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言锦庭知道,自己想要随着父王回封地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可是他没有想到,父王进宫请愿,竟以这种方式结尾。让他堂堂一个世子去做议郎?还美曰其名是为了磨自己。
言锦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他虽然是在笑,可周身都在冒着冷气,分明是愤怒得很。
祯王自然也是恼怒的,可是城府颇深的他并不像言锦庭那般外露情绪,他粗糙的手指摩擦着椅子的扶手,见自己儿子深受击的模样,便开口安慰,“议郎官职虽,可也是你现在能担任的职位,你没有声名在身,也没有任何战绩,做一名议郎,才不会引起别人的不满,这一点上看,初玉尘并没有做手脚。”
“那又如何?议郎,我能做什么?虽是为她出主意,可是重要的事情,她会让我知道么?”言锦庭自从被祯王醒之后,他认知得十分清楚,隐隐还有一些仇恨。
祯王自然也是清楚的,于是便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当下不宜撕破脸皮,便只能暂时委屈你了。想要成就大事,哪有那么容易,你去磨砺一下也是好的。”
言锦庭再愤恨,也只能无奈点头。祯王继续道:“不日我就要回封地了,之后你在祁城,要多加用心,不要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
言锦庭是想沉浸,可是也没有办法沉浸。初玉尘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他再怎么想也是无济于事。
祯王见他还是神色戚戚的样子,暗道年轻人果真还是会受到影响,得不到的更想得到,“锦庭,现在得不到,不代表以后得不到。”
祯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主要我们得到了这个天下,那么初玉尘又能如何?还不是任由你处置?”
言锦庭心中涌现一抹渴望,他渴望得到权利,渴望把初玉尘变成自己的禁脔,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孩儿知道的,父王放心。”
祯王面对自己这个儿子,心里也是有些愧疚,重重揉了揉他的肩膀,憨厚的面容却眼睛满是精光,“玟国兵变的消息你也知道,玟国的藩王兵变,有着他的理由,是端皇继位并非是名正言顺的,是为清理不肖子孙。”
“藩王有这个名头,所以他敢于造反,好歹也得有个借口,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而我们不一样,初玉尘是皇太女继位,我们没有办法从这个方面入手。”祯王眼睛越来越亮,满满都是算计,“可是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并非完全不能借鉴玟国藩王的方式。”
言锦庭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父王的是……?”
祯王露出憨厚的笑容来,“初闻昊当初登基,可不是先皇的主意。当时张震丘与别的朝臣之争,争的是什么?是六公主和初闻昊,谁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言锦庭好似想清楚了点什么,又好像并没有想透彻,“父王的意思是?”
“六公主才是先皇的嫡亲血脉,还是皇后所生,只不过当初年纪尚,故而皇位没有落在她身上。可是现在六公主长大了,那么原本就属于先皇那一脉的皇位,是不是应该要回来了?”
言锦庭只觉似乎有一道闪电从自己的脑海里闪过,突然就觉得他们的大业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急忙问道:“那这个六公主在哪?”
祯王也是原先没有想到这一点,故而并没有刻意听过,“据是养在祁城郊外的一个山庄里,可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
言锦庭有些激动,“只要我们把六公主控制住,就可以宣扬初玉尘应该让位给六公主。只要初玉尘不让,我们就有理由起兵,那么当下我们最重要的是找到六公主,并且控制住。”
祯王点了点头,道:“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一件事就只能交给你了,记住,你一定不能被别人发现。否则初玉尘要是猜到了你的目的,提前把六公主控制住或者杀了,我们再想做些什么,就难了。”
言锦庭赞同地点头,“孩儿知道,父王放心吧。”
祯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吩咐日后的一些事情,“有两个人你注意一下,恰当时机,你可以试探一下他们。”
言锦庭好奇地问道:“谁?”
“一个是叔青司,叔青司和柳斐然争夺丞相之位失利,输给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恐怕他的心里也还是有气,只要运用得当,他未必不能被我们所用。但是叔青司也是数一数二的大臣,他的态度尚未清楚之前,不宜操之过急。否则,他若是反咬我们一口,我们恐怕会损失惨重。”
言锦庭听得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又听得祯王继续道:“还有一个人是潘若烟,这个人,你可以慢慢接触。”
言锦庭意想不到听到了潘若烟的名字,这个璟国里第一位女状元,他自然是知道的,“她怎么了?”
“你对她了解多少?”
言锦庭想了想,道:“我只知道她是第一位状元,深受柳斐然的器重,算是柳斐然的学生,又嫁给了柳斐然的好友苏望,是柳斐然一派的人。”
祯王笑容变得玩味,“若仅仅如此,我也不会让你留意她。她曾经向我示好过,她对柳斐然的态度,也是奇怪得很。潘若烟,恐怕是个有故事的人。”
言锦庭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一时愣了愣,“难道潘若烟和柳斐然不合?”
“本王也不知道,所以这也需要你来探。不过你不用着急,潘若烟总有一天会找上你的。”
祯王踌躇满志,“锦庭,我们并非没有任何希望,所以你多加努力,但万事心,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言锦庭也觉得一切都逐渐步入正轨,便自信地点了点头,“父王,您放心,孩儿一定心办事,不会被抓到把柄的。”
祯王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满意地离开了言锦庭的房间。
祯王很快就离开了皇城,回封地去了。这一件事并没有引起大臣们的重视,因为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那就是云明旱灾。
早在几个月之前,旱灾的可能性就报备上来了。柳斐然是一个心细之人,下面报上来的任何消息,她都会有自己的考量。也真是因为她态度的一丝不苟,导致下面的人也不敢敷衍了事,所以云明的情况,一直在朝廷的掌控之中。
然而旱灾这种事情,并不能避免,所以朝廷就算是知道,也没有办法,只能做好准备。
而今春天到了,可云明还是干燥不已,井水干了,树也死了,更别是农田了。百姓们开始饿肚子了,物价上涨,买不起米开始骚乱了。
毕竟从云明传消息回来,还是耗费了一些时间。官府在当时,已经开仓赈粮了,但是官府的仓库毕竟没有存到太多的粮食,也只能是解一时之急罢了。
“启禀皇上,云明尤阴镇,已经开始有百姓死亡,不过这并非全是饥荒引起的,而是他本身就在生病,再加上饥荒而导致的结果。不过因为这个百姓一死,倒是引起了尤阴镇百姓的恐慌,造成了把地方仓库粮食抢至一空的骚乱。”
初玉尘坐在御座上,听着底下大臣汇报云明一事,冷淡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云明旱灾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难免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叔青司在这件事上也是有有一些头疼,多年以前他刚入朝为官的时候,也曾遇到过旱灾,“一旦骚乱起来,官府只要拿不出赈灾的粮食来,就会造成流民,而流民一出现,就是大乱啊。”
柳斐然接口道:“云明人数不少,官府统计是有三十万人,不过灾情严重的是在尤阴镇为起点,到庆裘镇一带,这一带,人数大约为七万人。一旦流民形成,这一股百姓就会往别处走去。云明到处都自顾不暇,所以流民会往云明旁边的赤合走去,到时候,赤合也未必有招架之力。”
底下大臣你一些,我补充一些,倒是把这件事都清楚了,最后要初玉尘拍板,初玉尘想了想,道:“原先有旱灾苗头时候,有命令各地方官府储藏粮食,现还能撑多久?”
“如果只求渡过旱灾的话,能撑三个月。”
只求渡过旱灾的话,那就是只提供稀饭,只能勉强不饿死罢了。
朝廷对于云明旱灾早有准备,可为了避免百姓们得知消息引起恐慌,也没有敢大张旗鼓地储存粮食。三个月时间,也算不短,朝廷大可趁现在这个时间,继续存粮,然后运往云明。
但是这样做并不是最妥当的方法,至少在初玉尘眼中看来,只是这样全靠朝廷,朝廷也会勉强。
粮食并非是在朝廷手中,而都是在各大粮商手上,商人无利不起早,若是要他们吐出来,肯定不愿意。而且百姓们无法种植农田,全靠朝廷养着的话,难免也会变得无所事事,无所事事之后便容易生是非,这个道理,还是昨夜和柳斐然温存的时候,她告诉初玉尘的。
所以初玉尘就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何时会下雨,这一点无人知晓,三个月的储量,也很快会消耗完,到时候正是盛夏,云明的灾情要是更严重些,便更是危险了。”初玉尘手指轻轻敲在御座的把手之上。
朝臣不敢出声,静静地站在那儿听着初玉尘话。
“水源,同样是个大问题。”初玉尘也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大事,哪怕是做了很多的功课,也还是让她有一点吃力,好在她十分聪慧,又有柳斐然在底下支撑,便还是冷静地吩咐道:“按原计划发放灾粮,一个月后若是水源枯竭,尤阴镇百姓往边上迁移。”
“大司农何在?”
杨毅上前一步,“微臣在。”
“命你接下来一个月储备粮食,只要云明的旱灾还继续,粮食就不能断。”初玉尘眯着眼睛看着杨毅,“至于什么办法储备到粮食,朕相信杨大人比朕更有办法。”
杨毅虽然觉得有压力,可是也知道这件事他无法避免,是一定要承担下来的,只好硬着头皮道:“微臣遵旨。”
“云明旱灾具体情势,上书给朕,退朝。”