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祁城。
祁城是璟国的首都,作为皇城已有百年历史,向来都是热闹非凡。不过和往日相比,今日皇城的热闹添了几分莺声笑语,好似空气中都漂浮了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气。
街道上和茶楼上,隐隐都能看到女子娇柔多姿的身影,她们低声笑,含羞带怯,偏生又舍不得离去。
酒楼大堂里做外商扮的男子气喘吁吁地坐下,二手脚麻利地给他倒茶,问道:“客官可要吃点什么?”
外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要了这酒楼里的招牌菜,便问道:“二,我第一次到这皇城来,虽然知道皇城肯定与众不同,但也没有想到这里这么热闹。瞧这对面家的茶楼,咋那么多官家姐,都把我看花眼了。”
二这一听,便笑了出来,“这位客官有所不知,今日咱们祁城之所以这么热闹,还不是因为柳大人要回城了。”
外商更是奇怪了,问道:“哦?这柳大人是何许人也?居然引得官家姐全都跑出来了。难道……比当年的玉面郎君还要俊美无双?”
二把毛巾往自己肩膀上一甩,笑得那叫一个爽朗,眸子里闪现些许的仰慕,“玉面郎君是男子,柳大人可是女子,两人哪有可比性?”
二这话一出,外商立刻就想起来了,惊讶地道:“可是那七岁便名动祁江南北,十五便入朝为官的柳斐然,柳大人?”
“可不就是这位柳大人么!”二提起柳斐然的时候,有一股自家人般的骄傲感,“柳大人年仅十五便入朝为官,深得皇上信任,外派到淮河一带治理水利工程。两年过去了,据啊,淮河一带对这位柳大人是赞不绝口,水利之事也出色完成,皇上圣心甚悦,下旨召柳大人回宫,看样子柳大人是不必再外放了。”
这外商对于淮河治水一事也颇有耳闻,感叹道:“淮河我也有去过,那里每年必淹,住那附近的百姓都是苦不堪言,连我们行商的,也不愿意去那儿。”
“你的都是以前,现在可好了。我岳家人就住在淮河一带,前些日子还来报信,今年大水成功被控制了,没有淹一块土地。百姓都恨不得给柳大人供奉个长生牌,若不是柳大人,他们今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到一名官员有所作为,外商身为璟国的一份子,还是显得骄傲的。他连连点头应和,又有点不解地道:“这也不对啊,这柳大人虽好,可是她也身为女子,怎地引得官家姐们如此疯狂?”
“哈哈,客官有所不知,就是因为柳大人是女子,所以才会有如此盛景啊。”二起柳斐然的事情时候,可谓是滔滔不绝,也不急着去别的事情了,“柳大人是女子,所以官家姐们再怎么看,也不会引出一些丑闻来。正因为这样,所以那些富贵人家里,都不拘着自己姑娘,任由她们出来看个热闹。”
外商一想,可不是吗,柳斐然是女子,女子可没有能力让女子怀孕,自然也不会酝酿出这等丑闻。她们家里放心了,自然也就任由她们去了。
外商对柳斐然的事情正好奇着呢,刚想多问几句,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突然间街道上无论男女老少,都好奇地往城门方向望去。
“一定是柳大人到了。”二笑道。
外商也有一定年纪了,闯南走北也去过不少地方,自然不会像他们那样围堵在街上。他一边好笑地摇头一边催促二快点上菜,旋即便好奇地转过头往外看去。
只见得人群颇为拥堵,自有官兵开道,而一匹棕色骏马踢着马蹄缓缓走过。那马是好马,脚程一日千里,而马上之人,更是俊美无双。
外商也算是见过不少俊男美女,可是此时愣是看出了神。
马上之人身材颇为消瘦,腰杆笔挺,面容俊美无比。她长发用一根银簪一丝不苟地高高束起,唇角含笑,眸中似有万种风情流转,又分明干净温柔得很。一袭白衣略带风尘,也正是因为这一身风尘,才不会让人以为这是天外谪仙。
好一个翩翩少年,好一个官家姐念念不忘的柳斐然。
看痴了的又何止外商一人?百姓们原先闹闹嚷嚷的,此时下意识便低下了声音,好似会吵到眼前这个俊俏美人似的。而那些官家姐更是掩面躲藏,又偷偷一个劲地往外看。
柳斐然旁边同样骑着马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面容同样颇为俊朗,不过与柳斐然那张脸相比,还是差了一点。他神采飞扬,笑容灿烂,道:“果然还是跟着柳大人才能有此盛景,今日可真是沾了光了。”
柳斐然的俊美,是雌雄莫辨,或者,美得不分性别。她听了苏望的话之后,面容不变,依旧是唇角带笑的模样,道:“不过是因为我两年未回城,大家凑个热闹罢了。”
“也只有你在,这祁城里才会有这样的热闹凑。”苏望故作深呼吸,飞扬的眉毛显露出他极端的好心情,“你闻到了没有?空气中都有着属于女子的香气,馨香扑鼻,美人在怀,啊……”
柳斐然无奈地轻轻摇头,突然余光看见一道影子飞来,然后怀中就被丢了一个香囊。她下意识把香囊拿在手中,抬头朝飞来的方向看去,引得一阵官家姐的低声尖叫。
“这……”柳斐然没看出是哪儿飞来的香囊。
苏望明显看到了,但是却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热闹,笑道:“不知道是哪家好妹妹的香囊,这可是一番心意,你得收好啊。”
入手松软,带着一股馨香。柳斐然对于女红手工向来不太在行,此时便举起来在鼻子处闻了闻,竟又引得官家姐一阵低呼。
柳斐然是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了,想她在淮河治水,早出晚归,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大家自然都模糊掉了她的性别,故而她自己也没有想起,在祁城时出门经常被围之事。
苏望不由得感叹这祁城只要有柳斐然在,众姐就看不到旁人了。他笑嘻嘻地道:“快把香囊收起来,咱们要准备进宫复命了。”
“收下对方香囊,这不太好吧?”柳斐然有点犹豫。
“你在淮河待了两年,就真把自己当男子了啊?”苏望没好气地道:“她给你扔香囊,难不成你觉得跟扔给一个男子是一样意思么?你就坦然收下吧,正好,你就缺一香囊了。”
柳斐然觉得苏望的话似有不对,可是一时也没有想到哪里不对。她也一时找不到扔香囊的人,更不好随手把香囊扔出去,于是只好拿在手里。
众姐一看,这可不得了了,没想到柳斐然竟然会把香囊收下来。这让她们都暗恨不已,连连跺脚,也不知道是哪个心机深沉的人竟然抢先一步丢了香囊,夺得柳大人目光,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把人找出来臭骂一顿。
眼见着有人开了先河,而柳斐然又是收下了,心里都想着不能让这蹄子占据了柳斐然的心,虽然现在扔可能有点迟了,但是没准柳大人也收下了呢?
虽柳大人是女子,不能嫁给她,但是能称为闺中密友,能一起游湖赏月,那也是极好的事情啊。
众姐一想到这一点,一颗心骤然火热了起来。一个两个神色激动,虽然极度遮掩,但还是快速从袖中抽出香囊手帕一类的,朝着街道上那骑着骏马的女子扔了过去。
顿时间整一条街都飞出了一阵的手帕香囊雨,大家闺秀的准头也不敢恭维,一时之间扔得到处都是,各色香气飘扬,竟成为了祁城一绝。
柳斐然没有想到突然间就会变成这种情形,待得反应过来之时,她与苏望二人都已经被砸了好些个香囊了。
苏望哎哟的叫着,手忙脚乱地收着这些乱飞的东西,“我这是经历了什么?柳大人,想不到跟你在一起还会有生命危险啊。”
柳斐然无奈地看着此景,目光依旧是温和至极,除非是砸到了手中会接一下,别的她也就任由它横飞了。她道:“苏大人作为一个卫尉丞,被香囊砸死,岂不是一个笑话?”
“哈哈,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苏望朝着柳斐然挤眉弄眼,此时横空飞来一个香囊砸在了他的头上,他便拿在手里深嗅了一下,沉醉地道:“香,真香。”
柳斐然余光看到酒楼二楼雅间处一女子半躲在窗后朝着苏望呸了一声,心里更觉好笑。不过像此时这样被这么多人围观也并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加快点速度进宫吧。”
罢柳斐然一夹马肚,马儿嘶叫一身,顿时撒开了马蹄跑起来。
一抹白色身影从身边闪过,苏望再抬眸时看到的只有柳斐然的背影了。那人消瘦挺拔的身姿,宛若一道迷人的风景,令人瞩目。苏望轻轻笑了笑,捏了捏手中的香囊,毫不客气地放在了怀中,“幸亏柳大人不是男子,不然我等男子,根本就没有活路了。”
苏望完,便也潇洒地一夹马肚,“驾!柳大人,等等我。”
承启九年,水长丞柳斐然治水有功,帝心甚悦,诏之回宫听令封赏,官至大司农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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