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岁晏一愣，接着眼睛猛地张大。

    五皇子端熹披着褐色大氅，言笑晏晏地注视着岁晏，语气中满是担忧：“要我陪你吗？”

    岁晏怔怔看着他，手臂都在微微发抖，一直捧着的手炉直直落在地上。

    他神智有些恍惚，半天才愣愣摇头：“不……不必了……”

    端熹握着他的手腕更紧了几分，指腹有些暧昧地摩挲着岁晏的脉门，令岁晏抖得更厉害了。

    “仔细想来，忘归同我也算有好多年的同窗之谊，怎么对着三皇兄就和颜悦色，对我却从来都是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我是哪里惹了忘归不悦吗？”

    岁晏浑身发软，瞳孔都在剧烈晃着，他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颤声道：“求……求五殿下……放开我……”

    端熹似乎没想到往日里那个心高气傲的岁晏会对他用“求”这个字，当下便来了兴致，他轻轻抓着岁晏的手，将他逼到了一旁的墙角，另外一只手穿过他的手肘，直直抵在了墙上，将岁晏整个困在身前。

    “忘归，你在发抖吗？”

    端熹饶有兴致地低头看他：“怎么，怕我？”

    岁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虚靠在墙上微弱地喘息，艰难道：“五、五殿下，我……我身体有些不适，请许我先行告辞……”

    他着，挣扎着就要走，但是那还不如猫扑腾的力气被端熹一只手就制住了。

    岁晏几乎失声：“端熹！”

    端熹笑了：“我喜欢你唤我的名字。”

    恍惚间，记忆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不知何人的轻笑，夹杂着瓷器摔在地上的破碎声。

    “……忘归，乖，我喜欢你的声音，叫出来，最好能叫的整个府上的人都听到。”

    “左右是个不受宠的王爷，就算是不知羞耻地在男人身下承欢，也无人在意的，忘归不妨试一试，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接着是一声响亮的耳光。

    “出声啊！”

    “乖乖的，叫出声我便对你温柔一点……”

    “唔……”

    “砰”的一声，声音消泯。

    许久后，耳畔似乎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

    “他死了吗？！我……我杀了他吗……”

    “不怕不怕……不怕了……”

    “我可以处理，我什么都能处理好，你跟着我……”

    等到岁晏浑浑噩噩地回过神，端熹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手臂上，正在从他的袖子里往里面探。

    岁晏瞳孔一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紧紧靠在墙上喘息着，因为恐惧脚依然迈不动，只能恐惧又狠厉地瞪着他。

    端熹被推开，也不动怒，他彬彬有礼地理了理袖子，脸上依然挂着假笑：“忘归可真是伤我的心，就这么急着推开我吗？”

    岁晏脸上全是恐惧，身体不住的发抖，他艰难道：“你……你疯了吗？”

    端熹笑道：“怎么可能？我是倾慕于你啊，侯爷。”

    岁晏厉声道：“放肆！”

    端熹笑容更加虚假：“侯爷，你胆敢对皇子这般讲话，放肆的应该是你吧。”

    他往前走了几步，岁晏本能地要逃，却被他扣着双手抵在了头顶的墙上，强迫性地让岁晏做出一副任人刀俎的姿态。

    岁晏轻轻吸气，声音听着有些喑哑：“五、殿下……”

    前世自从端熹险些将他弄死，直到端熹被驱逐出京后，岁晏再也没有见过端熹。

    从当年到现在已过去许多年，他早已觉得对端熹已无畏惧，甚至连仇恨都没有了——谁会对一个死人还怀有长久的怨恨。

    但是当端熹的面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身体竟然直接僵在了原地，恐惧无法自制地泛上来，爬遍他的四肢百骸。

    端熹咬着唇笑，暧昧地盯着岁晏还带着些稚嫩的脸看：“忘归啊，你你为什么身份这么尴尬啊？你若是能再受宠一些，我对你就会不敢生出半分不轨的念头；若是再不受宠一点，我便能不顾所有让你成为我的人了啊。”

    岁晏：“住、口……”

    端熹轻轻凑上前，附在岁晏耳畔压低声音道：“若是你那个哥哥死在边关便好了……”

    岁晏突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眸中几乎是想将他扒皮抽骨的怨恨。

    “这样，你身份就算再尊贵，我也能把你弄到我的床上了。”端熹有些遗憾，视线轻轻描绘着岁晏的五官，柔声道，“真是太可惜了，这么貌美惹人怜惜的脸蛋，还有这么柔软的身段，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端熹的没有错，上一世岁家的人几乎死绝，只剩下岁晏一人孤独无依，如果没有端执肃在暗中护着他，端熹指不定早就下手了。

    不过三皇子一脉被肃清后，独得恩宠的端熹便无畏惧忌惮，暗地里花了些心思险些将岁晏弄到他的床上。

    端熹手掌用力，死死掐着岁晏的手按在粗糙的墙壁上，将他白皙的手刮出一片血淋淋的痕迹。

    岁晏浑身颤抖，却还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端熹爱极了他这样的眼神，柔声道：“忘归，看在你这么惹我欢心的份上，给你一句忠告。”

    岁晏咬牙切齿：“放开我……”

    端熹充耳不闻，淡淡道：“京中波云诡谲，有时候聪明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你得学会装傻，学会对你顾不了的事情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过来了。

    “贪污受贿我能找到一个尹令枫顶罪，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摘的够干净吗？你就算查，又能查到什么。”

    岁晏霍然抬头看他。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端熹不满的“啧”了一声，轻轻将岁晏的手放下，温柔的仿佛方才那么狠心对岁晏的不是他一样。

    “乖乖的。”端熹俯下身，柔声道，“这一次我便放过你，若是再来干涉我的事情，就算你是王爷，我也能把你弄死在我床上，懂了吗？”

    岁晏腿一软，身体靠着墙，一点点滑下，踉跄着跪坐在地上。

    “阿晏？！”

    耳畔似乎有人在惊惧地叫着，岁晏茫然地抬起头，便看到端明崇满目骇然地看着他。

    端熹微微颔首，笑容可掬：“太子殿下，这么巧啊。”

    端明崇完全没理他，快步走过来将岁晏扶了起来，盯着他手腕上被砂砾刮得血肉模糊的伤口，眸子一缩，看着端熹的眼神几乎带着些许厉色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端熹无辜道：“只是无意中路过，巧遇侯爷，拉着他了两句话罢了。”

    岁晏浑身发抖，浑浑噩噩地往端明崇怀里钻。

    端明崇冷声道：“两句话，他能成这样？”

    端熹轻笑，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啊，他就突然这样了。”

    岁晏瑟瑟发抖，一句话不出来，拼命地将脸埋在端明崇怀里。

    端明崇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就算岁安候身死南疆，那也是为国殉葬的功臣，忘归年纪虽，但总有一日会袭爵，你就算……”

    熟知自己这个五皇兄浪荡的性子，那些话太过难听，端明崇不出口：“就算再……也不能将他和你府上那些娈童之流相提并论。”

    端熹笑容淡了下去。

    端明崇冷声道：“他不是你能碰的。”

    端熹头一回看到这个温温和和的太子生这么大的气，愣了一下才笑道：“太子殿下的哪里话，我只是同忘归叙叙旧，方才他自己身体不太舒适，许是这样才有些异样，真的和我无关。”

    端明崇懒得同他废话，他将岁晏软成一滩水的身体抱在怀里，扶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岁晏被端明崇抱着，浑浑噩噩地往前走，他脚步虚浮，神色满是惊魂未定的茫然，如同一滩浑水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我不能再怕他了。”

    岁晏迷迷瞪瞪地想：“这一次，我要杀了他啊。”

    作者有话要：　　这个崽不是我的，我不护。

    良药

    岁晏整个身体软得站不稳, 被端明崇半扶半抱地走出偏街。

    离开端熹的视线后，岁晏再也支撑不住, 直接从端明崇怀中滑了出来，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噗通一声，让人听着都替他疼。

    岁晏捂着胸口伏在地上, 似乎想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端明崇忙不迭地去扶他。

    岁晏急喘了几口气，抬头朝着端明崇勉强笑着, 撑着他的手臂三番五次想要站起来，但是全身无力, 腿依然再发软，次次又跌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