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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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自流去泸州不过几日,皇城中就出了一件事情。

    此时正是夜晚,祁城里歌舞升平,苏望在家练完武,正和自家母亲着话,突然有一个仆人闯了进来,“少爷,少爷不好了。”

    成家之后才会另开府邸,苏望虽官职比自己的父亲要高,但府中下人还是称他为少爷。

    苏望止住下人话,对母亲道:“娘,我先出去一下。”

    这种情况其实不少见,苏望成为京兆尹之后,忙碌了很多。祁城中的子弟经常喝酒闹事,然后就报官,苏望时常晚上要比白天要忙。

    “去吧。”苏母和蔼地道。

    苏望走了出去,那仆人见苏望看过来,连忙道:“府衙来人了,要您到府衙一趟,听是出事了。”

    “又是谁在闹事?”苏望只觉脑仁似乎在发疼,虽如此,但他还是走向了厅堂。府衙的士兵行礼,单刀直入地道:“大人,死人了。”

    苏望瞳孔骤然一缩,他立刻问道:“死人了?发生了什么?”

    “死的是御史中丞的儿子孙中阳。”

    苏望有一瞬间觉得口干舌燥,这可不是事情,死者可不是平民百姓,若不给御史中丞一个交代,怕是一封奏折就告到了皇上那儿。

    “我先去换身衣服。”苏望穿着常服,顿时跑进了屋里面,换上了官服急冲冲地朝府衙去。

    “杀人者谁?为何动的手?”在去府衙的途中,苏望追问道。

    “孙中阳与几个公子在醉仙楼喝酒,中途突然不知为何吵起来了,其中一个叫何有为的公子大怒,捞起了旁边的花瓶,直接砸了孙中阳的头,孙中阳直接倒下,动弹不得。”

    “这何有为是谁?”苏望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皱眉问道。

    士兵犹豫了一下,道:“这何有为钱白人,前些日子随母来到祁城之中,暂住在……柳府上。”

    “柳府?柳斐然?”苏望一怔,反问道。

    “是,据悉是柳大人的表兄。”意想不到这件事竟然会牵扯到柳斐然来,苏望突然想起任职刚下来时,柳斐然曾提过的这个位置难为的事情。苏望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暗自思忖,难道,这就是太尉的手段?

    何有为杀了人,自有官差上门通知亲属。柳斐然与母亲还有舅母在闲聊的时候,官差便上门来了,因柳斐然身份,故而官差十分客气,先是行礼,然后道:“谁是何有为的亲人?”

    柳斐然微微蹙眉,舅母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我是他的娘亲,他怎么了?”

    “他犯了命案,正在府衙里,还请你随我走一趟。”

    舅母身形一晃,顿时慌了起来,她上前抓住官差的手,“怎么可能?我儿子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一个误会!”

    官差脸色难看,想要甩开这个妇女,又怕惹恼了柳斐然。柳斐然上前把她拉开,“舅母,您冷静点,事情是怎样的还没出结论,不要着急。”

    舅母一下子抓住了柳斐然的手,神色慌张无比,“斐然,你一定要救救你这个表兄啊,你舅舅就他一个儿子,那可是何家唯一的血脉啊。他的性格你也知道的,怎么会有胆子杀人?”

    何有为一点都不像他名字这般有为,已经二十四岁了还不曾找过一份正当差事。在钱白城之时,便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登徒浪子,她自己都不敢肯定,何有为会不会醉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事儿。

    此次他们母子到祁城来就是为了投靠柳家,毕竟柳斐然声名在外,跟着她定能某一个好前程。但是何有为这样的人,柳斐然怎么会提拔?故而一直不愿意松口。但她也不能置之不顾,故而也给他谋了一份差事。

    谁知才半个月,他竟就和命案拉扯上了关系。

    官差等了一会,然后终于耐不住了,道:“请。”

    “舅母,先不要急,我们到了府衙再。”柳斐然重重握住舅母的手,柳母也忍不住开口道:“斐然,你一定要为有为洗脱冤屈啊。”

    柳斐然只好点了点头,然后随着官差一同到了府衙中。

    高台上苏望正端坐在案台前,下方孙中阳已经没了呼吸躺在地上,头上还有鲜血凝固了,他母亲正抱着他嚎啕大哭,旁边站着御史中丞铁青着脸。

    而另一边,何有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摇头,“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

    虽是晚上,但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此时人群一阵骚动,就见柳斐然与一个中年妇女一同进来。那妇女哭嚎一声,扑在了何有为身上,“我的儿啊!”

    “娘!娘救我!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你这个杀人凶手,快给我儿子偿命!”孙母扑了上来,厮何有为,何母连忙阻拦,“我儿才不是凶手!”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苏望一拍惊堂木,“肃静!”

    柳斐然有太子少傅在身,官职比苏望要高,苏望起来行礼,目光明显有所担忧。柳斐然收到他眸中表达出来的信息,更是紧皱眉头。

    官差上前拉开几人,苏望又是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双方报上名来,孙母立刻开口哭喊:“大人,您一定要为儿做主啊,杀人偿命啊!”

    孙父也是一脸痛苦地站在那儿,冷冷地道:“人证物证俱在,苏大人定要秉公处理,否则,下官不介意告御状。”

    最后告御状三个字,冷如冰。

    苏望只觉得太阳穴跳动得厉害,“何有为,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何有为身体颤抖,跪在地上几乎要尿裤子了,“大人……大人我没有杀人,当时我和他还有陈兄米兄在喝酒,陈兄中途去上茅房,我们三个就继续喝,那时候只觉得晕乎乎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孙兄已经死了。”

    “你撒谎!就是你用花瓶砸死的我儿!你这个杀人凶手!”孙母情绪失控地扑了过来,吓得何有为连忙躲在了他母亲身后,“娘,娘救我。”

    场面一度失控,苏望再敲惊堂木,“肃静,不然各二十大板!”

    孙父恶狠狠地瞪了何有为一眼,“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苏望道:“何有为,你可有证据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

    何有为也是一脸茫然,他先是摇了摇头不是自己杀的,旋即瞪大眼睛道:“当时米兄也在场,他可以为我作证!”

    “证人何在?”

    一旁走出个男子来,这人叫米良,父亲是镇北将军。他的父亲英勇善战,然而无暇顾及米良这个儿子,从长在女人堆里的米良,没有一丝他父亲的英勇,畏畏缩缩地胆怕事,见此时公堂里情形严重,早就吓傻了,腿一软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草……草民见过大人。”

    镇北将军何许人物?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一点一滴的战功出来的。而苏望之所以现在身份要比镇北将军高一些,不过是因为有了从龙之功罢了。

    苏望只是剿灭过几队山贼,所以论起战功来,是拍马屁都追不上。所以苏望见着镇北将军的儿子这个样子,眼角似乎都抽了一抽。他问道:“跪下何人?”

    “米……米良。”米良把自己名字出去之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挺直了胸膛,结结巴巴又故作镇定地道:“我……我爹是镇北将军,你们不能抓我。”

    苏望余光瞄了何有为一眼,心中暗道,想来那个孙中阳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这几人也聚不到一起寻欢作乐。“孙中阳死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何事,还不从实招来?”

    米良一听孙中阳这个名字,眼神里顿时流露出恐慌来,连忙解释道:“这事和我没关系,当时我们几个人都喝多了,神志都不是很清楚。”

    孙中阳的话没有任何有用信息,苏望追问:“对于当时的事你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米良使劲回想,突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迷迷糊糊地好似听到了何有为在和孙中阳吵起来了,两人越吵越激动,都拍起桌子来了。”

    孙母一听,顿时嚎啕大哭,“我可怜的人儿啊!”

    米良又道:“我当时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也没多想,于是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孙中阳已经死了,而何有为手中还拿着一截碎掉了的花瓶。”

    何有为害怕死了,连忙磕头,“大人,人不是我杀的,我当时是和孙中阳争执了两句,可是当时我们吵着吵着他就醉过去了,我也醉倒了,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柳斐然听着何有为的话,皱着眉头,她从这事上嗅到了一点不寻常。当时只有三个人,米良没有亲眼看到何有为杀人,何有为也不承认自己杀了人。

    苏望也明显觉得这事稍有蹊跷,但现在的情况都是指向了何有为,何有为也不知道是真没杀人,还是在撒谎。他看向柳斐然,柳斐然轻轻摇头。

    苏望也知自己断然不能徇私,道:“眼下证据不足,但何有为形迹可疑,来人,把何有为压下,择日再审。”

    此话一出,就代表苏望倾向于何有为有罪,何有为一听要坐牢,顿时吓得尿了裤子,一把抱住了自己母亲,“娘!娘你要救我啊!我不想坐牢啊!”

    “儿!我苦命的儿!大人,我儿一定是冤枉的,求求大人不要抓我的儿啊!”何母苦苦求情,苏望不为所动,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一把抱住了柳斐然的腿,“斐然!斐然你救救你表哥,他是无辜的!”

    “舅母,您快起来。”柳斐然连忙要扶何母起来,可是何母铁了心要求柳斐然出手,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不!你答应了救我儿子,我就起来!”

    柳斐然神色复杂,只好道:“如果他真没杀人,我一定会救他的。”

    孙父听到了柳斐然的话,正往外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冷着面容看着柳斐然,重重地道:“柳大人若是包庇犯人,老夫哪怕是万死不复,也定要为我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