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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明崇力气再大, 也没办法将他整个人抱起, 只好艰难地扶起站都站不稳的岁晏走到一旁的石阶上坐着。

    岁晏软软靠在墙壁上,垂眸看了看自己鲜血直流的手腕,只觉得恶心无比, 恨不得把两只手都砍下来。

    端明崇看他手抖得不成样子,还以为他疼狠了,忙伸手将他双手捧着, 轻轻低头在那伤口处吹了吹。

    温暖的热气拂过刺痛的伤口, 带着些酥麻。

    岁晏直接愣住了, 手腕上那令人做吐的粘稠瞬间消失不见, 就连心中残留不去的惶恐也消散了不少。

    端明崇吹了两下,抬头看他:“还疼吗?”

    岁晏眼中带着些水光,呆呆点头:“嗯, 疼极了。”

    端明崇更心疼了,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方帕子,轻轻将岁晏手腕上的灰尘砂砾擦掉。

    那墙上尖利细碎的尘粒都陷入了伤口中,端明崇动作极其轻柔地去擦,岁晏抖一下,他便像是哄孩子一样轻吹伤口一下。

    岁晏一直在看着他,觉得有些茫然,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会为了这一点伤这般心疼他。

    “殿、殿下……”

    端明崇忙抬头:“弄疼你了?”

    岁晏摇了摇头,稍稍从恐惧中定神下来,还是觉得就因为这件破事就和端明崇有嫌隙太过不甘心,抿了抿唇,还是算再解释一遍:“殿下,方才我只是怕旁人伤到你,才那般做的……”

    端明崇有些失笑:“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儿?那本就是我不对,你那样警惕是对的。”

    岁晏讷讷道:“但是……我太狠毒了……”

    端明崇愣了一下,总算明白方才岁晏解释完后为什么要匆匆离开了,不过仔细回想一下,自己那句话确实问的太过莽撞。

    端明崇道:“对不住。”

    岁晏愕然看他。

    “方才是我考虑不周对你出那种话。”端明崇撩起袖子将岁晏额角被吓出来的冷汗轻轻擦干净,“我知道你本性并不是这样,是……是我失言了。”

    端明崇久居东宫,太傅和皇帝教他的全都是如何修身治国平天下,是非曲直断恶修善,这些于他而言,便是修身根本。

    端明崇自来温良恭谦让惯了,克己守礼,从不善妒自负,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本性就是如此,还是按着所有人的期望硬生生将自己掰成这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岁晏也隐约知道他的性子,才会在端明崇只了一句话,便自顾自曲解出了其他更加恶意的意思。

    不过即使这样,岁晏也从未想过堂堂一国储君竟然会直接对他认错,神色无半分虚伪。

    岁晏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才抬起手,声道:“疼……”

    端明崇忙捧着他冰凉的手,又轻轻吹了吹。

    岁晏垂眸看着端明崇被烛光照亮的半张脸,迟疑片刻,才试探着开口:“若是……我的本性就是如此呢?”

    端明崇:“嗯?”

    岁晏喉结轻轻动了动,哑声道:“如果我真的是那种……心狠手毒,冷血无情的恶人呢?连那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孩子我都能面不改色的下手……就明我的本性,可能并不是殿下所想的那般……”

    那些平日里惯了的自嘲之话,岁晏却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端明崇终于将他伤口上的砂砾擦拭干净,温柔一笑:“如果你的本性当真如此,还方才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护我?”

    岁晏呆了一下,猛然感觉自己的心口剧烈跳动了起来。

    心头似乎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悸动。

    端明崇用另外一块干净的帕子将他两手的伤口轻轻包扎好,道:“还能走吗?我现在送你回府,这伤口要快些处理。”

    岁晏尝试了一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能站稳,岁晏也不好意思靠着端明崇,他拢了拢袖子,手中像是少了东西,想了一会才道:“啊,我的手炉。”

    那是端明崇送他的第一样东西,除非晚上睡觉,他一直带在身上。

    端明崇道:“八成丢了,没事,回府再拿一个就好了。”

    岁晏有些闷闷不乐地想:“我只想要那个。”

    端明崇道:“回去?”

    岁晏不想这么快回府:“听亥时城隍庙会有焰火放,我们再等等吧。”

    端明崇有些为难:“亥时,太晚了吧?赶回去的话宫门可能都要落锁了,而且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岁晏一听宫门落锁,更不想他走了,直接无视他最后一句话:“看吧看吧,焰火。殿下,我还从未看过焰火呢。”

    其实是胡八道的,花灯节的焰火每次在夜幕炸开时总是五颜六色,华丽至极的,京中的孩子对其十分钟爱,每年花灯节定会成群结队地早早找寻最佳位置等着赏焰火。

    岁晏时候便会找乐子,自然也是看过的,只是他想端明崇自长在宫中,怕是没瞧见过那样炸裂斑斓的碎火,便想留他也看一次。

    端明崇被他磨得受不住,迟疑道:“但是你的手……”

    岁晏恨不得原地抡圆了手臂赏自己一个巴掌,来表示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一点伤,没事的,等会就结痂了。”

    端明崇看他似乎并无大碍,这才松口:“那看完就回去。”

    岁晏点头:“好!”

    端明崇如同一味良药,直接将岁晏方才那副怕到瑟瑟发抖的怂样子给治好了,他将那挨千刀的端熹抛诸脑后,抓着端明崇往后街跑。

    离亥时还有两刻钟,岁晏领着端明崇东拐西拐,终于在一处无人的石阶处停下。

    端明崇跟着他走上十二层有些衰破的石阶,坐下后能直接瞧见整条花灯夜市,琳琅满目的花灯如同一条火龙,蔓延成一条婉转的红线。

    端明崇还是头一回来这里,有些被惊住,他明眸倒映着点点碎光,好奇地看着周遭——这里极其偏僻,周遭全是空无一人的废旧屋舍。

    端明崇在京中这么多年,还从来不知道这冠盖繁华的京城竟然有这么一处幽静的地方。

    “你是怎么找到的这里?”

    岁晏挨着端明崇坐着,笑道:“时候玩的太疯,和宋冼无意中寻到的地方。”

    端明崇点点头,正要什么,身后风声悠然传来,他一回头,一个暗卫单膝跪在地上。

    “殿下。”

    岁晏被这人骤然出声吓得险些摔下去,七手八脚地抓着端明崇的手臂坐稳了。

    暗卫道:“殿下,要事。”

    端明崇轻轻拍了拍岁晏的手,柔声道:“在这里等我一会。”

    岁晏冷冷地瞪着那个暗卫,不满的“嗯”了一声。

    端明崇失笑,将袖子里的一包松子塞到他手里,岁晏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端明崇缓步从石阶上走下,随暗卫寻了一处角落站稳。

    暗卫直言道:“殿下,夜市中鱼龙混杂,似乎有心怀不轨之人趁乱想要谋害五殿下。”

    端明崇眉头皱起:“找到是何人了吗?”

    “是……”暗卫迟疑地看了看背对着他们的岁晏,轻声道,“是岁安侯府的人。”

    端明崇瞳孔一缩。

    作者有话要:  今天很短,我有罪,先跪为敬orz!

    惊扰

    “岁安侯府的人?你确定?”

    暗卫道:“那人身份特殊, 隐藏极深,本是查不出来他底细的, 但是……属下随殿下去岁安侯府时,曾在暗处见过那人出现在侯爷偏院。”

    端明崇眉头皱得更紧了。

    暗卫忙道:“虽然只是远远的一面之缘,但是属下绝对不会认错的。”

    端明崇偏头看着正背对着他欢快嗑着松子的岁晏, 难得陷入了沉默。

    暗卫心翼翼道:“殿下,侯爷他……”

    端明崇摇摇头:“这事另有蹊跷, 你带人前去将此事悄悄压下去,不要闹大。”

    暗卫迟疑道:“但是殿下, 若是五殿下此番当真被……那对您是百益而无一害……”

    端明崇神色顿时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要孤对自己的亲兄弟见死不救吗?”

    暗卫连忙跪下:“属下不敢。”

    许是端明崇的声音过大,岁晏迷迷糊糊地回头看他们。

    端明崇揉了揉眉心, 收敛怒色, 摆了摆手,道:“去吧,办得干净点, 不要牵扯到岁安侯府。”

    暗卫领命而去。

    端明崇深吸一口气,这才回去。

    岁晏手中捧着一堆的松子,正吃得不亦乐乎, 他眨着眼睛看着端明崇, 道:“出什么事儿了?”

    端明崇道:“一点事。”

    岁晏朝身后一看, 没瞧见那个暗卫的影子, 这才悄悄道:“你那个暗卫一点都不懂事,赶紧把他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