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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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歆与江自流的婚事本就受到了全城人的注目,而后就像是柳斐然所看到的那样,他俩一时好到像抹了蜜,一时又吵到江自流收拾东西回了江府,倒是让众人提起就觉好笑。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了下来,眨眼间,江自流与张歆成婚也过了三个月了。与上半年的风起雨涌相比,这下半年着实是平静不已。秋风吹过,冬日就来临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较早,这一日柳斐然从府衙出来之时,天空就飘起了细碎的雪。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就听到上峰杨毅的声音,“时间过得可真快,冬日又来了。”

    去年的宫变就发生在第一场雪左右,眨眼间就过了一年时间,也难怪杨毅会发出如此感叹。柳斐然微微笑了笑,“大人。”

    杨毅是大司农,看样子四十多岁,留着一把山羊胡子,显得他儒雅俊逸,他笑呵呵地摸着自己的胡子,道:“今日家仆没有过来接你?”

    “下官骑了马过来。”

    “到底天冷,你一个文官,倒是比那武官还要潇洒。”杨毅无奈摇头,他手里捧着手暖,“虽然年轻,但是柳大人也要好好爱惜身体啊。”

    “只是没有料到会突然下雪,所以没有坐轿子罢了,倒是被大人得好似下官糟蹋了自己身体一般。”柳斐然很是尊敬林毅,但也在他手下任职多年,故而也是放松。

    “这可不就是?”杨毅笑着,见自己府中马车过来了,又道:“我先走一步了,你也注意别着凉。”

    “大人慢走。”

    杨毅上了马车离去,柳斐然呼出一口寒气,便也牵了自己的马来,往家中方向而去。

    到底是初雪,柳斐然骑在马上也不愿加速,慢悠悠地让马儿往家的方向走。细碎的雪花飘落,纷纷扬扬的,虽然寒冷,但别有一番风情。

    柳斐然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掌心之中,又很快就消融了。到处都是雪白,虽只是很薄的一层,但也逐渐地显露了祁城的另一番风貌。她有些享受雪下的安逸,就好像是整个祁城都被洗涤了一般。

    柳斐然骑着马转过了一个弯,发现前方有一个的人儿,旁边有一个男子正为她扫。柳斐然定眼一看,发现竟然是初玉尘,旁边的不就是可子么?

    初玉尘今日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长裙素雅,但上面绣着盛开的红梅,雅致至极。披着镶着金丝勾勒的红色大氅,精致的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恍惚间,似乎眼前之人长大了。

    “尘儿见过少傅。”初玉尘乖巧地行礼。

    “殿下。”柳斐然见到她,心里也是由衷的高兴,她想起了去年初雪,正是在那遥远的靖王府中见到了眼前这个孩子。柳斐然下马,“殿下怎么出宫了?”

    “见到下雪,便想少傅了。”初玉尘眼睛闪亮。

    柳斐然笑了起来,把手中缰绳递给了可子,接过了他的伞,走在初玉尘一侧,“可是想到了去年?”

    “嗯,尘儿清楚地记得,遍地的尸体,鲜红然后到发黑的血,到处都是惨叫。”初玉尘眼眸里闪过一丝害怕。

    柳斐然不愿她回想起这一些,便去拉起她的手,“那些都过去了,殿下何必再想?”

    “都是发生了的,见到这场雪,就想起来了。”初玉尘在柳斐然牵起她手时候就扬起了嘴角,那些害怕也都被她驱逐了开来,“那时候是尘儿第一次与少傅见面,尘儿无法忘记,也不想忘记。”

    柳斐然失笑,听着初玉尘的这些话,心底一片安宁,好像再无纷扰。她牵着她往柳府的方向走去,柔声道:“那时候殿下啊,很是勇敢,一个人对着那些杀手,还能在他们手下活命。”

    “才不是哩,明明是姐姐救的尘儿。”起这些往事,初玉尘不禁也把称呼给变了。她叫她少傅时候,更为尊敬,叫姐姐时候,更为亲昵。

    “若不是殿下聪明躲过了追杀,恐怕下官也来不及赶到。殿下可比下官时候勇敢多了。”

    明明当时是腥风血雨,但是初玉尘现在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听着她再起时,又觉得是颇有趣味的一段回忆。那些害怕、恐惧似乎都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可子不出声,默默地牵着马走在两人身后,看着前面两人并肩牵手走在一起。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走出了一大一两串脚印,印在雪白的地面上,让人舍不得去破坏。

    风不大,但总是能吹动那些细碎的雪花,于是就像是有了灵魂,在空中起舞。这条街道此时很是安静,马蹄声富有节奏地响起,隐隐传来前面两人的话语。

    宁静,祥和,就像是一幅画卷一般。

    可子看着看着,恍惚间觉得,殿下似乎长大了,并肩与一旁的柳大人站在一起。她们还是牵着手,还是着伞,还是下着雪。

    可子想,若真有那么一天,该是多美啊。

    不过,君臣有别,现在也只是因为殿下年纪,才会牵手并肩而行罢了。可子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不过是因眼前两个人感情甚好,存了一丝念想罢了。

    回到柳府不久,突然谷雨上前禀报,“姐,有人找您,是事关八年前。”

    柳斐然蹙眉,八年前,八年前不就是徐大将军战败的事情吗?这人是谁,为何会起这件事来?初玉尘听罢,问道:“可是姐姐派去找线索的人回来了?”

    “若是自己人,谷雨不会不认识,他也不必什么八年前。”柳斐然摇头,但也还是吩咐道:“请他到外书房来。”

    书房分内外,她此时便和初玉尘在内书房。只是见那不知是谁来了,便移步到了那边,进门就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跟前。这中年男子文质彬彬,从容冷静得很,见着两人,便行礼,“见过殿下,柳大人。”

    柳斐然不认识这个人,只是见他光明正大上门,人也并非奸诈的相貌,便也宽松了两分,“不必多礼。”

    柳斐然与初玉尘都在榻上坐了下来,“柳某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阁下登门拜访,有何要事?”

    “敢问一句柳大人,是否在探查八年前徐大将军战败一事?”来者倒是话得直接,一点都不含糊。

    柳斐然眼睛稍微眯起,面上却依旧是温和有礼的模样,“柳某不知阁下在什么,八年前柳某不过十岁年纪,又如何得知什么徐大将军呢?”

    “哦?那难道是在下得到了错误消息?”那男子一点都不着急,摸着自己的胡子,犹如是在喃喃自语,“那可就难办了”

    柳斐然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这些话来,只不过面对这来历不明,不知图什么的人,她也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嗯,阁下怕是找错人了,请。”柳斐然很是沉得住气,好似这事根本与她无关一般,伸手就要送客。

    “看来在下听到的消息,也没有用处了。”那男子低声叹息了一声,告辞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扰柳大人了。”

    初玉尘听到了那人的话,有点急了,看向柳斐然,不明白柳斐然为何不留下他。柳斐然见着初玉尘神色,轻轻摇头,并不开口。

    那男子脚步坚定地往外走,柳斐然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已经盘算起了回头该如何盘查清楚眼前这个人了。然而却没有想到他走出了门口,却突然转过身来。

    他笑道:“柳大人定力惊人,郭某实在佩服。”

    柳斐然不动声色,微微笑道:“过奖了。”

    初玉尘眨巴了两下眼睛,就见这人重新回到了书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恭敬地道:“郭某有函件一封,还请柳大人过目。”

    柳斐然接过开,原本还考量的神色倒是放松了下来,哈哈笑道:“郭先生,您倒是戏耍了柳某一把了。”

    初玉尘好奇,信中到底了什么内容,让柳斐然一下子变了态度。柳斐然随手把信递给了初玉尘,起身相迎,“郭先生,请坐。”

    初玉尘看过信,才知道眼前这人,名为郭唯,乃是秦丞相门下幕僚,这封信正是秦丞相的亲笔信。

    郭唯笑呵呵地摸着胡子,也不托大,只在侧旁坐了下来,道:“请恕郭某无礼,只是慕名柳大人已久,今日得知一见,便想见识一下柳大人风采。”

    “郭先生过奖了。”柳斐然让谷雨上茶,然后道:“若是知道郭先生是秦丞相门客,柳某又如何敢怠慢半分?”

    两人客气几句,柳斐然得知是自己人,便忍不住问道:“对了郭先生,不知所的八年前徐大将军一事”

    郭唯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实不相瞒,徐大将军一事,丞相也一直在探查,在这途中无意得知另一批人也在寻找蛛丝马迹,探过后,便知是柳大人的人。”

    柳斐然感叹,“未曾听我手下人过遇到别人在查此事,果然柳某还是太年轻,不够细心啊。”

    郭唯道:“柳大人过于自谦了,以柳大人的年纪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很了不得了。要不是因为我们派去的人是梁上君子出身,习惯了观言察色,也不会发现。”

    柳斐然微微一笑,也知自己这方面确实是有所欠缺。郭唯又道:“丞相知道柳大人一直在查这件事,便让郭某过来知会一声,当年战败的士兵,还有活着的,被找到了。”

    柳斐然身体忍不住往前一倾,“那人在哪?”

    郭唯道:“已经接到皇城中来,就在这祁城中的某一个院子里。此人名叫庄全,据他所,当年战败,有隐情。”

    最后三个字,郭唯的声音又低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