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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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自流到来的时候,一名仆人进来禀告,“老爷,江公子到了。”

    府中上下都知道姐最近受了罚,零星地听着,好像是和姐的婚嫁有关。这前脚姐才从绝食晕倒,后脚江自流就被暗中请上门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起来。

    这请进来的人,可能和姐有些关系啊。一些好奇的府中下人,偷偷量了一下,却见这人一身红衣,那双眼睛能勾人魂魄似的,真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让人舍不得眨眼睛。

    张震丘自是不知道府中下人都被江自流的风采给迷了眼,想要给江自流个下马威的他足足让他等了一个时辰,这才慢步走去了前厅。

    厅堂里江自流没有一丝不耐烦,一个人站在一幅画前看得津津有味,有人进来了都不知晓。张震丘就趁这个机会好好量了一番这个把自己女儿迷得七晕八素的人。

    那容貌是极端的好,那日在宫宴时候,就连太尉当时也是看多了两眼,不过因为事情繁多,并没有放在心上而已。宫宴时候他唱了一首曲儿,风流浪荡的公子哥儿形象就深入人心了。此时见他唇角微微勾起,眉梢上全是懒散和一种独特的风情,让他整个人就变得立体了起来。

    张震丘虽不喜男子长得如此美貌,但是却不得不,江自流这种美貌,比起柳斐然的,更得人心。有这么一副好皮囊,也怪不得自己女儿动心了。

    张震丘脸色阴晴不定,故意发出了些许的脚步声。江自流听到声音,便转过身来。见到太尉,他也浑然不惧,双手一摆,艳红的衣袖跟着摆动,好似风中都带了一些香气。

    “见过太尉。”江自流的声音有一些低哑,语调微有起伏,就带了他自有的风流和自在,并不显得稳重,但又不会显得过分轻佻。

    “江公子。”张震丘的声音宏厚有力,只这三个字就像是击鼓般的撞了出来,压力大显,震得江自流脸上微有一白,只是又被他一笑而化解了这一份压力。

    张震丘暗自点头,不算过分窝囊,至少不至于和自己话就腿软。张震丘过那三个字后便不再话,径直坐在了最上方,悠闲地给自己倒茶,才道:“坐。”

    江自流也不推脱,动作潇洒地坐了下来,单刀直入地问道:“不知太尉叫下官前来,是有何要事吩咐?”

    张震丘见不得对方这么一个无所谓的态度,便冷哼了一声,“你一个的集曹,也敢称下官?”

    “集曹虽,可也是正经的官差,下官与太尉一样为朝廷办事,为皇上办事,又为何称不得下官?”江自流似笑非笑地反问。

    本来张震丘对江自流也不满意,此时他竟还敢这般反驳自己,顿时双眼一瞪,“好大的胆子,一个的集曹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面对张震丘的发怒,江自流明显眼眸里闪过一丝的惧色,只不过没有彻底表现出来罢了。他也是个能伸能屈的,顿时就告了错,只不过还是显得有点僵硬,“是下官的不是,太尉请息怒。”

    张震丘见他对自己还是会惧怕的,倒也是心下松了两分,会惧怕就好,不然如果不是把他弄死,倒是不好解决。一个不听话又没用的草包,就算是上门女婿,张震丘也肯定不会容忍。

    张震丘抿了一口茶,问道:“你可知老夫为什么要把你请上门来?”

    江自流假装不知,“还请太尉明言。”

    “明言?我看你心里倒是明镜似的。”张震丘一想到自己女儿就觉得生气,“江公子本事不错,把我那女儿迷到绝食也要嫁给你,可惜我这太尉府,不是那么好高攀的。”

    “绝食?”江自流一愣。脸上翻涌了各种情绪,最终恢复了平静,不过眼底的心疼,倒是被张震丘看了个明白。

    江自流问:“怎么就闹起了绝食?张姐没事吧?”

    知道心疼关心,称呼上也保持了距离。

    “哼,若不是你,歆儿又怎么会闹到这一个地步?”张震丘是怎么都吞不下这口气,“你倒,你算如何?”

    江自流自知这个时候是万万装傻不得的,便也思虑了一下,神色也从那风流不羁的模样变得正经了下来。可别,他正经的时候人便显得沉稳,看不出是浪迹在花楼里的公子哥们。

    “下官自知配不上姐,故而也一直不曾踏越雷池半步。”他心斟酌着用词,“也深知自己过去放荡不羁,难以让人信服把女儿嫁给我,故而最近也谋了一份差事。差事虽,可也先做着累积经验,日后再寻方法往上走,终归也是一条出路。”

    听得他对自己的未来也算是有规划,张震丘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下来,“那按照你这样走法,什么时候才有资格娶我歆儿?”

    江自流微微一笑,那眉梢风情真真是引人注目,怎能该是女子的风情,搁他身上也是如此适合呢?只听得他铮铮道:“尽我所能,听天由命。太尉若是对我不喜,我再努力,也不过是徒劳,毕竟再过个五十年,也不可能能达到太尉此等高度。若太尉觉得我还行,那也会酌情一二,是否良配。”

    “哼,你倒是看得明白。”张震丘冷哼一声,“以你这样的条件,你觉得老夫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你吗?老夫的女儿,不敢比公主郡主富贵,可也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你又拿什么给她幸福?”

    “幸福又岂是那外物可比拟的?”江自流含笑道,不卑不亢,“再以下官虽不成才,可也是中书令家中唯一儿子,家中人口简单,亦有一些薄产支持,这辈子吃喝也不是问题。”

    “中书令家产再如何厚实,难道比得过老夫?”张震丘不屑一顾。

    “太尉府中自然厚实,可我也不缺这点钱财。”江自流同样也表现出来了不屑。

    这让张震丘又是恼火又是觉得还行,到底,江自流这个人,长了一个好皮囊,虽风流也不惹事,家境好不好坏也不好,出身低微但人也不卑不亢。

    如果想要自己女儿嫁给他,那是完全不考虑的事情,可若是让他做上门女婿,张震丘又觉得可以商量。若是他一直在勾引自己女儿也就算了,这样的人不能要,可关键是又都自己女儿上赶着追着他跑。

    据探子回报,江自流这个人也多次拒绝自己女儿,这些事情也从未传出去,乃至于自己也是看女儿不对劲才发现的。也是自己女儿磨多了,到底是把这人的心给磨动了,才有了这样的局面。

    但凡女儿对他不那么用情至深,张震丘也可以用各种手段磨掉两人的情分。可问题也是自己女儿实在是太一根筋了,他也没法了。

    “要老夫把女儿嫁给你,这是不可能的。”张震丘语气带着寒意,“但老夫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和歆儿想要在一起,可以,但要你嫁进来。”

    江自流脸色顿时一变,身体瞬间就坐直了起来,像是极其不可置信,“我父亲就我一个儿子,若是嫁了,我江家香火就断了。”

    “这是你们江家的事情。”张震丘也是不留任何回转余地,“想要和我太尉府结亲的人多了是,难道你以为歆儿非你不可吗?你若是真爱我女儿,就算是嫁又如何?”

    璟国民风如此,男子出嫁虽不是常态,但也不少见。只不过主流依旧是女嫁男,故而有头有脸的男子,少有出嫁的。有的话,大家明面不,但也有一些闲言碎语在背后。

    “不行,此事请恕我不能答应。”江自流也是咬了咬牙,然后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哼,那你这辈子就别想见到我女儿。”张震丘愤怒甩袖,“来人,送客!”

    然而却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竟让卧病在床的张歆知道了江自流的到来。这张震丘才叫人送客,就听到了后方一片惊呼声,就见张歆从偏厅里跑了出来。

    “自流!”见着江自流,张歆只喊得出这两个字,就已经是泪流满面,几欲晕倒,再也不出别的话来了。

    张震丘震怒,一拍桌子,“混账!谁让你出来的?!”

    江自流也没有想到,一些日子没见,张歆竟然憔悴成这样。平日里脸颊上还有一点肉,今日再见全都凹陷了进去,双目无神,脸色苍白。

    “你你怎么了?”江自流脸上的复杂实在是难以掩饰,混杂着怜惜疼爱在里面,让张歆见着满心的酸涩和欢喜,只觉得近日受的苦都值得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江自流对自己表露出如此明显的感情,只恨不得扑进他的怀里好好哭上一场。但又听得刚父亲的话,心里真是百般挠心,怎么都是酸胀。

    “爹。”张歆哭得那是一个伤心欲绝,她推开扶住自己的婢女,一把跪在了地上,却又因过于虚弱,软软地跌在地上跪不直身体。

    张震丘眼角一抽,心疼自己女儿此番姿态,又拉不下脸来去扶,只好当做没看到。张歆抹着眼泪,“爹,求求你成全我和自流吧,爹爹您不是常,人活一世,就该快活痛快吗?”

    江自流神色动容地看着张歆,嘴唇微微颤抖着,最终他也缓缓跪在了张震丘面前,只是一个字也不。

    张震丘见江自流也跪下来了,怒道:“好好好!接下来是不是就要以死相逼?江自流,你自己是个什么门第?想要高攀我太尉府也就算了,还想让我女儿下嫁于你?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们撞死在这,我也不会答应!要么就嫁给歆儿当丈夫,要么就别再踏进我太尉府!”

    张歆哭得肝肠寸断,接近晕厥,可父亲已经甩袖离去了。她戚戚苦苦地转头,哀声而又满是情意地叫唤,“自流”

    江自流脸色发白,木木地看向张歆,良久,他才松了口,“让我考虑考虑。”

    江自流从容着进了这太尉府,苍白着脸出来。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朝中书令府中走去,喧闹的街市都与他无关,就好像被整个世界所遗弃了。

    太尉府中人以为他是不愿嫁而犹豫挣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为何而苍白着脸色。

    他站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神色挣扎而痛苦,大汗淋漓,喉结滚动。

    张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