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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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斐然并不知道言锦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她要知道初玉尘和言锦庭有过一番对话的话,她也会意识到什么。此时听得秦玄珂的话之后,她无奈摇头,“像我?应该未必,只不过,恐怕也是遇到了点什么,让他改了性子。”

    秦玄珂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便也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张松的请辞,在张劲竹一案判决之前递到了初闻昊的案桌前。一直有关注此事的初闻昊见过折子,也知此事已成定局,面对他的识趣,初闻昊也是缓和了脸色。

    初闻昊其实并非一定要张松辞官,只是他要这样做的话,他也不会真正去阻拦。假意挽留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在折子上批了一个允字。

    张松做了四任太子少师,在这另司二年的时候,终于卸下了这个称号。

    而在张松辞官了的消息传出之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了祁城。此时距离左都督被斩之事已过了接近一个月,祁城的封锁已经放开,虽然还会盘查,但是力度都不及当时。

    想来也是,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封锁祁城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若是在这些日子抓到了田中玉还好,但是他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都找不到踪影,众人也只好做了罢。

    而田中玉,此时就在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盘查的官兵都掀开了帘子查看了,里面坐着的人面容丑陋,和那通缉令上的容貌差之千里,根本就没人认为这便是田中玉。

    田中玉就这样无惊无险地出了祁城,张震丘派来的人一直把他送到了凉亭,然后对他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希望你还能活着。”

    田中玉那张脸,被他划得全是伤痕,丑陋得难以言述,若是普通孩子,恐怕看一眼就会吓哭。但是他自己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丑态,张开嘴就笑了起来,于是就更像是一个恶鬼了。

    “放心,你家主子没死,柳斐然也没死,我怎么会死呢?”

    那男子对于田中玉充满恶意的话没有一丝动容,声音冰冷得好像是没有任何生机一般,“账本在哪?”

    “只要确定了安全,自有人送到太尉府中。”田中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像是一把迟钝的刀在摩擦着,“放心,我会遵守诺言的。”

    “你好自为之。”男子硬邦邦地丢下一句,然后就转身走了。

    田中玉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威武气派的城墙,那城门上祁城二字龙飞凤舞地雕刻着,皇城的气派和威严顿显。这座他待了二十几年的城池,最终竟以一个落荒而逃的下场离开。

    “柳斐然我还会再回来的。”田中玉扬起了一丝微笑,配合着他丑陋的面容,恐怖至极。

    田中玉不再犹豫,扬起手中鞭子,“驾!”

    送走了田中玉,那人就回了太尉府复命。张震丘听了下人的回话,挥手让他退了出去,一个人捧着茶不语。

    放走田中玉是他现在来并不为难,他能够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只会是定时炸弹。账本之事,自己虽有所惧怕,但是放出账本,对于他来一点好处都没有。

    田中玉的敌人是柳斐然,而自己,不过是他左右看不顺眼的人罢了。若是他能顺带铲除自己,他会做,但是,他明显做不到。所以田中玉的存在,对于张震丘,无关紧要。

    反倒是他的存在对于柳斐然来,就未必了。

    张震丘低下眼眸,轻轻扣着杯盖,似是喃喃道:“这个夏,也要过去了。”

    自初闻昊登基以来,朝中的波动就不曾平息过。就好似炎炎夏日也不过是转瞬间,秋天就要到来了。

    柳斐然的强势崛起,出乎了张震丘的意料。无论是皇上还是秦丞相,都对她偏袒得很,经过几番大事,竟也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了。

    十八岁的少年,就已经能做到这一个地步,若是她彻底成长起来,也不是会是什么光景。

    张震丘忌惮柳斐然,忌惮这个得到了圣上恩宠的后生。

    但是让张震丘看不明白的是,朝中这一趟浑水,除开柳斐然之外,好似还有另一个势力的插足,但是这个势力从何而来,张震丘无从而知。

    潘良死了,在刺杀柳斐然的时候反被杀。这一件事毕竟也掀起了暗地里的一层波浪,张震丘当然知道。

    潘良的死和他没有分毫关系,征西将军是个莽夫,他不屑于拉拢。他们的参与,也只是一个意外。而张震丘想知道的是,是谁动的手,把潘良杀了。

    柳斐然?不,柳斐然没有受伤的迹象,而且她原先的伤没好,根本就不能动手,所以一定不是她。

    他派人去查看过潘良的死因,他身上一共有两个伤口。两道都是极深的伤口,一道在肩膀,一道在胸前。杀潘良的人伸手很是不凡,因为他的武功不低,而敌人可以只在潘良身上留下两道伤口,就证明这个人没有和潘良过多纠缠,就了结了潘良的性命。

    潘良之前可是在柳斐然手下逃脱过的,但是却被这个人给杀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会帮着柳斐然杀了潘良的人,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敌人,而这人,现在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就要给自己一口。

    这皇城中的势力,不外乎那么一些人。张震丘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对于明里暗里的势力都有所了解才是。然而与柳斐然亲近的这个人,或者是这个背后的团体,却让张震丘感觉到陌生。

    就好像是张劲竹一事,如果没有人暗中帮忙,他可不相信那个百姓能够走到皇城中告状来。天底下受辱的女子如此之多,就算是在这皇城脚下,也未必能够能够伸冤,但是那百姓却做到了。

    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指使,但是这个人是谁,目的是什么,张震丘猜不到。

    张震丘神色阴晴不定,然后就听到外边的人道:“老爷,的回来了。”

    张震丘把这些暂时想不通的事情压下,“进来。”

    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他神色恭敬地道:“老爷,查清楚了。”

    “吧,怎么回事。”张震丘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已经放凉了的茶,苦涩不已,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姐最近在外接触的是江家公子江自流。”

    “江家?哪个江家?”张震丘眉头顿时紧皱,听到自己女儿在外接触陌生男子,不好的预感就涌上了心头,“这到底是哪家的兔崽子,竟敢勾引歆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是江中书令的江家,江自流是江大人的庶长子,常年在外,因江大人的嫡子病逝,这才接了回来。”

    张震丘一怔,对于这种事他从来不曾了解过,对于这个人更是没有一丝的了解,只是单从这样的条件上来看,就足以让他震怒了,“庶长子?!还是常年在外的庶长子?!歆儿到底在做什么!”

    那人面色平静,把江自流的家世和调查到的情况都一一了之后,张震丘反而是平静了下来。只是那双眼睛里面分明是压抑着满满的愤怒,让人感到恐惧。

    他轻轻把茶杯放下,不出一丝的声音,语气也十分的平缓,“去,把歆儿给我叫过来。”

    张歆是张震丘老来得女,他妻子在生下张歆之后就难产死了,故而张震丘对这个女儿,一直都是宠爱有加,她要是想要那天上的月亮,也愿意为她摘下来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把张歆的性格养得那么嚣张跋扈。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震丘乃是太尉,位高权重,她无论闹出什么事,作为老子的,都能够摆平。

    但是张震丘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竟然会背对着自己,和一个碌碌无为的集曹牵扯不清。江自流是什么人?一个妓女养大的男子,自在那烟花之地长大,除了一副皮囊,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男子,别做女婿了,就算是给自家看门,都嫌不够格。

    想到这些事情,张震丘只觉得想要杀了那江自流。那不识好歹的江自流,竟敢勾引自己女儿,想要成为自己的女婿?痴心妄想!

    张歆并不知道自家爹爹是因为何事找自己,最近和江自流的交流不少,相互送了一些物件,让她心里欣喜不已,此时正雀跃着朝张震丘的书房而去。

    她毫不顾忌地推门而入,笑着问道:“爹爹,您找我啊?”

    张震丘看着自家女儿灿烂的笑容,也是心里一抽。他本不知自己女儿为何最近如此高兴,然而一查清楚,却是这样的结果,实在是令人气愤。

    “爹爹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张震丘压下了怒气,平静地问道。

    张歆淘气地吐了吐舌头,“不是这个意思呢,只是女儿还想要回去做女红,爹爹要是没事儿的话,女儿就先回去了。”

    “平日里怎么都闲不下来做女红,最近怎么就这么勤快?”张震丘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缓缓地道:“难道是因为有了心上人,想要做女红送给他?”

    张歆神色一僵,“爹你在什么?”

    “我在什么?我在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张震丘的声音顿时拔高了起来,“糊涂东西,给我跪下!”

    张歆神色顿时变得惨白,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