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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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玉尘曾经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有疼她爱她的父母,聪明活泼的弟弟。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噩耗会一个又一个传来。

    弟弟因故变得愚钝,母亲遭受击去世,于是她瞬间能依靠的就只有父亲了。而她好不容易慢慢从丧母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却突然被告知父亲的身体熬不住了。

    初玉尘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起,整个人就似不知在何处。她针对柳斐然,咄咄逼人,都是因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她简直不能想象,如果没有了初闻昊她会怎样。她害怕去想这个,更是下意识躲避这个。她必须要找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柳斐然的不告知就成为了她的借口。

    她怨柳斐然吗?其实并不,只是她急迫地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手足无措的同时又脆弱不堪,只好用语言来支配着自己的恐惧。

    然而今天柳斐然温柔解释的样子,一下子就击中了初玉尘的内心。那些用语言堆积起来的锋利一下子就崩塌了,隐藏着的恐惧和无助爆发了出来,让她只想抱着她痛哭。

    自从第一眼见到柳斐然开始,初玉尘就慢慢地变得依赖起这个人来。是她把自己从黑衣人手中救下来,是她一点一滴教自己所有东西。

    她的笑,能够带给初玉尘安心的感觉,好像有她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所以初玉尘抱着柳斐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最痛苦的哭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痛哭。因为一腔的悲痛都无法用声音来发泄,全混杂在胸腔之中来回滚动,只有那剧烈颤抖的身体,才能体现一丝。

    初玉尘不过是八岁的孩儿,却哭得如此隐忍。一腔的悲痛都掩藏在心里,混不知她这个样子有多令人心疼。

    柳斐然怜惜万分,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儿,低声安慰,“还有我,没事的。”

    初玉尘想话,可是她一个字都不出来,喉咙像被堵住了,只有泪水在哗哗地流。于是她只能死死拽着柳斐然的衣服,闷头痛哭,哭得身体剧烈颤抖。

    柳斐然心中怜惜,也不禁紧紧回抱。

    过了很久,怀中的人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痛哭,只有身体时不时因为抽泣而动一下。柳斐然拉开距离,才看到她睡着过去了。

    抱了一会,确定初玉尘不会醒过来之后,柳斐然便把她横抱起,走出了书房。在外面候着的可子一看,吓了一跳,“柳大人,殿下这是……”

    “睡着了,估计是这几天太累了。”柳斐然不好她是哭累了,便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谎话。

    “哎,殿下太不容易了。”可子如何没看出来初玉尘哭过?不过也不会揭穿罢了。他连忙在前面引路,把柳斐然带到初玉尘的寝室跟前。

    柳斐然大步跨进她的寝室,来到床边,才把初玉尘放下,初玉尘立刻就醒了,双手瞬间抓住了她的袖子,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眸子里全是无处安放的脆弱。

    “我在这儿,别怕。”柳斐然轻声安慰。

    初玉尘紧紧抓着她,可怜兮兮地道:“别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柳斐然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初玉尘看了她一会儿,慢慢闭上了眼睛,只是依旧是抓着她的袖子,声道:“姐姐,陪我……陪我睡。”

    柳斐然犹豫,半欢从外面走进来,见到柳斐然的犹豫,道:“柳大人不妨也躺一会,殿下这几天几乎彻夜不眠,有您在,殿下才睡得安心。”

    柳斐然想了想,点了点头。她直接和衣而睡,把初玉尘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初玉尘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很快就沉睡过去了。

    柳斐然躺床上没事做,便只好想案情,大概是身边的孩子睡得太香,她想着想着,也睡过去了。

    初玉尘这几日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此时被柳斐然抱在怀中睡觉,一觉醒来之时,天已经黑了。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鼻子嗅到的都是熟悉的味道,初玉尘也不清这是什么味道,但却很好闻。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柳斐然的味道,目光一移,就看到了柳斐然的脸。

    柳斐然半靠在床上,一手搭在初玉尘的肩膀上,一手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迷,初玉尘醒过来了都没留意。

    初玉尘很快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静静地看着自己敬爱的姐姐。那双桃花眼微垂,长长的睫毛时不时轻眨,笔挺的鼻子下是丰润的唇,唇色自然泛红,那是桃花般粉红的颜色。

    大概是因为之前也躺下了的缘故,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妆容出现了凌乱,向来高高束起的长发散落了两缕,衣衫也并非整洁无褶,多了两分慵懒。

    初玉尘不懂什么叫妩媚,不知柳斐然这般样子若被男子看到会有多诱人,她只知道这样的柳斐然很美,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

    柳斐然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丰润的唇微微勾了起来,桃花眼中泛起点点碎碎的笑意,似是月光下荡漾着水波的湖面。

    初玉尘看痴了,大眼睛里流转着一种不能掩饰的痴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初玉尘好奇地看向柳斐然看的书,想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柳斐然手中拿着的是《论语》,初玉尘眨巴了一下,总觉得这本论语有点眼熟。突然,初玉尘瞬间就坐了起来,脸上满是惊诧,一下子扑在了柳斐然身上,抱住了那本论语。

    这不是自己在上面乱涂乱画的那本论语吗!

    柳斐然虽然一惊,但这的人儿扑进自己的怀中就反应过来了。原本还忍住了的笑意,倒是如梅花与雪争俏般地绽放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会拿到这本书的?”初玉尘脸儿都红了,死死抱住这本书,不敢看柳斐然,声问道。

    “闲来无事,就让可公公把殿下近日看的书拿过来了。”柳斐然放松身体靠在床上,一手懒洋洋地撑住歪着的头,衣裳滑下,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她带笑问道:“殿下反应怎么如此之大?”

    初玉尘既觉得这样的柳斐然实在是迷人得很,让她忍不住偷看多了两眼,又觉得自己反应似乎过激了,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初玉尘呐呐道:“没……没什么。姐姐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看到了什么?”柳斐然笑着反问。

    听到这话,初玉尘松了一口气,正欲话,却听得自己敬爱的姐姐笑着道:“我就只看到了一只鸭跟一只老鼠话。”

    初玉尘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哪里有鸭子和老鼠?!”叫罢她急急忙忙开了自己的书,翻到了自己乱画的位置,指着上面的画道:“你看,这是鹤,这是狐狸!”

    “哦……原来是鹤和狐狸啊……”柳斐然尾音拉长,满满都是笑意,好似要晃荡出来了那般。

    初玉尘还没反应过来柳斐然是在逗她,还在急急解释:“是啊,这是鹤,脖子修长体态优美,哪里像鸭子了?还有这哪里像老鼠了?明明是……”

    听着初玉尘仿佛碎碎念般的解释,柳斐然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平日里文雅惯了的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试过笑得这么开怀了。

    初玉尘听着她的笑声,一愣一愣的,没能明白她在笑什么。不过这样的少傅她是从来没有见过,于是就看多了几眼。只见柳斐然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笑成了桥状,弯弯的似是承载了一片星河,脸颊泛红,笑容灿烂。

    初玉尘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她这好看的笑容里面缓过神来。然后就回味过来了,姐姐这是在笑什么呢?她平日里灵动不已,此时却难得变得傻乎乎的,呆呆地望了一眼柳斐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书。

    目光停顿在书上那两只灵里灵现的动物上,虽然是寥寥数笔,但其实已经把鹤和狐狸的精髓画在了纸上。单脚站立的鹤神色是如此优雅迷人,狐狸则是显得有一些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初玉尘可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的画作虽然不算是栩栩如生,但是也绝对不至于让人分辨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动物。也就是,姐姐是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不过是故意成是鸭子和老鼠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初玉尘顿时气得脸通红,把书放在一旁,叉着腰气鼓鼓地质问道:“姐姐你这是在逗我玩儿。”

    柳斐然本来快要忍住笑意了,结果一看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都是再一次乐笑了。这聪明的殿下真是可爱得很,让她忍不住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道:“尘儿真是可爱。”

    初玉尘很生气,脸通红,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生气红的,还是因为害羞红的。她忸怩了几下,作势要挣开,但对方抱得紧,她又满心欢喜地靠在了她的怀里。

    柳斐然乐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初玉尘,亲昵地掐了掐她的脸,问道:“为什么要画一只鹤和一只狐狸呢?”

    初玉尘身子扭了几下,神色是看得出来的害羞,咬着嘴唇却不肯直,支支吾吾地道:“没……没有为什么。”

    初玉尘满心羞涩,却怎么也不出来那只鹤是柳斐然,狐狸则是自己。原因很简单,因为柳斐然的官服上就是一只鹤,初玉尘觉得她和鹤有相似的地方,一样的优雅迷人。而狐狸,则是因为自己从狩猎场带回来的那只狐狸。

    柳斐然又逗了两句,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脸色一正,道:“殿下虽然画得不错,但是把画画在书上,是否有所不妥?”

    初玉尘心里面还停留着原先的羞涩上,结果被这么一,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又听得柳斐然继续道:“这是对书的不尊重,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初玉尘又羞又恼,心里还有点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想要道歉呢,同时又觉得有点生气。就好像是刚才她的亲昵取笑还不够,心里似乎还在回味。然而她突然不再那件事,反而责备起自己来了,这个落差让初玉尘有点接受不了。

    反正此刻是有点生气的,于是初玉尘气鼓鼓地撅着嘴,哼了一声,“哼,再也不跟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