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皇上明显病重,文武百官都心知肚明,虽不什么,面上都是担忧之色,暗地里,却难免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光禄勋叔青司,叔府中。
叔府坐落在祁城的南边位置,是先皇赐给他的府邸,曾作为一名丞相的府衙,后犯事被官家没收,因为气派得很。
可宅子虽气派,叔府整个府衙却低调得很,安静祥和,就算是进出,也是无声无息的。
此时,偏门迎来了一名客人,这客人坐着一顶轿,进去了府邸之中。
正在与自己儿子下棋的叔青司,听到了下人的禀告,“老爷,钟大人来了。”
“嗯?”叔青司放下手中白子,对儿子道:“棋盘留着,待我回来继续走。”
儿子应允,然后叔青司便起身往外走去,不过走出厅堂门口,就见到丞相司直钟子道走了过来,开口道:“青司兄。”
两人平日里话并不多,却不曾想私底下钟道和他关系这么要好,称兄道弟。
“子道,你怎么过来了?”叔青司热情地挽起他的手臂,“恰好,正要用饭,今晚与我喝两杯。”
“你还有心情喝酒!”钟子道语气里满是焦急,“今天的事情,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什么事情?”叔青司知他要朝中事情,便把他引去了书房。
书房门一关上,钟子道立即急急道:“今日朝会,陛下晕倒,青司兄你不也在朝上吗?”
叔青司摸着胡子,“嗯,在琉璃宫的时候,我也在。可这又怎么了?”
“陛下三头两天晕倒,连我在丞相府中都知道,这可想而知,陛下的身体恐怕”钟子道压低了声音,“若是陛下真”
“子道慎言。”叔青司断了钟子道的话,“陛下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钟子道表情满是不信,却也没有再次挑明,只道:“皇太女年纪尚,梁丞相奉行中庸之道,国有内患又有外忧,青司兄,难道你就不算为自己算一下?”
叔青司道:“为自己算?不该是为国家算吗?正是因为皇太女年纪,更应尽力辅佐朝政才是。”
钟子道点头,“没错,确实要为朝廷献出一份力,可只有更高的位置,才能更好地为朝廷,为百姓献出一份力啊。”
“在其位司其职,每个官员都是必不可缺的,就像是子道你也是一样的。”
“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情,可若是能力与官职不相符,能力较之强者是为埋没人才,能力较之弱者是为德不配位。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可是我为青司兄感到不值啊。”
叔青司正欲话,钟子道便阻止了他,“实不相瞒,梁仲焕多年为官,不过是几次都站对了位置,稳稳妥妥走到今日,成为了百官之首。但是他没有什么政绩,不过是跟着秦丞相生前吃了喝了几回汤罢了。他那不过是资历足够的老,才荣登丞相之职罢了。”
叔青司听着这些不敬的话,脸上有些焦急,几次想要断对方的话,却没能阻止,最后急得连连叹息,“哎呀!你这些是做什么?!”
“青司兄,这些话已经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必须得出来。”钟子道神色激动,“将来殿下继位,乃是幼帝,梁仲焕碌碌无为难以承担大任,虽现在陛下都看好柳斐然,可柳斐然不到二十的年纪,就算等到梁仲焕致仕,也不过是二十多不到三十,青司兄,你甘心吗?甘心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子骑在自己头上吗?!”
“我是无所谓,可是青司兄,你满腔的宏图大志,要是因此而被埋没了,这难道对国家,对百姓来就是好事了吗?原先太尉当道,又有秦丞相统领大局,我们这些都没有什么冒头机会,而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青司兄,真的机会难得啊。”
叔青司连连摆手,“子道这话不得,柳大人虽年轻,可也是才高八斗之辈,深受陛下恩宠,我是自愧不如。”
“那柳斐然和青司兄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她是真的全凭自己本事得到的赏识,还是暗中里有点什么,谁也不准。”钟子道压低了声音,“且她也曾在宫中留宿过不少次数,谁知道是睡在东宫之中,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子道慎言!”叔青司惊得一把捂住了钟子道的嘴巴,“你是越越离谱了!”
钟子道也知道自己是过了,拉下叔青司的手来,叹息一声,“青司兄,你真的该好好为自己考虑了,像之前那种状况,心中再有抱负也无法施展啊。”
钟子道其实考虑得没有错,一旦初闻昊倒下了,初玉尘继位。以她的年纪势必无法管理朝廷,那么最终做决定的只会是大臣们。
以现在的情况,梁仲焕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没有什么主意,那么能左右决策的就是大家了。分散开来了的权利,那对于想要一展抱负的人来,绝对是一个好机会。
叔青司道:“子道放心,柳大人也并非是不能容人之人,我等就算是在她的统领之下,也会有大展身手的一天,放心吧。”
钟子道急眼了,“难道你就真的愿意被那丫头片子站我们头顶上?她现在的升迁速度已经是前无古人的了,这样的速度能有几个人把持得住本心?到时候她若是站在了最高位,而殿下又是对她言听计从,那我们就真的被掐住了喉咙,是真是死由不得自己啊!”
叔青司神色淡淡的,“不会的,子道你放心,柳大人被秦丞相和陛下如此看重,必然是有他们的道理。更何况”
叔青司后面的声音有点低,钟子道必须很是认真去听才听得清,于是他就听到了叔青司低低地道:“这都是陛下选的啊”
钟子道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神色一喜,他最怕的叔青司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只要他有一点想法,有一点不满和抱怨,那都是可以活动的点。
“青司兄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钟子道快速地扔下这句话,然后就走了。
叔青司先是一脸茫然,然后急急要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后边叫道:“子道,子道你等等!你在什么?不要胡来!”
然而钟子道哈哈大笑,挥手离去了。
叔青司站在书房里边,脸上的焦急之色慢慢消去,他静静地看着钟子道离开的方向,缓缓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柳斐然并不知道这一些事情,她依旧是心系着朝廷之事。江自流的信件从封州之地传回来了,这是他带回来给初玉尘的,初玉尘得信之后便把柳斐然叫进了宫来。
此时正是秦玄珂教导初玉尘琴技的时刻,东宫之中传扬着美妙的琴声,原先只是一首曲子在飘荡,而后又新加入了一把琴来,变成了二重演奏。琴声蜿蜒曲折,时而悠扬自在,时而难掩哀思,动人得很。
柳斐然紧绷的心情听着这琴音,慢慢变得放松了下来。她不禁放慢了脚步,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享受在了这难得的恬静之中。
“嗷”
狐狸低低的叫声传了过来,阿来不知从东宫的何处跑了出来。它已经成长成为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狐狸,狐狸眼里全是狡黠。它素来和柳斐然亲近,此时也是一把就扑进了柳斐然怀中。
也亏得柳斐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不然恐怕也禁不起它这样的一扑。柳斐然笑着抱住它摸着毛发,然后朝东宫里处走去。
此时曲子已经弹完了,柳斐然也恰好进来了。初玉尘见着自家姐姐,高兴地走了过来,“姐姐,你来了。”
“见过殿下,刚微臣进来之时听到了殿下与玄珂的合奏之音,殿下进步甚大,与玄珂合奏也不落下风,实在是可喜可贺。”
秦玄珂也笑道:“臣女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殿下的了,现在传授的也不过是一些经验之谈,好让殿下参考一下罢了。”
“学生学得还不够先生的十之一二,先生过谦了。”
三人笑几句,秦玄珂告退,柳斐然便问道:“殿下,可是江自流的信件回来了?”
听到江自流的名字,秦玄珂脚步不禁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外走。
初玉尘其实看到了秦玄珂的停顿,但是也不等她先走,而是故意接着开口道:“嗯,是来信了,姐姐,江自流受伤了。”
秦玄珂一惊,忍不住回过头来。
初玉尘看在眼中,心中暗笑,又一本正经地道:“不过并不严重,没有缺胳膊断腿的,很快就能痊愈了。”
柳斐然不知自己身后情况,还在关心地问道:“可了是怎么受伤的?”
“这尘儿就不知道了。”初玉尘摇了摇头,然后装作一脸惊讶地问道:“先生,您不是要出宫了吗?”
秦玄珂回神,有种偷听被抓的感觉,便微红了脸,告退出去了。
初玉尘目送秦玄珂出去,柳斐然也反应过来了,好笑地摇头,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呀,何必捉弄玄珂呢?”
“尘儿可没有捉弄她,明明是先生自己想要知道江自流的情况,我这不是为了满足她嘛。”
柳斐然问:“所以江自流受伤了吗?”
“没有。”
柳斐然一愣,旋即开怀地笑了起来,她放下狐狸,然后一把抱住这个的人儿,“真是人鬼大,还不是故意捉弄人呢!”
初玉尘嗅着柳斐然身上的味道,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她这才不是在捉弄人,她这是给他们创造机会哩!争取江自流早日把先生娶回家,自然也没人和自己抢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