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柳斐然在告退了初玉尘之后,便回了府中。近日来事情太多,她几乎没有时间呆在家中,此时回来,也不过是要换身常服,就要出门和同僚喝酒去了。
谷雨见着自家姐消瘦的模样,忍不住又唠叨开来了,“姐本来就够忙的了,现在还做了太子太师,那是不是都不用回来睡觉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夫人都认不出姐来了。”
柳斐然确实有些疲惫,但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她也是觉得欣慰。她伸开手让谷雨为自己更衣,声音有一点点的低沉,显得格外的悦耳,“既然我选择了为官这一条路,都是应该的。”
“老爷也真是的,怎么会答应让姐您为官呢?”谷雨这话一完,就意识到了自己错话了,连忙捂住了嘴,支吾道:“奴婢没有怪罪老爷的意思,奴婢只是不想姐那么辛苦。”
“谷雨,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再了。”柳斐然淡淡地看了谷雨一眼,道。
谷雨连连点头,不敢再话了。而就在柳斐然刚换上常服之时,就听得外边苏望的声音响起,“斐然,你搞定了没有?”
“你怎么来了?”柳斐然开房门,便见苏望穿着一身蓝衣,高大的身姿配上俊朗的五官,倒是显出了男子的气魄。苏望剑眉星目,眉宇之间总是带着爽朗的笑意,道:“在家里我娘唠叨得我心烦,所以就先出来找你了。”
“伯母唠叨你什么了?”柳斐然随意地问道。
“不外乎就是让我早日成婚,我已经二十二了,别人家中儿子都五六岁了,而我连个定亲的姑娘都没有。”苏望起这些更是不在意,他又见柳斐然一身男装,顿时叫道:“哎哎哎,我斐然,就算你入朝为官了,也不至于常服也穿着男装啊。”
“这有何问题?”柳斐然摊开双手看了看自己,自我感觉颇为良好,“穿男装比较方便,毕竟是去喝酒。”
“可是你别忘了你是女人。”苏望上下量着柳斐然,“啧啧,真是可惜了你这张脸了,不行,今天你就换女装去,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女装了。”
“太麻烦,没必要。”柳斐然道。
“你这样是会嫁不出去的我告诉你!”苏望恨铁不成钢地拦住柳斐然,“就算你当官儿了,也得偶尔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对不对?”
“我不用嫁啊。”柳斐然面容含笑,好不俊美,她一向温和沉稳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的狡黠,道:“我娶就好了。”
苏望一噎,倒是一时忘了,璟国女子也可嫁娶。嫁,自是以夫家为主。娶,却以娘家为主。以现在柳斐然的身份地位,想要娶一名丈夫,明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厉害的男子不屑嫁,窝囊的男子配不起,你就这么没出息吗?”苏望恨不得拿着手指去戳柳斐然的头,“这话被你娘听到了,不得死你?”
“我娘为什么要因此而责罚我?”柳斐然反问。
苏望一噎,正待话之时,就听得身后柳夫人的声音响起,“要嫁要娶,我不在意,但是你也确实该好好相看了。”
柳斐然行礼,“孩儿见过母亲。”
苏望不像柳斐然那般恪守礼仪,他朝柳夫人行了晚辈礼,然后便笑嘻嘻地道:“柳伯母,近日身体可好?我娘一直念叨您很久没去找她了。”
“前段日子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她,便未曾过府。你回去和你娘一声,改日送帖子登门拜访。”柳夫人笑呵呵地道。 “好啊。”
柳夫人皱眉看着柳斐然这一身男装,下了命令,“去把女装换上。”
柳夫人开口了,根本柳斐然拒绝,只好无奈地回了房间,把女装给换上了。谷雨见着自家姐吃瘪,也不禁捂嘴偷笑,道:“姐,我一定要把你扮的漂漂亮亮的。让那群当官儿的,看得眼睛都直了。”
“时辰不早了,快点吧。”柳斐然认命地道。
苏望从柳府出来之时心情大好,简直是春风得意都不为过。他跨上马来,转头见人已经上了马车,顿时笑道:“驾!去醉仙楼。”
醉仙楼是祁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通常一楼为招待有钱之人,二楼招待有权之人,像柳斐然这种年轻且是为高官之人,自然是在二楼的雅间里招待了。
苏望报上名讳,自有二带上二楼定好的雅间里,他笑嘻嘻地推开门,里面的官员多为年轻官员,一见着苏望,立刻站起来笑道:“苏大人来了,快快请进。”
“哎?苏大人,柳大人呢?”
“柳大人啊……”苏望故作神秘地拉长了尾音,旋即侧身不再拦着门口,道:“你们的柳大人在这呢。”
柳斐然有些无奈地看了苏望一眼,但还是提起了裙摆踏进了雅间里面,对里面的众多官员行礼道:“诸位大人,柳某这厢有礼了。”
众人皆是没有想到柳斐然竟然会穿着女装前来赴宴,加上她又化了淡淡的一个妆容,美得不可一世,令得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站在原地。
苏望忍不住哈哈大笑,“各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众人猛然回神,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于有两个平日里不爱与女子相谈的年轻官员红了脸,手脚无措地慌乱行礼,“柳大人。”
“诸位不必客气,既然已经了是请诸位喝酒,自然也不用在朝堂的那一套。”柳斐然并不是一个不懂变通之人,所以她很淡然地走了进去。不过因为她现是这一众年轻官员里面官职最高之人,故而自然坐在了上首。
可是众人眼见着平日里穿着官服一丝不苟的人,此时穿着一身素色女装,明明没有过多奢华的装饰,却美得动人,就算是同僚,也都忍不住斜斜地偷看了过去。
他们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男女官服区别并不大了。因为若是这女官穿着这样去上朝,怕是没几个男子能狠得下下来重话了。当然其实也因为他们还年轻,所以还会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但若是换了一个沉浮朝堂几十年的老官员,才不会管你是不是面若潘安,沉鱼落雁之貌呢。
原先大家还有点拘谨,可是苏望和柳斐然都是人精似的。一个人随性逗趣,一个人知识渊博,两个人又是他们巴结的对象,自然是很快就热络了起来,觥筹交错之间,自然就称兄道弟了起来。
待得喝到了最后,大家也都醉熏熏的,被人一一扶了回去。苏望也是醉眼迷离,抱着一男子就不肯放,还是被两个仆人给分开了带了那男子回去。
柳斐然是女子,今日又穿着女装,大家自然不敢过于灌酒,故而她的面色还算正常,只是她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红云,面若桃花,好不美丽。
待得那些官员都散去之后,二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问道:“两位大人,可有家仆在候着?要不要的派人到府上禀告一声,让府上之人来接二位大人回去?”
“不用了,你出去吧,我还要喝。”苏望随意摆了摆手,那二不敢多言,自是退了出去。
二关上门之后,苏望原本醉熏熏的样子一下子就变得清醒了过来。柳斐然从袖中慢悠悠地掏出一条手帕,直接扔在了苏望的脸上。
苏望拿着她给过来的手帕,顿时笑道:“居然把我的手帕随身带着了,吧,你是不是中意我?”
“只是把它还给你。”柳斐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苏望一边擦着脸一边也把茶杯给递了过来,“我身为女子还真是有优势,若是往日,他们劝酒肯定要比今天狠,倒是今日见着你穿着女装,一个两个眼睛都直了,直接把这事给忘了。”
“若不是我官职比他们高,你觉得他们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我?”柳斐然的声音淡淡的,她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道:“这几日丞相可有见过你?”
“朝会上每日都见啊,有什么问题?”苏望先是贫了一句,继而笑道:“我与丞相唯一有相交的地方,就是前些日子奉命暗中守在祁城门口,起这个,我还真得感谢他,若不是秦丞相,我肯定还是那个金吾卫。”
柳斐然微微蹙眉,道:“我这两日倒是有上门求见秦丞相,但是秦丞相却拒绝见我。”
“怎么?你要见秦丞相做什么?”苏望好奇地问。
“一来我作为晚辈,该是登门拜访,二来皇上有些事情,我想要问一下秦丞相。”
听到有关新皇的事情,苏望不由得低下了声音,问道:“皇上怎么了?”
柳斐然端着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的时候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药”字。
苏望不懂,皱着眉看着柳斐然,柳斐然道:“还记不记得当初在皇城里流传过什么话?当年与康帝还在世之时,曾流传过的关于在世皇子的那句评字。”
苏望便仔细想了起来,与康帝是当今皇上的父皇,那么他的皇子自然是包括刚殁了的先皇和在位的初闻昊了。评语……大智三惠四痴五病。初闻昊是五皇子,而五皇子的一字评语是病。
而柳斐然现在提出来,那不就是代表着皇上的身体有问题?苏望眼睛一瞪,看向柳斐然,柳斐然压了呀嘴唇,然后低声道:“只是现在有这个怀疑,但此事万不可张扬出去,不然对于国家来,未必能承受得起。”
罢柳斐然把桌面上的那个药字给抹去了,苏望压下了心底的震惊,道:“那此事和秦丞相又有何干系?”
“寻药。”柳斐然只了这么两个字,待得苏望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她才接着开口,“这几日秦丞相对外宣称家中孙子身体抱恙,故而广寻天下有名郎中,然而上门的郎中却总是摇头而去。今日我见秦丞相面色却不像家中独苗生病,毕竟不见担忧,倒是……面色却有些难看,我担心秦丞相身体抱恙为假。”
柳斐然指了指天上,“我怕是……身体有恙。”
“此事若是被太尉等人所知,怕是又起波澜了。”苏望对于柳斐然的判断并不认为是虚假捏造,故而担忧地皱起了眉头,“今日皇上也没有治太尉的罪过,我怕太尉会有翻身之日。”
“现阶段太尉的位置是不会动的,皇上大概是想要斩断太尉的爪牙,但绝对不会去动他本人。一来这老狐狸并没有落下把柄,二来朝中现在不能没有他。”柳斐然看得很清楚,苏望是她好友,自然也直言不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被抓住把柄。我尚且还好,但是你,处境堪忧。”
苏望一怔,想一想也就明白了,京兆尹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