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A+A-

    郭唯此话一出,柳斐然心中闪过果真如此的念头,“哦?此话怎讲?”

    郭唯道:“八年前西仓游民来犯,徐大将军奉命去驱逐。当时的徐大将军年四十五,正值壮年,从无名卒一步步走到大将军的位置,已有将近三十载,向来都是以沉稳出名。”

    “然而这样的一位大将军,竟在驱逐一股游民之时,不顾自身安危,莽撞地追击而上,从而落入了陷阱之中,惨遭埋伏,死伤惨重,连同主帅副将,全都阵亡。此事不仅仅是柳大人疑惑,丞相也是深觉不对。故而也是一直派人在寻找当年徐大将军旗下的士兵,只是当年的事情已经少有人知晓,这一查,就是查了好几年的时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日子找到的那个名叫庄全的人,正是当年守在徐大将军帐篷门外的一名士兵。出兵前一日因身体不适,没有上战场,从而逃过了一劫。他与郭某仔细聊过当年之一,郭某便发现,问题不少。”

    “每年深秋至冬,游民因物资艰难,总要在我国西仓一带强抢物资,这已是常态。往年都是一两股游民各自为战,抢到物资就会退兵过冬。但是那一场游民的侵略,却不是只有一两股,而是四股的游民,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四股游民竟然还是统一了战线,拧在了一起。”

    郭唯到这里的时候,柳斐然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她也一直在探查,故而也知道朝中这边并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她表情凝重地问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郭唯的表情也很是凝重,“徐大将军当时兵力只有五千,可是当时游民的兵力达到了一万二。据庄全所,当时徐大将军见这兵力不对等,便早早派人出去送信请求支援,可是一直都没有回音。”

    “柳大人应该也知道,游民一辈子都在马背上生存,虽物资贫乏,但也因为如此,个个性格都是彪悍至极,就算是女子,也比我国不少的男子要强,故而战斗力一向居高不下。要不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各自为战,恐怕我国西仓也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徐大将军察觉到他们不知为何团结在了一起,五千兵力自然不是对方敌手,所以徐大将军便以防守为主,想要拖到援军的到来。可援军迟迟不到,徐大将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游民当年为什么会团结在一起?徐大将军请求支援的信是否送了出去?这些事情原先并没有任何声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后,庄全曾听到过徐大将军帐篷里发出过争吵,是徐大将军与副将甘涌的争吵,争吵内容庄全无从得知,但之后战败,甘涌是唯一活着回来的副将。”

    “那一场五千人的战争,活着回来的人不过是一百多号人,甘涌就是其中之一。且据郭某所知,这一百多号人卸甲归园,只有甘涌是还有消息的,别的都探查不到。郭某自然对甘涌产生了怀疑,只是也暂时还没查到问题。”

    柳斐然听到这里,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心里沉甸甸地压着极其难受,“甘涌这个人柳某查过,仗时候断了腿,在他的家乡里颐养天年,也算是仅有的善终了。但听郭先生这番话,这甘涌却有不少的疑点。柳某留了线人在甘涌那处,待会便去信一封,让他细查。”

    郭唯倒是没有想到柳斐然竟然还会留线人在那,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找到了庄全,至少对于八年前的事情我们也不至于两眼摸黑。只是柳大人,此事若是背后尚有黑手,恐怕权势滔天,柳大人就不怕命不保吗?”

    柳斐然轻笑一声,“若是凡事都畏手畏脚,那柳某也不用做官了,还是早早嫁人,相夫教子比较好。”

    郭唯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倒是没有想到一直安静的初玉尘此时却是开口了,“这件事并不,怎么皇城中一点声息也没有?甚至于尘儿都不曾听父皇亦或是朝中大臣提起过。”

    郭唯听罢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看向柳斐然。柳斐然道:“此事无人再提,一则是时间已久,并非是光彩之事,提出就如揭人伤疤,故而鲜有人提。二则,朝中并非无人觉此事蹊跷,但是兵败抄家的命令是先皇下的,哪怕是错了,亦是先皇的决定,怀疑此事,便是怀疑先皇的决策,是先皇不圣明吗?那岂不就是大不敬?”

    初玉尘听明白了,先皇在位之时便是璟国最为尊贵的那个人。越是尊贵的人,越难以接受别人指出他的错误,朝中大臣本就没有证据,贸贸然提出,也只会让先皇感到落了面子罢了。

    “尘儿明白了。”

    郭唯笑道:“殿下聪慧,一点就明。”

    柳斐然道:“徐大将军战败死了,对于朝中来,谁会是受益者?若被陷害,他又因何事被针对?如果我们能解开这两件事,那么对于这个幕后黑手,也能知道是谁了。”

    “嗯,确实如此,承启二年,也就是八年前,徐大将军战败之后,发生了一串事情。”郭唯眯起了眼睛,八年前他是亲身经历了那些事情,故而也是很有印象,“首先,徐大将军战败游民入城,击退游民的是前将军石烈,因此事石烈升为了镇军将军,原卫将军金虎则是接任了徐大将军的位置,成为了大将军。”

    柳斐然接了话,“现在的大将军金虎并没有陷入明显的党派之争,特别是在去年的宫变之中,无论是原先王爷叛变,还是后来的六公主和圣上一争,都没有表态。”

    “反倒是石烈,我查出了问题来。他夫人是征北将军的妹妹,而征北将军,则是太尉的獠牙,如果我们把石烈归为太尉一党,那么,这一件事恐怕最大得益的是太尉。”

    “柳大人得极是,从这一个方面,丞相则派人去查了当年徐大将军与太尉之间是否有间隙,发现确实是有。其一,徐大将军是先皇的宠臣,手握重权,掌兵马十五万,在军中威信极高。对于军中之事皇上经常不问太尉,而问徐大将军。”

    “其二,徐大将军一生简朴,但太尉是极尽奢华,故而多次上谏朝中官员腐败,若是能朴实一些,军粮军饷何愁没有下落?而后太尉才收敛了他奢华的作风,变得低调下来。此事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军饷。”

    军中的事情听得初玉尘头疼,这些混乱的关系和不明了的目的,让她听得头昏眼花,可见着两人得兴起,分析得头头是道,暗道自己果然是差远了。

    “军饷一事还未得知是何种情况,不过柳某曾听生父过,徐大将军与太尉在朝中经常博弈,对政事上有不同的见地,不知是否有此事?”柳斐然问道。

    “确有此事,而徐大将军死后,朝中武官多为以太尉马首是瞻,所以若是背后有黑手,那恐怕此事与太尉脱不开干系。”郭唯道。

    两人又于徐大将军一事了良久,最后柳斐然把郭唯送走,心事重重地回到了书房里面。初玉尘听得是头晕眼花,自己走了好几圈,才觉得舒坦了一些。见柳斐然这般模样,担忧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柳斐然摆了摆手,却又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此时天色渐晚,书房里又渐渐陷入了昏暗之中。初玉尘乖巧站在下方,见着柳斐然沉思的样子。她那双桃花眼,平日里温柔似水,一旦思索起来之时,又深邃迷人。

    想了片刻,柳斐然突然想起初玉尘还在,便回神笑道:“殿下恕罪,微臣想得入迷,怠慢殿下了。”

    初玉尘唇角弯弯,“姐姐言重了,不过尘儿愚昧,听姐姐与郭先生对话,听得尘儿糊里糊涂的。”

    柳斐然微微笑了笑,“大概是一些关系殿下尚未了解透彻,殿下过来。”

    初玉尘走了过去,柳斐然便把她抱入怀中,摊开了一卷白纸,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一个是秦丞相,一个是太尉。

    “秦丞相是百官之首,但文武有别,秦丞相对于武官的震慑力是稍有不足,我朝虽重文轻武,但文管社稷,武管安危,所以殿下日后也万万不可忽视武官的重要性。”

    “文有文首,武有武首,太尉便是武官之首,管理武官诸多事宜。太尉之下,有大将军、大都督。大将军现在是金虎,大都督则是归未晗。金虎立场不明,可以是忠于皇上,皇上是谁,他就效忠于谁。”

    “归未晗镇守东边,常年不在朝中,故而也算是只效忠皇上,是为忠臣。然而武官众多,多少与太尉有关系的则是左右都督,中军大将军,以及镇军将军。”

    “左都督已被抄家,太尉的二儿子娶了右都督的女儿,是为亲家,中军大将军和镇军将军则是太尉的爪牙,他们四人”

    这一,便是到了夜晚,桌上的烛台都不知何时被谷雨点上。把这些关系理清之后,柳斐然笑道:“这都是微臣的浅见,实际如何,殿下日后观察便能知晓了。”

    初玉尘点点头,柳斐然的怀抱很是温暖,她舍不得离开。此时谷雨进来了,见两人终于不再聊那些事,便道:“殿下,姐,该用膳了,膳食热了又热,再不吃就又得再热一次了。”

    柳斐然才知天色已晚,便把初玉尘放下,“走,用膳去吧。今夜天色已晚,殿下或者就留一宿?”

    初玉尘眼神一亮,“好哇,那尘儿命人回宫禀告父皇。”

    作者有话要:有读者给我科普了称呼上的一个问题,是我学渣,不确定的也没有事先百度一下(主要是懒),后面我就把称呼改了吧,前面的等我空了再2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