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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景行一时间分不清楚这个侯爷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岁晏颠颠地将抄好的书给岁珣过目了一遍,被解了禁这才欢天喜地地出来,扯着君景行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君景行一路上都想要开口询问自家妹妹的事情,但是看到岁晏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怕他拿这个捉弄自己,只好把自己给憋了个半死。

    岁晏推开院门,还没进去,就突然惊呼一声:“祖宗,那可不能玩!”

    君景行正在疑惑他在和谁话,踏进院门后便瞧见庭院中的空地上放着个及腰高的雪人,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孩子正拎着个兔子往雪人里塞。

    君景行:“……”

    岁晏连忙跑过去,一把将兔子从这孩子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心疼地抱着浑身冰冷瑟瑟发抖的兔子,声道:“不怕了不怕了,我来了。”

    一旁的孩子眨着眼睛看着他,也不怕人,余光扫了门口的君景行,愣了一下,立刻欢呼雀跃地扑了过来。

    “哥哥!”

    女孩快步跑到了君景行面前,猛地一蹦便挂在了还未反应过来的君景行脖子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咯咯地笑:“哥哥你真的来啦?我还以为岁晏哥哥是在骗我呢?”

    君景行被怀中温软的触感激得回了神,伸手抱住她,喃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令枫下罪后,君景行和他两个妹妹也受到了牵连,君景行发配黔州,尹深秋和尹月舞则是被卖入勾栏,但是也不知道君景行到底有什么通天手段,竟然逃避了官府的追查,男扮女装混入了挽花楼中,妄图解救那两个落入虎狼巢穴的妹妹。

    只是尹月舞却没等到他来救,便被五皇子逼得从木楼一跃而下香消玉殒,只留下了年仅八岁的尹深秋。

    尹深秋之前被她那个姐姐护着,饶是在花楼中也诸事不懂,尹月舞死后,便是君景行护着他,直到前几日被岁晏给偷偷摸摸带到了岁安侯府中。

    尹深秋天真又灿漫,闻言指了指岁晏,道:“是那个哥哥带我来的,是能瞧见哥哥。”

    君景行愣了一下,才神色复杂地朝着岁晏看去。

    岁晏正在心疼地给兔子扒拉身上的积雪,瞥到君景行在看他,立刻朝他招手。

    “你会医术是吧,能不能给我这个兔子瞧瞧,它好像蔫了许多。”

    君景行:“……”

    生辰

    原本君景行以为他神医的身份只是个幌子,直到夜间吃饭时才发现,这侯爷身体似乎真的不太好。

    岁晏端着一碗甜汤,皱眉喝了一口,那神色不像是在喝甜汤,倒是像在品□□。

    海棠在一旁给他布菜,道:“孟御医前些日子留下的方子晚间会有人将药送进来,少爷可定要喝完。”

    岁晏闻言脸都绿了:“我要喝到什么时候?”

    海棠想了想,道:“过了年吧。”

    岁晏这下连药膳都不想喝了。

    君景行在旁边眉头紧皱,看着岁晏碗里的药膳甜汤,忍不住地问道:“你喝药还要放在甜汤里熬成药膳?”

    岁晏被海棠哄着催着又喝了一口,根本不想搭话。

    海棠倒是很自来熟,道:“对啊,干熬药的话少爷根本喝不下去,只能熬在甜汤里了。”

    君景行奇道:“那病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好?”

    海棠也觉得此法不行,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好干笑。

    吃罢了饭,海棠收拾一番,将窗户关上,又让下人重新抬来两个炭盆放在房间里,不一会整个房间便温暖一片,宛如暖春。

    尹深秋已经被下人送去了偏院休息,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人大眼瞪眼。

    岁晏撇了撇嘴,觉得自己也挺无趣的,他将身上大氅解开扔在一边,从柜子里拿了个瓷瓶,便开始解衣襟。

    君景行:“……”

    君景行满脸惊悚,怒道:“你做什么?!”

    岁晏解扣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才不可置信地看着君景行,表情比他还要惊悚。

    “你不是大夫吗?”岁晏道,“上药总会吧?”

    君景行不明所以,便看见岁晏将上半身的衣服解下,捞了个枕头趴在榻上,拍了拍床头案,道:“过来。”

    君景行被气得耳鸣眼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瞧到了岁晏背上似乎有几条殷红的伤痕。

    君景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试探着走上前,离得近了,才发现那白皙的背上似乎是被鞭子抽的,三道伤痕交叉布在背上,看着有些可怖。

    岁晏趴在枕头里,闷声道:“心着点啊,我怕疼。”

    君景行扶住了额头。

    那瓷瓶的药是岁珣差人送来的,开塞子弥漫出一股浓烈的药香,君景行面无表情地倒出点药粉,轻轻洒在了那三道伤口上。

    药粉一落下,岁晏单薄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咬着枕头发出一声痛极了的呜咽,看着分外可怜。

    君景行眸子微动,似乎有些动容,接着……

    洒的更起劲了。

    直到将药粉洒完,岁晏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不住地抽气,看来疼的不轻。

    君景行心翼翼地将伤口边缘的药粉用帕子擦干净,淡淡道:“你做了什么错事被成这样?这下手也太狠了。”

    岁晏闻言立刻怒气冲冲地扭头瞪他:“还不是因为你!我哥现在都认为我那次去花楼是寻欢作乐去了,这三鞭子我可是为了你而挨的,你幸灾乐祸什么?!”

    君景行顿时有些心虚,连忙哄道:“好好好,我的错,明日抄书我帮你。”

    话音刚落,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两人明明相处没多久,怎么起话来那般熟稔?就像是相识了多年的好友一样。

    这侯爷,和谁都这么自来熟的吗?

    岁晏继续趴着,垂头丧气道:“不劳烦你了,明日是三殿下的生辰,我一整天可能都不回来了,你就住在偏院里吧,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昭叔。”

    君景行点头应了一声,顿了片刻,突然轻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岁晏趴了一会,满是睡意,他迷迷瞪瞪张开眼睛,“啊”了一声,含糊道:“救……救你什么,是你救了我啊。”

    君景行揉了揉眉心,心道这侯爷一睡懵似乎就很喜欢胡话,见他现在一副蔫不拉几的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只好道:“没什么,睡吧。”

    岁晏“哦”了一声,再次趴在软枕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因为背后受伤,他不好躺着睡,只能委屈地蜷缩着身体,将头埋在被子里,眼角还带着点方才疼出来的泪花。

    君景行看了他半晌,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还是个孩子啊。”他喃喃道,轻手轻脚地将岁晏解开的上衣拉了上去,给他盖上了被子,想了想,又熄了一个炭盆,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翌日一早,才刚到辰时,岁晏便被岁珣从被子里拖起来。

    岁晏还以为岁珣是来叫他抄书,迷迷瞪瞪地拥着被子含糊道:“抄,抄!我马上就去抄!再让我睡一会,就一……一会……”

    岁珣几乎被他气笑了,转身将一旁的窗户开。

    外面正下着大雪,寒风呼啸着从外争先恐后地扑来,直接吹了岁晏满脸。

    岁晏猛地了个哆嗦,彻底醒了。

    片刻后,他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锦衫,抱着放了炭块的手炉,步跟着岁珣上了马车。

    岁晏自从生病后,每日睡上八个时辰都嫌不够,一到了车上,立刻趴在了案上呼呼大睡。

    岁珣被他气得没了脾气,唯恐他着凉,便将他抱到了自己怀里,用大氅裹着省得吹风。

    岁晏睡的更舒适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缓缓在京城南街的三皇子府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还早,三皇子府没多少宾客,下人正在门口候着,瞧见岁珣岁晏从马车上下来,连忙撑着伞来接。

    岁晏几乎把自己裹成了个球,但是一下马车还是不自然地发着抖,他嘴唇有些青紫,边往皇子府里走边问道:“现在有谁到了?”

    下人忙答道:“宋公子和江公子方才刚到,此时正在偏院喝茶。”

    岁晏“哦”了一声:“三殿下呢?”

    “殿下一大早被陛下叫去宫里了,许是片刻后便会回来。”下人引着两人穿过游廊,举目便瞧见了敞着门的偏院。

    “两位大人请。”

    两人快步走到了里面,厅堂中的江恩和和宋冼正在喝茶,瞧见两人连忙来行礼。

    “见过岁将军、侯爷。”

    岁珣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岁晏蹦跶了两下,将靴子上的雪抖掉,扯了个凳子跑到了炭盆旁坐着,理都不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