠如黛,浓绿衬阳,钟灵之气,隐隐透发。山脚下有一清澈通明的湖泊,名唤丁山湖,方圆四五里,灵明透澈,微波荡漾,真是山衬湖清,湖托山明,集福华宝泽于一体,想来传中的蓬莱仙谷也不过如此。周子夫道:“快一些,马上就到了。”周颖儿见了这番灵秀美景,心里喜欢,问道:“爷爷,咱们家以前真在这儿吗?”周子夫故地重返,也感欣慰,笑道:“是啊,等等你就见到了。”周颖儿呢喃道:“这么好的地方给了别人,真是可惜。”
三人顺着塘超径直向上行,走了四里多路,到了一座庄严气派的大庄院前,金砖碧瓦,流光溢彩,好似龙庭金殿,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分踞朱红大门两侧,门檐上一块条形长匾上书着“灵霞山庄”四个金黄大字,看那字迹隽秀,当是名家文豪的笔。周子夫道:“到了。”四人下马,牵着向院前走去,刚到门前,两名守门仆从拦道:“站住,干什么的?”周子夫道:“去通报你们庄主,就故人来访。”左边那仆从道:“什么故人,每天烦我们庄主的人多了,去去去,我们庄主没空。”周颖儿怒道:“你怎么话的,知道我们是谁吗?”周子夫道:“颖儿,不要放肆。”周颖儿道:“爷爷,这人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这哪像是回自己家。”周子夫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家了,话对人客气些。”又对那守门人道:“你去,就周子夫来访,你家庄主自会出来的。”
那守门人打量了四人一番,见这三少一老平平无奇,心中轻蔑之心不减,左边那守门人道:“什么周子夫,听都没听过,就是武林前辈来,我家庄主也未必会见,快走吧。”周颖儿怒道:“云天哥哥,去揍他们。”王云天望着周子夫道:“师傅,不让进怎么办?”周子夫微微皱眉,道:“好大的架子呀。”右边那守门人道:“还是去通报一声吧,看看庄主怎么。”左边那守门人道:“你傻呀,别没事找骂,庄主了这几日概不见客。”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男子走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左边那守门人道:“他们要见庄主,赖着不肯走。”那男子看了周子夫四人一眼,也是不识,道:“庄我师傅很忙,没空见外人,你们走吧。”周子夫道:“那我们先进去,等他忙完了再。”着向阶上跨去,心里暗暗有气,心道:“老夫当年也没这等架子。”那男子挺身拦道:“老头,你也太无礼了吧,这里岂是你乱闯的,看在你这么大年纪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赶快走,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周子夫倏地气上心来,还未发话,只见身旁白衣闪动,一人掠身而出,挺掌向那少年男子袭去,正是周颖儿。
那男子见周颖儿突然发难,掌法精妙,微微一怔,他万料不到这样一个风吹即倒娇滴滴的姑娘竟是身负绝艺,慌忙侧身让过。周颖儿左臂后弯,变掌为指,径点那男子腰间命门穴,同时反腿后踢,直攻他下盘。男子见周颖儿武艺不俗,轻视之心登减,忙还招相迎,后退一步,右臂下垂格开周颖儿指力,顺势上撩来拿周颖儿腕,周颖儿急忙缩,右从身侧穿过,直拂男子腹,男子双交叉来护要害,周颖儿不等招式用老,掌上翻拂向男子面门,这一招变招奇快,男子措不及,急忙偏头左让,虽避开了周颖儿掌力,但还是被掌风拂到了面门,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男子一惊,急忙后退两步,道:“且慢,你用的是拂风掌,你你怎么会拂风掌的?”周颖儿微微一笑,道:“拂风掌很了不起吗?我看是稀松平常,你师傅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嘛,教出来的徒弟啧啧啧”着摇了摇头,脸上故意显着无奈的神情。
这拂风掌本是周子夫一门的功夫,他同他的两位师弟元洪和马志泽都会使,拂风掌本是正面对敌的一路掌法,出掌轻盈如风,如穿花拈叶一般,专一掌力伤人关穴要处,故得名“拂风”,但与人对敌,敌人的要害之处势必紧守,正面迎上难造其伤,周子夫便去弊存利,转变巧,将招式改为从后发出,这样令敌人难加防范,可以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那少年男子便是吃了这样的亏,若不然即使不敌周颖儿也不至于连十招都不到便被打败,但拂风掌虽然招路变了,可其精华门道并未改变,运功法门还是一样,这样才会被这男子一眼瞧出。
男子怔了片刻,心想:“这老头肯定和师傅又莫大渊源,且不敢得罪了他。”陪笑道:“晚辈无知,还请前辈见谅。”周子夫道:“罢了,罢了,去通报吧,你师父既然这么大架子我也不让你难做。”男子道:“不敢攀问前辈高名。”周子夫道:“你就跟他周子夫来了就行。”男子讪讪而退,走进门去。两位守门人再不敢对四人存觑之心,心里一阵忐忑。
周颖儿走到王云天身边道:“我棒不棒?”王云天比着大拇指道:“棒。”周颖儿道:“那也没见你赞我?”王云天道:“我在心里赞你呢。”周颖儿道:“在心里不算。”聂云鹏道:“你们两个行了啊,真是腻歪。”周颖儿对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过了一会,只见朱红大门洞开,三十多人鱼贯而出,在门外齐崭崭的站作两排,一中年男子从人中走过,步伐轻快,笑脸迎面,直向周子夫走来。王周聂三人一怔,互看了一眼。看那中年男子五十岁不到,浓眉大眼,皮肤略黑,颏下一缕短须,目光湛湛有神,显得极为精明干练,走到周子夫身前,叫道:“大师兄,哎呀,你可想煞弟了。”语声亲切之极。周子夫微微一笑,道:“师弟好大的架子呀。”这人正是周子夫的三师弟马志泽。
马志泽见周子夫言语间微有嗔怪之意,略觉尴尬,赔笑道:“都是师弟的不是,怠慢了大师兄,还请你不要见怪。”周子夫道:“我岂是那拘泥于俗套之人,只是你这拒客于门外的规矩可不是待客之道啊。”马志泽道:“有些事情一言难尽,还是请大师兄进屋再。”瞥眼间望见王云天等人,问道:“这三位是”着眼光定定的在周颖儿脸上停了片刻。
周子夫唤三人上前,指着王云天道:“这是我徒弟云天,云天,叫师叔。”王云天躬身行了一礼,叫道:“师叔好。”马志泽笑道:“好,好。”问周子夫道:“大师兄,你怎么又收徒弟了?你不是”周子夫道:“一时不清。”唤周颖儿上前,道:“这是我孙女颖儿,颖儿,叫师爷爷。”周颖儿哼了一声,扁着嘴叫道:“师爷爷。”她见这“灵霞山庄”豪华气派,心里不快周子夫将它送人,是以将蛮性发在了马志泽身上。周子夫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刁蛮任性,师弟莫要见怪。”马志泽笑道:“哪里,哪里。”只盯着周颖儿,道:“和她妈妈真像。”
周子夫又唤聂云鹏近前,不等周子夫话,聂云鹏深深向马志泽鞠了一躬,道:“前辈好。”周子夫道:“师弟呀,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望你不要推脱。”马志泽道:“师兄哪里话,但凡有命弟无有不遵。”周子夫道:“这就好,我受人所托将这孩子带来是想让他归你门下,希望你收留。”马志泽道:“师兄自己调教不是更好?”周子夫道:“我收云天已是破例,怎么?你不愿卖为兄这个面子?”马志泽急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咱们进屋。”周子夫先请,王云天等人随在马志泽身后同向庄内走去。
只见庄内楼台林立,锦花团簇,假山在旁,清泉叮咚,廊上飞龙画风,廊下玉石铺阶,左近瑶草喷香,右侧青竹伴松,庄前万花招蝶,庄后雄殿巍峨,真是气派非凡,富丽雅典,王周聂三人只觉得耀眼生花,妙不可赞。周颖儿嘟着嘴,心里嗔怪:“爷爷可真是个糊涂老头。”周子夫虽已十多年不曾来过,但这里的一草一木,道羊肠他都十分熟知,不由人带领,自知道如何行走。
正走间,一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子迎面走来,笑脸迎人,走到周子夫面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弟子拜见师伯。”马志泽道:“这是”话还为开口,周颖儿“啊”了一声尖叫。周子夫,马志泽一起回过头来,只见周颖儿指着那男子道:“你你你这坏蛋怎么在这里?云天哥哥,快揍他,快揍他。”王云天也正握着拳头,怒视着这男子。只见这男子微微一笑,如沐春分,道:“哦,原来是你,我总算又见到你了。”周颖儿哼了一声。
马志泽诧异道:“怎么?你们认识?”周颖儿道:“他是大坏蛋。”周子夫斥道:“颖儿,不许无礼。”周颖儿跳着脚道:“他就是坏蛋,就是坏蛋嘛。”马志泽哈哈一笑,道:“看来你们是有什么误会,这位是秦相国的公子,也是我的弟子。”这人正是秦玺。
周子夫眉头一皱,道:“哦?秦桧的儿子。”马志泽道:“看来你们是有些误会,不过无妨,年轻人嘛,磕磕绊绊在所难免,都不要记仇,师兄请了。”周子夫“嗯”了一声随马志泽向前走去,周颖儿拉着王云天,路经秦玺面前时翻了一个白眼。待两人走过,秦玺转过身来,望着周颖儿的背影笑着轻哼了一声。
走到客内,周子夫同马志泽一起北坐,王云天三人立在一旁,一名侍女奉上茶来,周子夫端着茶水饮了一口,道:“你怎么跟官府的人打上交道了?还是秦桧。”马志泽道:“这也没什么不妥嘛,既然秦相国看得起我,我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周颖儿道:“秦桧是坏蛋,他儿子也是坏蛋。”周子夫斥道:“闭嘴,大人话孩插什么言。”周颖儿低着头,又细细了声“就是坏蛋嘛。”
马志泽道:“看来你们对秦相国是有误解。”周子夫道:“师弟呀,秦桧为人我略有所知,但愿你自己把握好分寸。”语气颇为语重心长。马志泽心里不快,但也知道师兄是为自己着想,笑了笑,道:“谢师兄提醒,愚弟明白。”周子夫道:“这就好。”指着聂云鹏道:“你看这孩子你能否收下?”马志泽看了聂云鹏一眼,道:“既然是师兄所托那是对我的信任,我收下他了。”周子夫道:“多谢师弟信任,云鹏,还不快来拜师?”聂云鹏心里稍有犹豫,他莫名的不想拜马志泽为师,但又不上道理。
马志泽道:“先不忙,拜师稍后不晚,我还有件事情想同师兄商量。”周子夫道:“什么事?”马志泽高声叫道:“玉清,你来。”一女子盈盈走进厅来,看这女子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乌云叠鬓,桃眉杏眼,容颜娟好,虽不算倾城之貌,但也是颇有姿色,身上隐隐透着空灵之气,确是江南暖水孕育出的女子。
这女子走到马志泽身前道:“师傅有什么事?”马志泽道:“你带这三位师弟妹四处看看,我和你师伯些话。”女子道了声“是”,引着王云天等人走出厅去。
周子夫道:“什么事还这样慎重。”只见马志泽长叹一声,脸现苦涩,过了片刻,道:“师兄啊,我是受了伤了,直到今日还未完全痊愈。”周子夫一惊,道:“什么?谁伤了你?”他自知道师弟的本事,虽不上当世无敌,但也是少有敌,况马志泽为人和善少与人结仇,居然被人打伤不得不令周子夫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